1945年8月,毛澤東赴重慶和國民黨進行和平談判。在此期間,他曾在下榻的“桂園”宴請柳亞子、王昆侖等民主人士。柳亞子敬贈毛澤東七律一首,同時向他“索句”。幾天后,毛澤東便把9年前創作的《沁園春·雪》贈給柳亞子。
柳亞子深為那磅礴的氣勢、豐富的內涵、深刻的思想所折服,不禁稱贊:“展讀之余,嘆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手。雖蘇、辛猶未能抗手,況余子乎?”不久,他就作了一首和詞,并和毛詞一并交給《新華日報》,要求同時發表。因未征得毛澤東本人同意,《新華日報》只單獨發表了柳亞子的“和詞”,而《沁園春·雪》卻因此在報社內部披露,并很快被傳抄出去。
柳亞子的“和詞”一發表,立即引起廣泛關注,人們很想拜讀毛澤東《沁園春·雪》原詞。《新民報晚刊》的副刊編輯吳祖光對此事尤為熱心,他四處奔波,幾經周折,終于得到一份完整的《沁園春·雪》。
11月14日,吳祖光在該報副刊《西方夜譚》的顯著位置以《毛詞·沁園春》為題隆重推出這首杰作,并配發了一段熱情洋溢的“按語”:“毛潤之先生能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雪》一詞者,風調獨絕,文情并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這就是《沁園春·雪》的首次公開發表。隨即山城的各大報紙競相轉載,并無一例外地發表了大量的步韻、唱和之作和評論文章,掀起了一股“《沁園春》熱”。
同毛澤東相比,蔣介石在詩詞方面雖望塵莫及,但亦非一無所知,他當然懂得毛澤東的詞意。毛澤東的“狂妄”使他十分惱火,毛澤東的文采又使他妒火中燒。蔣介石起初不相信這是毛澤東填的詞,他找來謀士陳布雷。陳布雷有“國民黨第一支筆”之稱,對詩詞的了解當然比蔣介石強得多。蔣介石問他:“你看這首詞是毛澤東寫的嗎?”陳布雷回答說:“是的?!边@個回答讓蔣介石有點失望,他又問:“你覺得這首詞寫得如何?”“氣度不凡,有氣吞山河之勢。是當今詩詞中難得的精品啊!”蔣介石截住他的話,說:“我看他的詞想復古,想效法唐宗宋祖。你要趕快組織一批人,寫文章以評論毛澤東詩詞的名義,批判毛澤東的‘帝王思想’,要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毛澤東來重慶不是來和談的?!庇谑?,國民黨組織的一批御用文人紛紛跳出來鼓噪一番,“欲與毛澤東試比高”。據統計,1945年12月14日以后不長的一段時間內,國民黨控制的報刊連續發表了所謂的“和詞”近30首、文章十余篇,大肆“圍剿”毛澤東的詠雪詞。
鑒于出現的此種以《沁園春·雪》為政治口實的反共風波,進步文化人士立即給予了反擊。郭沫若首當重任,立即在《新民報晚刊》發表了第一首詞《沁園春和毛主席韻》,嚴厲地揭露和批判了美帝政府支持蔣介石打內戰的罪惡行徑;接著又發表了第二首《沁園春》,痛斥了《大公報》的文章和國民黨御用文人對毛澤東《沁園春·雪》的污蔑和政治攻擊。
遙在戰場的陳毅同志聞訊,在百忙中憤而揮毫,連發三首《沁園春》,痛斥國民黨和御用文人“盡阿諛狂夫,頌揚暴政;流長飛短,作怪興妖”!
老教育家黃齊生在12月8日自己67歲生日這天,也以毛澤東原韻憤然和《沁園春·雪》一首,抨擊了那些“鴨鳴蟬噪,可以噴飯”之作。黃先生就是在這首詞里第一次提出了“民主如船,民權似水,水漲奚愁船不高”的政治主張,把毛澤東思想極富哲理地融入了老百姓都能理解的形象比喻。
圍繞毛澤東的《沁園春·雪》,以《沁園春》的詞牌形式展開的這一場“文斗”,可以說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大奇觀。正是這首詞,讓世人從此知道了毛澤東不光是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而且還是卓越的文學家、偉大的詩人。當時在重慶的美國女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評述道:“毛澤東寫的這首詞震驚了重慶文壇,那些文化人以為他是一個從西北來的土宣傳家,而看到的卻是一個在哲學和文學方面都遠遠超過他們的人。”
毛澤東于1945年10月11日返回延安后,對重慶文壇的這場筆戰亦十分關注。當柳詩發表后,仍留在重慶的王若飛將柳亞子、郭沫若等在重慶當地報刊上發表的和詞收集起來,寄給毛澤東。1946年1月28日,毛澤東在致柳亞子的信中,談了讀柳所贈詩詞的感受:“先生的和詞及孫女士(即孫蓀荃)的和詞,均拜受了;‘心上溫馨生感受,歸來絮語告山妻’,我也要這樣說了??傊歉兄x你,相期為國努力。”
(責編 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