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淘,本名馬天牧,80年代出生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碩士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現為《人民文學》雜志社編輯。有小說、散文在《人民文學》《十月》《中國作家》《作家》《美文》《青年文學》等雜志發表。
2001年獲全國第三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
2008年初畢業于魯迅文學院第七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
2008年度獲“中國作家鄂爾多斯文學新人獎”。
2009年獲首屆青春文學大賽“長篇組”金獎。
巴塞羅那出名人,那并不龐大的城市是畢加索、米羅、達利的故鄉。然而,有一個人幾乎把巴塞羅那據為己有,還并非故意。這個人叫做高迪。
如果沒有高迪,我很難喜歡巴塞羅那,它介于現代和陳舊之間,算不上干凈,并無顯著的特點。可是高迪將城市籠罩在自己的氣韻里,那是誰說的,“巴塞羅那有一半屬于高迪”。
我曾在網上看過高迪作品的圖片,百度一下,那些大洋彼岸的照片就迅速出現,仿佛信手拈來,足不出戶掌控世界。然而真正身臨其境還是被那種沒有流派、章法可循,簡直不羈、荒誕的建筑震懾。說目瞪口呆一點不為過,古爾公園、巴特略之家、米拉之家,那些波浪形的陽臺、扭曲的線條,絢爛得石破天驚的馬賽克、怪力亂神的煙囪,讓人無法相信自己依舊身處地球,仿佛被某種詭異浪漫的力量引領,恍然誤入天堂。而當我終于站在圣家教堂下,望著那雄偉奇崛依然尚未竣工附帶腳手架的龐然大物,幾乎以為這是強大的幻覺。
教堂聳立在一片民居之間,可以說它周圍沒有任何東西與它匹配,雜亂無章的旅游紀念品商店、咖啡館、冰激凌屋、住宅,庸?,嵥榈纳顖鏊灰詾槿坏貙⑺o緊包圍。意欲進入內部的游人排成長龍環繞在教堂外,摩托車公車小汽車一溜煙駛過,一切井然有序又帶著點荒誕色彩,甚至有一種摸不著頭緒的殘酷氣息。雖然彼時真是陽光灼熱的燦爛夏季。
它和經驗里其他教堂相去甚遠,不僅僅是造型,還有氣場。去年的八月,在意大利,被帶領著走訪了無數教堂。除卻最負盛名的梵蒂岡圣彼得教堂、威尼斯圣馬可教堂、佛羅倫薩圣母百花大教堂、米蘭大教堂,其他記不得名字的教堂也看了又看。拜占庭、羅馬、哥特、巴洛克……我分不清那些建筑風格,被教堂莊嚴的精美的貴族氣質打動,卻也覺得那與東方的廟宇各有千秋,是異族文化帶來的新鮮的刺激。而圣家堂不同,那是先前從未設想過的景象,背離于教堂的圓融,有一種嶙峋、掙扎、簡直生澀的力量,如同神離去的廢墟。它不是單一的,易于感知的,它規模宏大的扎根,冥冥中帶著生長的痕跡,除了嘆為觀止甚至匪夷所思。幾乎難以設想它不是創世紀便存在,竟然脫胎于人類的智慧和想象,那種大膽、奇異,已經到了放縱、乖張的程度。它像天堂地獄糅合的夢魘,魔幻得甚至沾染了恐怖的色彩,有寬宥亦有罪孽,叫人控制不住脊背發涼。不可思議?驚世駭俗?荒誕不經?語言在它面前蒼白無序,幾經思索也找不到恰切完滿的形容。
繁復、怪誕、驚悚,同時又賁張著狂熱、決絕的宗教色彩,這座始建于一個多世紀之前的教堂命運多舛,至今正在建設中。高迪31歲接手設計直到74歲意外離世,近乎整個人生都被教堂稀釋、吞沒,他衣衫襤褸被撞死在馬路上,心里思忖的依舊是對設計的左思右想,致死停留在最偉大的癲狂里。
買了一個冰激凌,緩慢走在教堂四周,從四面八方感受著它。然而能夠寫下的依然是零散的,我只能絮絮叨叨,它太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