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龍濕地
黑龍江第二大城市齊齊哈爾離開杭州多遠?42小時——這是等級很低的綠皮車行駛的時間。
仲夏去東北旅行是一件快事。快到齊齊哈爾的那個早晨,準確說是凌晨三點,東方已經一片朝霞燦爛,旋即太陽就露出地平線。看到剔透純凈的天空,以及視野極廣的松嫩平原,心境為之煥然一新——這樣純凈的氣候,寧波甚至于整個江南是難以看到的。
雖然第一次到齊齊哈爾,但是對這個城市,我并不感到陌生。上世紀70年代,我在隊辦企業跑外勤,就差一點去那個城市。齊齊哈爾這個城市最初是從火車時刻表上獲知的,那時從北京開往莫斯科的3次∕4次國際列車,停靠站中有齊齊哈爾。齊齊哈爾達斡爾語意為“山間的草原”的意思,新中國建國初曾經是黑龍江省省會,那里有個叫富拉爾基的地方,是中國重型機械的重鎮。因為當時曾經研究過這個城市,所以至今尚有印象。
齊齊哈爾不是旅游城市,但有個舉世聞名的旅游勝地——扎龍自然保護區——濕地。扎龍濕地1992年被列入“世界重要濕地名錄”,并非因為它面積之大,它的面積,也就是2000余平方公里,在世界濕地中只能算小弟弟,但是它有個唯一,世界唯一的丹頂鶴自然保護區。
扎龍,蒙古語,意為“飼養牛羊的圈”。
扎龍素有“鶴鄉”美譽。現在全世界的丹頂鶴總量只有兩千余只,而扎龍擁有500多只,占總數的四分之一。不過現在的扎龍,要尋覓野生丹頂鶴的蹤跡很難,我們在扎龍看到的丹頂鶴,都是人工飼養的。說起來心酸,看到美麗的丹頂鶴被關在籠子里,全無野外生存時的靈氣,心里真不是滋味。
作為旅游景點的扎龍自然保護區是收門票的,既然游客買了票,景點就要為游客提供些什么,于是,我們看到規定時間的“放飛丹頂鶴”。那是應付性的商業操作,到了點上,養鶴人打開籠子,一群丹頂鶴“呼啦”一聲飛了起來,那個場景極其壯觀。不過終究是節目,丹頂鶴飛了二三百米,就拐彎落到一個小渚,等待養鶴人幾尾小魚的賞賜,那時心里感覺,印象中高傲的丹頂鶴竟很有些奴相,于是為丹頂鶴感到悲哀。
其實這不是丹頂鶴的錯。想想人類,為了自己生存需要,幾乎把丹頂鶴的生存之地蠶食殆盡,如果不是搶救及時,也許美麗的丹頂鶴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
在扎龍濕地,我們看到了地球天生麗質的一面:沼澤、湖泊、河叉、葦塘,那才是地球本來的面孔,可惜近百年來,人類活動太頻繁了,以致于被稱作為“地球之腎”——濕地的大量消失。看看我們國家,當年紅軍走過的草原,沼澤地已經不復存在;南方海涂上的紅樹林正在萎縮;曾經世界最大濕地之一的三江平原已經成為糧田;鴨綠江口的那片候鳥“中轉站”的江海濕地也在減少……
濕地成為景觀是生靈的悲哀,也是人類災難的肇始。但愿我們能夠清醒些,別再做讓地球“腎衰竭”的蠢事了。
所幸的是,現在的扎龍濕地,開放旅游的只是“很小一塊”。但愿就此打住,要不然,濕地所轄的四縣二區都來上一個“旅游開發”,那就慘了。
希望這僅僅是筆者杞人憂天,真的!
加格達齊
加格達齊是個寧波人陌生的地名,它出自于滿語,意為“生長樟子松的地方”。這里是大興安嶺的腹地,地處北緯50度以上。
加格達齊是大興安嶺地區行署所在地,它的地位有些怪:區域上是內蒙古轄地,卻屬于黑龍江省管轄。為啥會出現這種情況,筆者沒有研究,竊以為上世紀70年代,內蒙古東北部分分別劃歸黑、吉、遼,那時不要說加格達齊,就是滿洲里也是黑龍江所轄。后來內蒙古區劃復位,加格達齊回歸內蒙古,但是它管轄著黑龍江的大興安嶺地區,于是出現了這種情況。
一般寧波人觀念上,習慣把黑龍江地域稱作大興安嶺。比如當年寧波的支邊知青,明明在黑龍江雙鴨山七臺河一帶,卻稱之為大興安嶺,其實那些地方,與大興安嶺離開老遠。如果一定要歸入興安嶺范疇,那只能算是小興安嶺。要弄清楚大小興安嶺不難,翻開地圖,我們可以看到大小興安嶺構成的“人”字,大興安嶺是“人”的一撇,基本呈東北西南走向,不過這“一撇”挺長,達2000余公里,地跨黑龍江內蒙古;小興安嶺則是“人”字的一捺,其走向幾乎與黑龍江平行,呈西北東南走向,著名的林都伊春屬于小興安嶺。
加格達齊是個新興的林區小城,很漂亮。走在城市呈井字型的大街上,撲入眼簾的幾乎是橘紅頂子的樓房。如果舍得花些力氣,登上城市北邊的山上,背景是莽莽蒼蒼起伏的林區,整個加格達齊盡收眼底。
作為旅游,加格達齊實在沒有所謂的“景點”,不過,同去的諸位都感到“不虛此行”,因為北陲的小城,對南方的寧波人來說本來就是一種風景,更何況,那里的土特產不少,諸如各類蘑菇、松子、榛子、黑木耳之類的,很能激起大家的購買欲,所以,把此行看作“購物游”也未嘗不可。
不過,距離加格達齊五六十公里的內蒙古鄂倫春旗還是有些可看之處的,一個是已經解密的軍事基地,另一個就是鄂倫春博物館。只是我們對鄂倫春族“預習”不足,所以參觀博物館也只能走馬觀花了,這實在遺憾。
其實,筆者最早知道加格達齊這個地名的,倒不是因為它是大興安嶺地區行署所在,而是看到這個地方居然通民航。再后來,我們中學同學中最早有人自愿申請到黑龍江呼瑪縣插隊,一打探,知道呼瑪縣屬于大興安嶺地區,而地區所在地就是加格達齊,那里通火車。想到那個年代,我們那些才十六七歲的同學到那樣老遠的地方插隊,心里很為他們的壯舉欽佩,畢竟,那個地方冬天最冷的時候,氣溫低到零下40多度。
現在,當年的知青幾乎都回來了,不過他們留下了一段歷史,以致于今天大興安嶺的老一輩還記得他們。
中國北極
我們終于來到中國最北的漠河縣北極村。這里已經是北緯53度多。到漠河之前,聽說夏至時節的北極村是“白晝”,就是那天從早到晚天都亮著。去了以后,才知道“白晝”現象言過其實,不過,那里的“白晝”很長倒是事實。
我們到漠河,離開夏至也就10來天,晚上9點,天還有些亮,之后天黑了,不過沒有黑透,天邊還有些微亮。但是第二天早上2點剛過,太陽就出來了。算一算,那里天亮的時候大致有20個小時,夠長的了。
沒來漠河前,想當然以為黑龍江是一條黑的江,真正到了黑龍江畔,看到的卻是一條非常清澈柔和的大江。
黑龍江是中國與俄羅斯最長的界江,江對面就是俄羅斯,我們看到的俄羅斯是一片原始森林,除了不遠處有個很小的村莊,堪稱人煙稀少。黑龍江畔有中國最北的哨所,稱作“神州北陲第一哨”。現在的哨所,只是作為主權國家的一個象征,作一些日常性的巡邏而已。但是在上世紀70年代,中蘇關系緊張時,蘇軍在邊界陳兵百萬,那時這里雖然沒有發生戰事,但是刀光劍影籠罩著黑龍江兩岸,還是讓人惴惴不安。
北極村值得留影的標志性建筑不少,“第一哨”當然不能放過,其他諸如“神州北極塔”、“我找到北啦”等的標志物,都是留影的好處所。
北極村雖說是“村”,其實是北極村鄉所在地,那里有中國最北的郵局,沖著這個“最北”,游客不到里面買些明信片寄出去的恐怕不多,于是這個鄉郵所幾乎成了中國同類郵電所業務最忙的一個。
北極村屬于漠河縣,它地處中國的“雞冠”部位。據歷史記載,清朝中葉,清政府就建立了漠河縣。但是我們看到的縣城卻是嶄新的。幾乎看不到老房子。仔細打探,才知道1987年5月6日的那場大火,把整個縣城燒光了。現在縣城的建筑,都是那次大火以后建設起來的。難怪那么新。
那次大興安嶺大火,媒體上有過報道,不過印象不深,此次到了漠河,才知道那場大火對漠河來說幾近毀滅。
我們花了20元錢參觀了火災紀念館。那真是一場常人無法想像的驚心動魄的火災。想想吧,當一二百米高的火頭,呼嘯著以每小時60多公里的速度席卷而來,那是怎樣一種恐怖。那時的大火,就連圍繞縣城二三百米寬的額木爾河都擋不住,只幾秒鐘,大火越過額木爾河,直撲縣城。
這是一場滅絕性的大災難,整個縣城差不多被燒光了。人們為了逃命,有的躲進了地窖,有的跳進了寒冷刺骨的額木爾河。躲進地窖的被大火燒成了炭狀,跳入河里的撿回了一條生命……
這場大火給漠河人的記憶太慘烈了,直到今天,漠河人仍然談火色變。在漠河街頭,吸煙是被嚴格禁止的,即便在漠河的大街或廣場上,也不許吸煙。
這場大火過火幾百公里,燒掉了包括漠河縣城在內的多個城鎮。不過據統計的數字,燒死的人才200多個。這個數字讓人疑竇頓生,連漠河人都覺得“根本不止”。至于為啥少報死亡人數,這里的原因不用深究了,這也是那個時期的“中國特色”,嗚呼!■
(選自《鎮海潮》)
責任編輯 曉 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