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感錄(節選)
2010-01-01 00:00:00孫鈿
文學港 2010年1期
中國現代著名詩人，詩歌翻譯家，散文家，小說家。祖籍上海，1917年9月12日出生。十六歲開始向上海《申報》副刊投稿，不久因受國民黨迫害，流亡日本。先后在上海大同大學，東京日本大學和早稻田大學念書。在東京，曾參加左翼的中國劇人協會、詩歌座談會、社會科學座談會等，從事革命的戲劇和詩歌活動。抗日戰爭爆發后毅然回國，在上海出版的《烽火》上發表長詩、散文和小說，并立即參加到彭雪楓領導的新四軍中進行激烈的抗日戰爭，大量作品發表于《七月》、《抗戰文藝》和《希望》等雜志，產生較大影響。1955年被卷入“胡風冤案”，受到長達二十五年的政治迫害。1980年初得到平反，后寫有大量詩文。曾用名:村因、于塞夫、錢宛媞、辛苓等;原名:郁鐘瑞、郁青、郁文源等。
1
詩的音樂化就是詩的內容的情緒化和表現的象征化。
2
詩的心靈擊動著人類的心靈。
詩人的審美思辨，由外部世界轉向內心世界。
3
詩人的眼睛不是照相機的鏡頭。
4
德·布勒伊蓬說:“莫扎特的作品比貝多芬的作品更難演奏好。”
5
音樂啟迪我們的思索。我們多么需要冷靜思索!
6
羅曼·羅蘭說:我生命的最初歷程中，音樂占有了我。音樂是我最初的愛，也可能是我最后的愛。
7
1975年，莎特七十歲，他同米雪爾·貢塔談話中說，“在我患病以前音樂占去我一天中的四個小時，現在占去的時間更多。”
8
中國的胡琴，日本的三味線，夏威夷的吉他，那些樂器的弦，都有彈性。詩的語言的弦，也有彈性。夜晚的街燈，射出了藍藍的光亮，多么柔和幽美，那就是彈性。有些人，只知道血腥的殺戮，他們貪婪自己的私欲，不惜欺騙、恐嚇、詭詐……希特勒，墨索里尼，還有一個斯大林，這個斯大林，在沒有暴露之前，裝扮得多么神圣。
9
傳來汽笛聲，輪船到埠頭了。
我等待你，但是很多人并不懂得等待，他們并沒有耐心。
忍耐是非常不易的。等待，沒有耐性不行。寫作，讀書，也需要耐性。
11
詩，容納不下政客的語言。而政客是從來沒有什么信譽，政客的語言不過是妓女對狎客的說話。
12
美的享受，通過我的詩句給你一種美的享受。
或者給你一些啟示。我們一起走入一種情境之中，共甘苦。
我寧可保存一首自認為完美的詩，而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一萬首詩付之一炬，雖則那么厚厚的一疊詩篇，都是我的勞動的結晶。
13
極為重要的是做一個真正的人。然后才能寫出詩來，你不是蠶，而是一條小毛蟲，你怎能吐出絲來?
14
曾經判無期徒刑的文友屢次約我去他的山村小住，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搭車到了鄉間，不辨東西南北，向一個坐在大樹下抽煙的小伙子問路，他說:拿出兩元錢我就告訴你。
15
我們離不開現實，即使夢境，多半也反映生活現實。即使幻夢未來，也有今天的現實基礎。
16
蘇軾詩云:“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正可概括我的生涯。我有何求?連說話也懶得張口了。
17
想了很多題目，你擬的“舊夢”倒不如擬“噩夢”、“惡夢”，實際上我們的一生是一場噩夢，一場惡夢。
18
有人在按鈴，不知誰來了。也許是喜悅，也許是漠然，為什么事先不打個電話給我?我的思緒中斷了。
19
秋天的可愛，在于菊花盛開詩情濃。菊花的可愛，在于不畏霜寒。
20
一把精致的茶壺在桌上，多么幽美靜嫻。
如果沒有茶葉，如果擱了茶葉沒有沸滾的水，有何用?
21
沒有力度，沒有心靈的共鳴，不能成為詩。
22
隨遇而安者，定必能自得其樂也。此亦苦矣。
23
病中讀完了一本小說。躺在病床上反復思考。簡直是作者空想出來的人物，事實上或許確有其人其事，作者的所謂藝術，不過是憑空臆造出來的情節，東湊西拼，取巧經營，寫得很累，只在追求小說的字數。可憐的貧乏。作者自以為在雕塑典型人物。
智慧的結晶決不會從取巧中獲得。
24
我不認識小說作者，彼，何許人也，不詳。而我覺得小說作者的根底不夠深，至于藝術才華，更談不上。
僅僅是為了追求名與利。
25
真正的愛不是罪惡。
26
閉上眼，閉上眼，我追思逝去的年華，逝去的至友。
突然，想起了那閉上眼也要挨受呵斥的縲紲生活，我只是閉上眼想我的過去，為什么這點自由也失去了?
27
昨夜九點鐘就上床安睡，睡到早晨九點鐘才被電話鬧醒。我從來不吃安眠藥，可確實睡得好痛快，也沒有夢的擾亂。
28
一盆玫瑰皇后，靜靜地瞧著我寫字。那小小的紅花朵掩藏在綠葉叢中，好美好雅。
29
當妻子比丈夫更有成就時，這個丈夫的日子不怎么好過。電影演員瓊·芳登23歲獲奧斯卡獎，在頒獎儀式結束后，她的丈夫獨自一個人坐在空聊聊的舞廳，兩只腳蹺在椅上，胳膊里挾著瓊·芳登的大衣，耐心地等著他的妻子在記者們的包圍中拍照片。
30
藝術家樂君耳聾，我們對談只能借助于筆紙書寫。他年青時我們相識，最近來訪，發全白矣。他手拿著自己設計制作的手杖，既可拆開當座椅，又可當行李車，倒過來還可成為一柄雨傘。他的繪畫書畫均有特色，善于書籍裝幀設計。
33
有一個少女的白皙的臉孔，時常出現在我的面前，每當我回想戰爭年代，仿佛她依舊端端正正坐在那破爛的方桌旁邊，多么安詳嫻靜。
我曾經寫一首關于那個少女的詩，寫了一個開頭，寫不下去了。又曾經寫小說，寫了一半，撕掉了。我心中總是非常不安，好像有一件事沒做完，好像有一個友人的來信未復。
窗外細雨蒙蒙的時候，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我會想起那個少女。因為正是在那細雨蒙蒙的黃昏，吃完晚飯，突然接到出發的命令，我們立即整理好行裝，忙著打掃宿營的房屋，把鋪在泥地上當作睡鋪的門板抹干凈了，一塊塊門板原樣裝到門檁上，當我把借用的一只油燈歸還屋主時，見到那個少女摸著方桌邊沿站起來問我:“同志哥兒，你們走了嗎?”我說:“是啊，就要出發了。”
她說:“鬼子兵要來了嗎?”
我說:“不，我們去打鬼子兵，不讓他們來!”
她的蒼白的瘦骨嶙峋的雙手，摸著桌子，邁著小步，摸到一只木櫥，她雙手在櫥門上摸著，這時我發現她的眼睛失明，她拉開了櫥門，摸啊摸，摸出一雙紅布新鞋，還摸出一把剪刀，又摸回方桌邊坐下，她自己嘀咕著:“鬼子兵來了，我穿上新鞋，用剪刀拼!”這句話，不知多少遍從那個少女的口中傳來，傳到了，傳到了我的心里，這句話，這句激動人心的自言自語，至今有時還在我的耳邊縈繞，她是一個盲女，那時候，大約十五歲。不知怎的，我還在想起她。也許她已經與鬼子兵同歸于盡了。我不敢想下去，如果她能活到今天，該七十歲了吧，白皙的臉孔又浮現了。
34
男子沒有辮子了，婦女不再裹小腳了，然而，封建這個幽靈仍然到處出現。
35
這幾盆花，你要我選擇。
我沒有愛上碧玉白，也沒有愛上玫瑰皇后和紅寶石。
我喜歡菖蒲和常青藤。
走過去，走過去，在藍藍的月光下，我凝視著翠綠的菖蒲和常青藤，我寧靜了，無限寧靜。
36
我的耳邊時常有音樂回響:一段莫扎特的鋼琴奏鳴曲，或者有一段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轟擊著我的心靈。特別是我寫詩的時候，或者是有些詩句在腦子里閃動的時候，音樂一定會鳴響起來，而推動著我的激情。于是我的詩句出現在我的紙上，我欣賞我的詩的節奏。
37
年青的女教師來看我，她專誠買了些她學校食堂里剛出籠的方糕，熱烘烘的，帶給我吃。她是日本女教師，我對她說應該培養她自己的愛好，不要庸庸碌碌每天放學后只忙些生爐子煮飯洗衣服，之外就休息，于是整天又騎著車去學校上課改作業，開會學習，放學回家。一個學期又一個學期過去，當然教好學生也是一項神圣的工作，可是還必須抓緊分秒充實自己。
話雖這么說，我覺得貴在行。
38
看完了一部薄薄的所謂情書選，那男子有點病態，為了追求一個比他年輕的女子，簡直匍匐在地上哀求似的。然而愛情不是施舍也不是憐憫，愛情是平等的，我反對大男子主義，也不贊成大女子主義。歌德在七十四歲那年，向一個十九歲的少女(烏爾克麗·封·列維佐夫)求婚，由他的老友，一個大公爵配上了勛章，莊嚴地訪問那位少女的母親，請求允諾。少女的母親的答復如何，秘而未宣。當然是婉言拖延了。歌德的心多么焦渴，他只能從他的《瑪麗溫泉哀歌》中唱出他的悲傷:
她美艷迷人，多么可愛的人兒啊。
你只能跟她瞬息之間親近
擁抱的只是幻影，并不是她。
如果歌德得到了那個少女的“哀憐”，或者得到了那個少女的“仰慕之情”，就沒有了他的絕唱。而寫“情書”的人只是寫完了一個悱惻的故事。
39
也許我是一縷微風，拂過杜鵑花朵，帶著金銀花的芳香。
也許你是一縷微風，掠過我的白發，輕輕在我耳邊細語，再說一遍吧，我的耳朵聽不清你說些什么，我的心靈卻感受到了那是愛。
40
你的眼睛你的笑，多么美，如果你的靈魂丑惡，那么你的眼睛你的笑，也變得多么可怕了。
41
無論怎樣掩蓋丑惡，你的一舉一動，你的欲念，總有一天會暴露你的丑惡。
42
我七十七歲了，而我的心靈依然是一十七歲。去掉一個六十，成為一個少年。
44
這一帶，山上沒有長出一棵小草，別說大樹了，光禿禿的山，多么荒涼，我就在那里服苦役，每天在槍口刺刀下從早干到夜。
45
我以光的速度，盡量想追回我的人生應該奮發的年華。趕呀!趕呀!趕上去!我這個炎黃子孫，去埋怨誰呢?難道我還沒有覺醒?
46
經受長年累月一次又一次失敗，絕不癱下來!與絕望完全無緣。
47
雖說千里送行總有一別，而離別總是痛苦的。
48
我非常滿足，我可以歡樂地離開這個世界，毫無惋惜與留戀。我受盡了人世苦難。我也懂得了每個生物的卑鄙、自私、貪婪、虛偽，一個理想主義者完全看透了世界，看透了那些不能稱之為人的生物!
49
打如意算盤的人，肯定要失敗。
50
任何時，任何地，都應該做一個完整的真人好人。在苦役中，在牢獄里，在受刑時，始終是一個完整的真正的人!
51
文革時期——昨晚隔鄰居民小組長還來收取儲蓄金和里弄掃街費，今天掛了一塊反革命分子的紙牌，在菜場周圍游街示眾。
這真令人費解。
過了一段日子，我才聽說這個居民小組長在晚上縫紐扣后把針往墻上一插，豈知插在貼在墻上的毛澤東畫像的眼睛上，給借住在她家的紅衛兵看見了，立即報告當地派出所，立即打成反革命。
53
一個年青詩人“下海”，墮落了。
其實，他根本不是詩人，寫詩也不過作為幌子，追求成為“英雄”，不擇一切手段……
我聽到這個消息，一點也沒有驚奇，只是感到暴露得多快!僅僅幾個月!
一支蠟燭的火焰一下子熄滅了。
54
甚至體育運動，藝術作品，都要為政治服務，那就是人類的一個大悲劇。
55
你，多年一直未見面。你多年庋藏在我的心胸。多年，多年，至少有六年了。而今天，你從大樓里出來，我正跨進大樓的大門，我們相見了，相見在大門口，短短寒暄，等到我想說些什么時，我們已分別，真是“散聚苦匆匆，怨恨無窮”。以后，也許會偶然重逢了。這就是人生!
56
市集的地攤上排列著不少靈魂，大大小小的靈魂，并沒有標出價格，雖然地攤主人知道每一類靈魂的價格，我站在那出售靈魂的地攤旁彎下身子挑了又挑，摸摸那個靈魂，又把另一個放在我的手掌中掂掂分量，那么多待沽的靈魂卻沒有一個靈魂是真正值錢的。
57
在小鎮里，一家簡陋的酒店門口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手里拿著一碗黃酒，邊喝邊說:
“窮人會變成富翁，富翁可以變成乞丐，小孩會變成老人，老人卻不能變成小孩兒。清水制成酒，酒卻不能變成清水了。”
我不知道老人為什么要說這些。
58
共艱難易，共富貴則難矣。
人生幾何，人間偏多斗雞。明斗暗斗，斗到血淋淋，斗到雙方俱傷!
59
沒有應約，打了電話說不能去了。
我聽到了失望的聲音。難道我可以遷怒于不速的來訪者么?
60
日本軍國主義在第二次大戰中殺害了千萬中國人，罪行累累。我想到了那些隨軍的慰安婦，受到蹂躪，應該讓至今還活著的那些曾經被驅往戰爭前沿當作侵略者的肉欲犧牲品的婦女，盡量控訴，還應該由日本政府對她們過去的遭受予以無法補償的賠禮賠款。
這些是最起碼的事。
活著的婦女，全世界的婦女必須起來為慰安婦女申訴，同時提醒全世界人們，必須警惕軍國主義復活，反對戰爭，反對殘酷的人類相互屠殺!這種野蠻行動，應該制止!為什么跨進21世紀的現代社會，竟然還存在驅使士兵與士兵相互廝殺?
61
生活并不寂寞，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可是，心靈上卻感到非常孤獨。
62
魯迅所說的那些“充風流的富兒，裝古雅的惡少，銷淫書的癟三”，當今豈不是依舊比比皆是?
還有一些投機家，炒股票是在證券市場。而文壇的投機，卻以作家自命，把文壇當作市場，搞自我吹噓，又搞自欺欺人，寫出來的所謂作品，當然是一團糟的東西。
63
寫了一首踏雪尋梅度黃昏的小詩。
在冬天大雪飄飄的黃昏，我扶著手杖在荒漠大地上跨著艱難的步子，哪兒有梅呀?梅花的香味也聞不到。
于是我將小詩改成為《黃昏踏雪》。
64
年老的音樂家寫了一封介紹信，由一個青年人拿著信來看我，那個青年人還帶來了一本詩集，是他寫的。我有點懵懵。
65
我愛丑小鴨，但是并不是因為它會成為白天鵝而愛之，我乃出于一種本性，同情的本性，其中毫無憐憫成份。
66
我隨時買些玩具帶回家用以消解孤獨感。而最欣賞的是一只小籠，里面有一只小鳥，都是塑料制的。小鳥的腳用銅絲系著，稍微一振動，奶黃色的小籠里的小鳥就像在躍躍欲飛了。我將它放在書桌邊的窗欞上，每天顧影而獨自微微苦笑。
67
第二次大戰結束以來，五十年過去了。
但是五十年來，戰爭在世界各地此起彼伏，或大或小，從沒有停止。
但是反戰、厭戰思潮是主流。
凡是好戰者，歷史證明沒有一個好下場。有的人即使終老而死，卻始終為人們斥罵不已。有的獨裁專制者的墳墓也被人挖掉了。
人與人為什么要相互廝殺?誰都是肉軀之身!為什么武器還在不斷制造。還在不斷研制殺傷性能越來越厲害的武器!
68
付出的代價，應該考慮到人生價值。這并不是什么功利主義，以聲譽或生命的代價換取金錢與享受，有什么價值?貪污腐化之輩，所得到的只是一時享樂，結局是鋃鐺縲紲甚至喪失生命。
69
遭到損害，已經不勝憤慨，而遭到侮辱，更甚矣。損害與侮辱往往是如同手心與手背相連的。司馬遷能夠按捺怒火而寫出《史記》，設身處地想一想，令人起敬矣。
70
法國女作家弗朗索瓦茲·薩岡十九歲發表一部小說《哀愁，你好》成名，收到100萬法郎稿酬，她收到這筆錢后問她的爸爸怎么辦，她爸爸說:“在你的年齡，錢這東西很危險，花掉它吧!”就這樣，她能繼續寫作，一直寫到六十歲的今天，當然她還要寫下去，如果當時她拿這么多的錢經商，她就會成為一個商人。或者巨富或者潦倒。或者庸庸碌碌，隨波逐流。
71
有一個女子離婚，有一個男子喪偶，他們相遇而相愛，有一個人跑出來對我說他們的結合如何如何不合適，我說:“你不要做法海和尚。”
72
世界上任何麻煩、困難、復雜的問題，沒有什么了不起，既要有勇氣擔當起來，又要認真、仔細、耐心地對待。
73
產生誤會，不一定解釋，有時候解釋也解釋不清，讓時間和事實來消除誤會是最好的。
74
有人閉門不出能知天下事，而我閉門而出也什么事都不知，原因是視力不行，看書看報，那密密麻麻的字，已經看不清，可因耳聾只得感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而我已無可奈何矣。我這個匹夫這個責，我能吶喊嗎?即使我吶喊，那就免不了縲紲之災!還是耳聾眼盲孤陋寡聞吧。
75
完全盲了徹底聾了，倒也罷了，偏偏我有時還能聽到嘔啞嘈雜吱吱叫之聲，偏偏我還能瞇著眼勉強看幾行字。這是我的悲哀之痛苦，痛苦之悲哀。
76
我站立在人群中等候公共汽車，人行道上有三個光著上身的骨瘦如柴的小乞丐，伸著骯臟的小手，乞求恩賜。我旁邊有個少婦抱著一只比她的手掌大一點兒的小狗，小狗全身白毛，只有兩只眼珠和嘴巴是黑的，可愛之至。我問少婦這小狗多少錢買來的，她說不知道，我問少婦這小狗吃什么，她說吃豬肉，小狗不喜歡吃牛肉，喜歡吃西瓜、桃子。
77
人生的一個結論，切不可同這三類人交往:
一、銅臭商賈及其依附者;
二、投機政客及其幕僚幫兇;
三、無聊文人及其同道。
81
藝術作品，以不落窠臼為重;
做人，以斷絕諂媚為上。
82
人去樓空，窗雨斑斑，石崇楊素到頭來訣別綠珠紅拂。
83
說什么擁有與失落。一切不過是云煙。不必勉強去做隱士，也不必為世態炎涼而悲嘆。得安閑當安閑一番，瀟灑一番又何妨。
84
臥病床笫，想到一則故事:
有人捕得兩只小鳥，關入籠中。兩只小鳥在籠中相依為命，苦苦度日，有時還強作鳴囀，以舒悶郁。
日久，一只小鳥喜歡往籠中的小水缸里鉆去，另一只小鳥則畏其因之傷命而阻之，撲水而嬉之，小鳥則漸漸恨之，嫌那小鳥干涉太甚，而這只小鳥則認為好意反而不討好，則漸漸厭之憎之。
余曰:各有所愛，相互諒解，相互寬容，則融融樂樂矣。■
責任編輯 小 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