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呂局長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元旦過后的一次局黨委會上,他一錘定音,今年春節(jié)前,局里要舉辦一個迎春聯(lián)歡會,能唱的唱,能跳的跳,熱熱鬧鬧,有點氣氛嘛。
呂局長發(fā)話了,能不照辦嗎?!只是滿打滿算也僅二十來天,這節(jié)目哪來得及準備?
從那一天后,我這個干實事的,就屁顛屁顛忙開了。還算好,大伙兒還買我面子,好孬定下了十來個節(jié)目。節(jié)目是定下了,可缺個主持人,我只好如實向呂局長匯報。
呂局長拍拍我肩:“你上呀。又不賣票又不直播,怕啥,自娛自樂嘛?!?/p>
好吧,濫竽充數(shù)一回,砸鍋了別怪我。我心里這樣想著,只是沒敢說出來。
沒想到氣氛十二分地好,下面的掌聲一陣一陣的,喝彩聲也是一陣一陣的,也不知是喝正彩還是喝倒彩,反正臺上臺下的情緒都調(diào)動起來了。
也不知是哪一位起了個餿主意,突然臺下有人喊:“主持人,來一個!”
這一叫,立馬附和聲一片。矛頭齊刷刷指向了我。
我這人五音不全,從不去卡拉OK,從不去舞廳,說我是歌盲、舞盲我統(tǒng)統(tǒng)認賬,叫我表演節(jié)目,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我正想找個替死鬼。不料臺下那一撥人來了勁,在一個大嗓門的帶領下,喊起了“凌主任——”
下面呼應道:“來一個!”
“一二三——”“快快快!”……
在這陣勢下,我推又推不掉,逃又逃不脫,弄得我狼狽不堪。
坐在第一排的呂局長見我為難,就善解人意道:“你可以點一位上臺幫你一起唱,這總可以了吧?!?/p>
只是唱什么呢?想想我會唱的歌,就《我是好寶寶》等幾首兒歌,不登大雅之堂,流行歌曲我一首不會,咋辦呢?
也算是絕處逢生,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去延安旅游時,那導游小姐教我們的一首陜西民歌,歌名記不得了,但歌詞還大概記得,好像是“拉手手,親口口,我倆旮旯里走”。我脫口而出:“那唱個陜西民歌吧?!?/p>
這話一出口,那些一起去延安的同事馬上叫起來了:“拉手手,親口口,”隨即掌聲四起。
這歌要一男一女兩人唱才有味。剛才呂局長說了可點一個一起唱。我怕我唱著唱著會走調(diào),就問臺下:哪位上來陪我一起唱。
結(jié)果在大伙兒的起哄聲中,宣傳處的陶斐斐被推出了座位,推上了臺。
陶斐斐是大學生,張嘴能唱,提筆能寫,人也長得漂亮,可就是傲氣,那些帥哥想親近親近她,她常常正眼也不瞧。
我見陶斐斐上來,心定了,有她擋著,我張張嘴就能混得過。
這陶斐斐果然唱得好,還很有表演天賦。她唱到“拉手手”,就上來拉住我手;唱到“親口口”,就給我?guī)讉€飛吻;唱到“我倆旮旯里走”,就側(cè)著身,做著親熱樣子。我在她帶動下,配合著她,竟然也有點模樣。
我倆表演一結(jié)束,下面就沸了鍋般叫的喊的跺腳的?!霸賮硪粋€!再來一個!!”把聯(lián)歡會氣氛推向高潮。
可能是受現(xiàn)場氣氛感染,也可能為了滿足大伙兒的要求,陶斐斐見大伙兒不答應她下臺,就在“親口口、親口口”的叫喊聲中,上前抱了抱我,并做了個親一口的姿勢。
俗話說“抱得美人歸”。我卻在臺上當眾被美人抱了一回,那感覺卻并不怎么好,或者說根本沒體會到什么叫美妙,什么叫激動。
迎春聯(lián)歡結(jié)束后,我一回到家,老婆劈頭就問我:“好啊,和女大學生拉手手,親口口,你能啊?!?/p>
“演節(jié)目嘛,你、你當什么真?”我覺得老婆小題大做了。
“恐怕有人當真了?!崩掀藕車烂C地說。
女人啊,就是一個“醋”字了得,我頗不以為然。
誰知被老婆不幸而言中。
后來,“拉手手,親口口”好像成了我的把柄似的,時不時有人不真不假地提起,然后,或神秘一笑,或表情異樣。在人們眼里,我似乎真的與陶斐斐有點什么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似的。
我想解釋,可向誰解釋,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