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黨的領袖是毛澤東”

長期以來，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似乎存在這么一種說法，毛澤東在共產國際和斯大林那里，歷來是不被重視的，是受壓的。追尋歷史的足跡，研讀浩瀚的資料，筆者認為，盡管斯大林和共產國際曾對毛澤東有過這樣或那樣的看法，有時甚至是指責，但總的來說是信任的、支持的。

說到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對毛澤東的態度，不能不涉及到博古、張國燾和王明這三個黨內非同尋常的人物。因為只有從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在處理毛澤東與這三個人的關系中，才能得出結論。這就是，斯大林和共產國際最終沒有支持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惟獨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毛澤東，并且公開宣布:“中國黨的領袖是毛澤東”。

(一)

從中國共產黨成立到1930年的近10年間，毛澤東并沒有引起共產國際和斯大林的特別關注，這可能是事實。然而自1930年以后，情況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1930年，斯大林不止一次地與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或共產國際領導人談到中國革命的方法問題，十分明確地肯定了毛澤東和朱德在中國依靠工農紅軍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的道路是正確的，而照搬俄國革命的一套做法是行不通的。

這年秋天，從莫斯科回國參加黨的“六屆三中”全會的周恩來認真地傳達了斯大林和他談話的有關內容，其中很多是有關對毛澤東的評價。由于有斯大林和共產國際的明確態度，毛澤東在“六屆三中”全會上被順利地補選為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1931年，中共中央開始醞釀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在由誰擔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和中央政府主席的問題上，按照慣例，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向忠發應該擔任即將成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最高職務。然而，向忠發考慮自己不在蘇區，不便開展工作，便提議由創立這一根據地的毛澤東同志擔任這兩個職務。這一重大的人事安排報告給共產國際，很快得到了認可和批準。在當年11月召開的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毛澤東順利地當選了這兩個重要職務。于是連中央政治局委員都不是的毛澤東，一躍而成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領袖——既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芻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新型國家的元首，又是政府首腦。

次年，國民黨部隊大舉“圍剿”中央蘇區和中央紅軍，毛澤東從敵我力量的對比中，堅決反對采取硬碰硬的進攻路線。這樣便發生了毛澤東與中央局多數人的激烈爭論。爭論的結果，中央局多數人一致提議取消毛澤東的軍權，由周恩來接任總政委一職。當這一結果報告給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后，得到明確答復:毛澤東在指揮作戰上有豐富經驗，不應該將毛澤東從前線召回，不應該取消他的軍權。并指出，這樣做的危害，不僅可能會造成我們隊伍的分裂，而且會直接影響反“圍剿”戰爭的有效指揮。可惜共產國際指示來得太晚，中央局己造成了剝奪毛澤東軍事指揮權的既定事實。

鑒于當時中共黨的總負責人博古在處理與毛澤東關系上發生的偏差，1933年3月，共產國際致電中共中央，特別提醒博古等人在對待毛澤東的態度上不要走得太遠，要“使他完全有可能在黨中央和中央局領導下做負責工作”。

然而，博古等人置共產國際指示于不顧，在1933年底，借關心毛澤東身體健康、需要治療為名，竟然安排他離開中央蘇區去蘇聯養病，企圖將毛澤東一腳踢開。共產國際得知后，明確表態，“現在這樣的情形下，蘇區離不開毛澤東，所以不同意毛澤東同志去蘇聯養病”。

更有甚者，在博古提交的一份由黨的“六屆五中”全會討論的政治局候選人醞釀名單里，竟然沒有毛澤東的名字。對此，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十分惱火。在斯大林和共產國際最后圈定的名單里，毛澤東不僅繼續留在政治局，而且還從政治局候補委員提升為政治局正式委員。

博古對多次排擠毛澤東沒有成功很懊喪，又在1934年召開的中華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中央政府領導人上使心眼，只給毛澤東留下一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的虛職，而將中央政府主席的頭銜給了張聞天。

共產國際得知這一結果后“很不滿意”，仍然指示共產國際和蘇共有關部門將毛澤東以上一屆人民委員會主席名義作的報告和結論翻譯成多種語言，并印成小冊子在蘇聯和共產國際內廣為散發。稍后還為毛澤東出版了著作單行本。

莫斯科不出博古的文集，也不出張聞天的文集，卻出毛澤東的書，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共產國際對毛澤東的態度。后來，隨著中國工農紅軍和革命根據地日益成為中國共產黨生存發展與戰勝國民黨的首要條件，斯大林同共產國際越來越重視毛澤東的作用和影響，給了毛澤東愈來愈多的支持。

(二)

在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和中央紅軍被迫離開江西瑞金革命根據地、進行二萬五千里長征后，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同樣給予了毛澤東以高度的關注和堅定的支持。

1935年7月13日，蘇聯《真理報》發表《中國紅軍的英勇西征》，贊揚“紅軍主力部隊在朱德同志和毛澤東同志的率領下，實施卓越的機動行動”，“正在四川根據地開展一個新的戰線”。試想，如果沒有取得共產國際和斯大林的同意，蘇共中央機關報《真理報》是不會發表這樣的文章的。

同年，在共產國際“七大”開幕前，莫斯科編輯出版的《第七次代表大會前的共產國際》一書中，稱中共中央蘇區紅軍和游擊隊“一直處于正確的、強有力的共產黨領導核心的指揮之下。這個核心的領導人是毛澤東、朱德等同志，他們都是年輕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富有才干和自我犧牲精神的戰士，偉大的政治家和軍事家”。在共產國際“七大”上，毛澤東被稱為共產國際的“英勇旗手”，他的名字被排到了共產國際總書記季米特洛夫、共產國際名譽主席臺爾曼的后面， 成為與這兩位當時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最杰出的領導人并列的唯一一位中共領導人。毛澤東顯然已被公認為中國共產黨的領袖，并且當選為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成為46名正式委員之一。要知道，這是毛澤東第一次、而且是在缺席的情況下當選的，可見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對毛澤東的認可與器重。

遵義會議后，毛澤東被補選為政治局常委，進入了黨的領導核心。蘇聯和共產國際更加關注毛澤東，并加大了對毛澤東的宣傳力度。在蘇聯和共產國際的報刊上，出現了一個宣傳毛澤東的高潮。1935年12月13日，蘇聯《真理報》發表《中國人民的領袖毛澤東》一文，公開稱毛澤東為中國人民的領袖。這比國內稱毛澤東為領袖要早十來年。接著，在《共產國際》俄文、中文、英文版上的《中國蘇維埃和紅軍的領導人》專欄里，以“中國人民的領袖毛澤東”為題，詳細介紹了毛澤東的革命活動，并高度評價了毛澤東。這些文章指出:“具有鋼鐵一般的意志，布爾什維克的頑強毅力，令人吃驚的大無畏精神，卓越的革命統帥和國務活動家的天才，這就是中國人民的領袖毛澤東同志具有的優秀品質。”不僅如此，在莫斯科舉辦的中共黨史陳列中，還懸掛了毛澤東和朱德的照片，而其他活著的中共領導人、特別是主要領導人的照片都沒有掛出。

就在莫斯科宣傳毛澤東、其政治地位不斷上升的時候，張國燾向毛澤東展開了挑戰。1935年6月，紅四方面軍軍委主席張國燾自恃兵多勢強，策動川陜省委向中央提出設軍委主席，由他的親信陳昌浩代替周恩來擔任紅軍總政委，他自己當中革軍委主席。9月9日，張國燾不愿北上，密令右路軍南下，妄圖用武力危害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到后來，張國燾竟一意孤行，圖謀另立中央。就張國燾當時的資歷、地位和實力來看，他是足以能同毛澤東抗衡的。

在這個關鍵時刻，共產國際的密使張浩(林育英)回到國內，傳達剛剛閉幕的共產國際“七大”精神和對中共領導機關的最新指示，并代共產國際處理這一嚴重危機。

張浩完全知道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對毛澤東的態度，完全知道毛澤東在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其他領導人心目中的地位。他以共產國際使者的身份，不斷給張國燾發電報，進行說服工作，明確表示了“共產國際完全同意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線”的意見，希望張國燾迷途知返，回到中共中央的正確軌道上來。

面對這種情況，張國燾無可奈何地于1936年6月6日取消了他那個“中央”。12月2日，張國燾終于率紅四方面軍來到陜北保安。中國共產黨、中國工農紅軍避免了一場大分裂。

從這個事件中足以看出，如果共產國際和斯大林不信任、不支持毛澤東，或者稍有動搖，張國燾的圖謀就會得逞，中國共產黨、中國工農紅軍和中國革命的命運就會受到嚴重威脅，甚至被斷送。

(三)

中國共產黨“六屆六中”全會前后，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在處理毛澤東與王明的關系上，同樣是旗幟鮮明地支持了毛澤東。

1937年11月，王明受共產國際派遣回國，幫助中共中央在抗日和處理與國民黨的關系上轉變政策。斯大林等共產國際領導人認為，幫助轉變政策是一回事，但對毛澤東認可則又是一回事，不能以此改變對毛澤東的評價及其領導地位。因此，在王明離開莫斯科前，斯大林向王明作了特別交代，“你們紅軍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是一支勝利的部隊，你們的抗日最近很成功”。很明顯，斯大林對毛澤東是肯定的，對他的認可是不容置疑的。季米特洛夫由于同王明有較長時間的接觸，對他的人品有更多的了解，因此，對王明說得更直白:“你是共產國際書記處書記之一，但不要以共產國際書記身份出現，要尊重國內同志，尤其要尊重毛澤東同志”。“他們要推你當總書記，你也不要擔任”。“中國黨的領袖是毛澤東，不是你，你不要自封領袖”。從這些話語中同樣不難看出，作為共產國際總書記的季米特洛夫對毛澤東也是信任和贊譽有加的。

可王明回國后，將斯大林和季米特洛夫的教導與告誡拋于腦后，常以欽差大臣自居，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特別是出任中共中央長江局書記后，搞獨立王國，同中共中央漸行漸遠，做出有損中共黨的團結與黨的威信的事來。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得知這一情況后，表現出十分的憂慮和擔心，并一直關注事態的發展，關注王明的所作所為。

1938年3月，中共中央不得不派任弼時出使莫斯科，當面向共產國際領導人匯報中共內部情況和王明的表現。

任弼時首先拜會了季米特洛夫，并向共產國際主席團遞交了《中國抗日戰爭形勢與中國共產黨的工作任務》書面報告。任弼時多次同在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工作的王稼祥一起拜會了斯大林、莫洛托夫和曼努伊爾斯基，向他們宣傳和介紹毛澤東的革命活動，并特別提到，遵義會議后毛澤東在中共中央一直起著實際領導核心的作用，做出了非凡的成績，受到黨和紅軍的真誠擁護與愛戴。

根據共產國際對毛澤東與王明之間的斗爭早有所聞和曼努伊爾斯基這位老布爾什維克提及王明的幾個問題的情況，任弼時又匯報了王明向毛澤東和中央書記處爭奪權力及鬧意見的種種表現。

這個情況進一步堅定了斯大林和季米特洛夫支持毛澤東為中共領袖的立場。在共產國際召開的會議上，當著任弼時、王稼祥的面，季米特洛夫公開批評王明缺乏實際工作經驗、自以為是、喜歡強加于人，并且習慣拉幫結伙、想當領袖。

1938年7月，季米特洛夫代表共產國際和斯大林，以十分強硬的口吻并帶有裁決的姿態說:“在當前，中共中央領導機構要在毛澤東同志為首的領導下解決”，“應該支持毛澤東同志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他是在實際斗爭中鍛練出來的領袖，其他的人，如王明，就不要再爭了”。并且轉達了斯大林“要宣傳各國黨自己的領袖，樹立他們的權威”的意見。

后來，經共產國際同意，在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的辦公室里，去掉了王明的“標準像”，而換上了毛澤東的畫像。

而這一切，筆者認為都是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在經過長期的鑒別、比較中作出正確決策的結果。

(責編 張靜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