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是個美人,鼻子眼兒安得很是地方,走起路來娉娉婷婷,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人來火辣辣的。
碧荷的老公春生是拖拉機(jī)手,長得鐵塔似的。村里的年輕媳婦遇見碧荷,羨慕地說:“你真有福氣,小日子過得舒坦。”碧荷聽了,眉宇間都溢著喜氣。
碧荷看見自己的屋前有塊空地,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買些雞養(yǎng)著,可以貼補(bǔ)家庭零用。于是,碧荷在屋前的空地上扎了籬笆,養(yǎng)了一窩子雞。
過了幾個月,嘰嘰叫的小雞長成了咯咯叫的大雞,有公雞也有母雞。一窩子雞聚在一起,見著碧荷進(jìn)來,簇?fù)碓谒纳磉叄械酶饎拧?/p>
碧荷撒了一把谷子,雞兒爭先恐后地進(jìn)食,唧唧喳喳著,像一支樂曲。碧荷看著活蹦亂跳的雞,天天都是精精神神的。
可是,不到一年,如花的碧荷沒了精神,病懨懨的。于是,有人揶揄起春生來:“春生,來日方長呢!不要一時興起把媳婦搞得枯枝敗葉似的。”春生聽了,瞪了一眼,悶聲悶氣地走了。
回到家的春生看著女人,心里一片黯然,他知道女人萎靡不振的原因。要是有人知道真相,我還是個男人嗎?我還有勇氣活在世上嗎?春生覺得腦袋都大了。
碧荷變了,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一門心思傾注在一窩子雞里,雞兒成了她精神的寄托。她最喜歡那只大公雞了,油亮的脖子,金黃的腳,雞冠就是一朵艷麗的花,走起路來威風(fēng)凜凜。
一天,碧荷要去趕集,比往日起得早,就去放籠里的雞。
碧荷打開雞籠門,雞一擁而出。碧荷把簸箕里的稻谷一把一把地撒在院子里,雞兒興高采烈地?fù)屩浴ku兒不懂碧荷的心思,吃得津津有味,那只公雞竟爬到母雞身上去,然后大模大樣往外走。碧荷急了,就呼喚。
大公雞毫不領(lǐng)情,昂首挺胸地出了門。碧荷尾隨著來到了鄰居家。鄰居家里養(yǎng)著一群母雞,花花綠綠的,讓人眼花繚亂。大公雞混在一群母雞里,那些母雞繞著它的身邊轉(zhuǎn)悠,顯得親親熱熱。
鄰居家的男人捧著一簸箕谷子出來了,見著碧荷,熱情地打招呼:“春生嫂,干嘛呢?”
“我來尋雞的。我家的公雞在你家的雞群里。”碧荷看著男人,臉上燃起了紅霞。
“雞兒喜歡湊熱鬧,你讓它留下。放心吧,丟不了。”男人呵呵著,瞅著碧荷。
“怕把你家的谷子吃了呢!”碧荷輕聲細(xì)語的。
“一只雞能吃多少?有了你家的公雞,我家的母雞就會多下蛋。”男人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避嫌。碧荷低著頭,不聲不響地走了。以后的日子,碧荷的大公雞都會離家出走,碧荷都會尋找自家的大公雞,偶爾也會遇見鄰居家的男人。男人腰板結(jié)實,肌肉疙疙瘩瘩,碧荷看著看著,眼睛有了光澤,心里有了彩色。碧荷不再怨恨大公雞了,她喜歡尋找大公雞的那種感覺。
碧荷的面貌變了樣,不再憂郁了,生機(jī)勃勃的,一打扮又是個水靈靈的美人。
有一天,春生耕田結(jié)束,開著拖拉機(jī)回來了,路過鄰居家門口,看見碧荷跟男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春生的心被蜇了一下,胸口一陣揪似地痛。他一咬牙加大了油門,突突地開著拖拉機(jī)走了,留下滾滾的濃煙帶著刺鼻的柴油味在空中繚繞。
碧荷回來了,見著春生悶悶不樂地坐在門前,過來問:“你餓了吧!我給你燒吃的。”
春生忽地站起,根根青筋暴起,兩眼帶著怒火,劈頭蓋臉地問:“干什么去了?”
“找雞去了,那只公雞老是往人家那邊跑。”碧荷解釋道,心里忐忑。
春生逼視過來,二話不說,拿過刀兒磨了。刀映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泛著寒光。碧荷瞅著丈夫,神情有些恍惚。
春生來到鄰居家,一把逮住了那只大公雞,左手掐住兩只翅膀,右手揪扯雞頸上的毛。
春生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看你走不走?看你走不走?”春生回到了自家的門口,當(dāng)著妻子的面,使勁在雞脖子上一劃,公雞一聲慘叫,一股鮮血噴涌而出,一滴一滴灑在地上,觸目驚心。
碧荷站在旁邊愣愣的,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