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記憶中的童年玩具

童年都有精彩的瞬間，童年都會留下美好的回憶。我的童年時代，正值20世紀70年代初期，物資匱乏，沒有像樣的玩具。小伙伴們上山打鳥、下河摸魚、翻墻揭瓦、捉蟲撈蝦、斗雞雞、跳大馬、抓特務、蕩秋千，翻著花樣，把孩子貪玩好耍的天性顯露得淋漓盡致。在這里，給朋友們擺幾個關于我童年時代玩具的龍門陣。

三角板

現在人們吸了煙，煙盒隨手扔，街頭巷尾經常能看到丟棄的煙盒。在我的童年時代，煙盒可是好東西。要是哪個孩子能在路上撿到一個煙盒，哪怕是草叢里人家用來擦屁股的，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煙盒主要用來折三角板。那時在孩子眼里，三角板可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根據香煙價錢高低，孩子們早訂下了不成文的潛規則:“小紅梅”60分，“春城”40分，“金沙江”30分，最便宜的“春耕”也值10分。分值最高的當屬“大中華”，面值200分。但小地方的人抽不起這么高檔的煙，這種面值的煙盒直到我們告別玩三角板的年代也不曾見過。

三角板有3種玩法:吹、拍、推。

吹，兩個面值相同的三角板對放，“噗”的吹一口氣，把三角板吹翻為贏。拍的玩法跟吹差不多，只不過改為用巴掌拍。每到課間休息，教室外的空地上，總能看見幾個男孩子圍成一圈，半蹲半爬。或撅著屁股，偏著腦袋，鼓著腮幫，嘴里噗噗有聲;或咬緊牙關，掄起巴掌，使勁兒往地上拍。孩子們就在騰起的灰塵中，分享著戰勝對手后的喜悅。推，就在地上畫一根線，大家把三角板疊放在線的一邊，白板黑板石頭剪刀布決出參賽次序，退后十來步，用石片把三角板推到線那邊去為勝。這種玩法最熱鬧，參與的人多，看的人也多，往往才把三角板疊好，同學們就自覺地站成兩排，一個個伸長脖子，屏息靜氣，瞪著眼睛，看他們的精彩表演。

坐我前面的同學叫高強，個頭不高，身材瘦小，平時在班上老受人欺負。可是，這小子也有神氣的時候。他在山上撿了30來個地質隊扔下的小紅梅煙盒，又跟人家換了一些面值小的，這樣一來，三角板把書包撐得脹鼓鼓的。

都說財大氣粗，高強有了那一書包三角板，腰也粗了，膽也大了，手也順了，怎么玩怎么贏。兩個星期不到，班上那些玩三角板的高手都成了他手下敗將，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

就在他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高年級的同學跟他叫陣了。玩的就是畫線用石塊推。這里才把線畫好，三角板還沒疊上去，同學們就站在兩邊伸長脖子看熱鬧。到底是高年級的同學，手頭準，幾個回合下來，高強滿滿一書包三角板就見了底。

高強一敗涂地，最后幾個三角板也落入了別人的口袋。輸紅了眼的高強，罵了一句臟話，拿起石塊就往看熱鬧的人縫里扔。在大家的驚呼聲中，只聽見一聲慘叫，班上的女同學段玉芬抱著腳蹲在了地上。石塊砸在了段玉芬的小腿上，劃了一個大口子，血順著褲腳流了下來。

老師讓兩人的家長到學校協商解決。家長都通情達理，在他們看來，娃兒之間的磕磕碰碰，也就芝麻綠豆大的事。當著老師和段玉芬的面，高強他爹要對高強下手，被段玉芬的爸爸擋了下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是兩位家長的豁達大度，成就了一段好姻緣:若干年后，高強和段玉芬竟成了夫妻。

不過，高強卻不領兩邊老人這份情，常在同學們面前吹得天花亂墜:我那媳婦，是老子讀小學時用一書包三角板換來的!

“豆腐干”

用紙對折幾次，折成像豆腐塊一樣，就成了孩子們手里的“豆腐干”。和三角板相比，“豆腐干”的玩法就單一多了。一到下課，幾顆腦袋湊到一塊，幾雙滴溜溜的眼睛盯著下面的“豆腐干”，只聽著“嘿——”的一聲吼，一只手用盡全力把手里的“豆腐干”打下去，把下面的“豆腐干”打翻過來，就成了贏家。

那時候就是廢紙也不多，同學們大多用舊課本、舊作業本做“豆腐干”。當然也有撕了新書、新本子做“豆腐干”的，結果被當爹的揪耳朵、打屁股不說，還會被老師訓得抬不起頭來。

不管用報紙還是作業本折的“豆腐干”，都沒有畫報折出來的好。誰要是有畫報折的豆腐干，那絕對是大贏家，畫報的紙硬，打起來勁大，容易把其他的“豆腐干”打翻。

班上有一個同學叫蔡波，父母都是端鐵飯碗的人，作業本用得比我們大方。他經常叫他爸爸拿錢買作業本。一個本子兩三天就沒了，那些不見的紙自然都成了“豆腐干”。蔡波個頭和我們差不多，但平時嬌生慣養，手上沒勁兒，怎么也玩不過大家。他手里那些用畫報、畫冊折出來的“豆腐干”，很快就成了同學們的戰利品，蔡波成了真正的“菜哥”。

這一天，蔡波書包脹鼓鼓的，課堂上他還趁老師不注意，拿兩個“豆腐干”出來晃了一下。可是，還沒等下課，他爸爸就來了。蔡波的爸爸鐵青著臉，沒給老師打招呼，直接沖進教室把蔡波揪出去，抬手就是幾巴掌，打得蔡波“哇哇”亂叫。

全班同學都嚇壞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老師瘋了一樣把書一丟，出去對蔡波的爸爸厲聲吼道:“你干什么?不準打我的學生!”

他爸爸余怒未消，把蔡波推到一邊，在老師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老師就神情嚴肅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說了。

蔡波的爸爸又進了教室，氣沖沖地把他的書包也提了出去。老師卻不制止，眼睜睜地看著蔡波的爸爸揪著他的耳朵，連推帶搡地把他拖走了。

一個星期后蔡波才來上課，據說回去后他爸爸讓他跪了整整一個晚上，打斷了十來根竹棍。蔡波徹底變了個人，一直到放假，他都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嚇得我們班一學期沒人敢玩“豆腐干”。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才弄清蔡波他爸爸下狠手的原因:蔡波用來折“豆腐干”的，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畫像呀!

鐵 環

鄉下居住分散，交通不便，小伙伴們走一二十里山路到學校是常事。山高路遠，風清人靜，上學路上除了幾個背著書包的孩子外，難得看到其他人影。孩子畢竟是孩子，邊走邊玩，還沒到學校就上課了。為了在上學路上玩得開心，又不耽誤時間，就有了滾鐵環的項目。

在晴朗的日子，村里的孩子便邀約在一起，二三十個排成一列，滾著鐵環向學校方向飛馳而去，那場面現在想起來仍覺得十分壯觀。

滾鐵環一般是單打一，各玩各的。也有開展比賽的，無需老師組織，一個班的男生排成一排，找個人發號施令，最先滾到終點者為勝。盡管這個游戲十分單調，但是小伙伴們還是樂此不疲。

鐵環多用鐵絲做成，材料便宜，做起來也簡便，但滾起來不聽使喚，穩定性不好，而且容易變形。最好是用鋼筋做的，邊緣的寬度、厚度都比鐵絲粗得多。滾鐵環的技術容易掌握，這樣的鐵環滾起來，聲音叮叮當當像音樂一樣美妙。

我的鐵環就是父親找了根5號鐵絲做的，滾起來不聽使喚，稍不留神就會發生側翻，得重新起步。影響速度不說，也有損自身形象。那時我就想，要是有一個鋼筋鐵環該多好。

五年級的時候，我們班轉來一個叫朱正的同學，老師分來與我同桌，他父親是個汽車司機。在那時，司機是一個相當吃香的行業。受他父親的影響，朱正脾氣很大，他有一個鋼筋做的鐵環，除了我偶爾可以借來玩一下外，其他人連摸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一長，我知道他家里還有幾個閑著的鋼筋鐵環。我和他商量，要他把多余的寶貝分一個給我，可左說右說他始終不干。朱正平時太貪玩，成績很差，多數時候靠抄我的作業才能交差。鋼圈的事談不成，我自然在借作業給他抄的問題上也打了折扣，結果兩個星期不到他就堅持不住了。老師要他請家長，他小子回家肯定挨揍。朱正立即和我達成協議，送我一個小號鋼筋鐵環，條件是讓他抄作業，外加給他摘一碗桑葚。

他第二天就兌現了諾言，拿來了那個讓我心馳神往的鐵環。我雖然沒有失言，但只兌現了一半承諾，那時桑葚還沒完全成熟，有幾顆黑的，我們摘的時候就吃了。等到桑葚成熟的時候，朱正家卻發生了重大變故，父親出了車禍，他本人也輟學從此離開了我們。

30多年過去，在一次同學會上我又遇見了朱正。這時他已經是一位企業老板了，一見面就親熱地給了我一拳:“好小子，你還欠老子一碗桑葚哩!”

彈 弓

在我兒時的記憶里，天是那么藍，水是那樣清，山上山下，綠樹成蔭，飛鳥成群。鳥兒數麻雀最多，嘰嘰喳喳的，田里地里，房前屋后，到處都是它們的身影。就是農家院子里，也經常有一些膽大的麻雀光顧。

看著這么多鳥兒飛來飛去，自然有人打它們的主意，投餌、支竹篩、下套子、掏鳥窩都是收拾鳥兒的有效方法。不過，最便捷的是用彈弓打。

彈弓由3部分做成:叉、橡皮、包皮。叉好辦，山上那么多樹，看中了的樹杈連枝帶葉砍下來就成。橡皮也好辦，街上時不時有一些用舊車胎切割的橡皮賣。最不好弄的是包石子的包皮，布做的不經用，得用皮革才洋氣、耐用。

班上有個叫何福貴的家伙，呆頭呆腦的，平時很少有人和他玩。他爹是生產隊長，不知從哪里弄了一雙地質隊員穿的黃皮鞋。鄉下穿皮鞋的人不多，這雙皮鞋平時他爹舍不得穿，逢年過節才神氣地過一下癮，一回家又趕緊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底下。

就是這雙黃皮鞋，不知多少個孩子惦記著。

這一天，何福貴的外公得了重病，他爹媽急急忙忙去準備后事，幾個同學一商量，放學邀邀約約到了何福貴家。

一進門，大家就直奔主題:要看看他爹那雙黃皮鞋。

不等何福貴答應，就有同學進了房間，爬到床下把他爹那雙寶貝皮鞋抱了出來。同學們爭著把黑黢黢的腳往黃皮鞋里伸，都想嘗試一下穿皮鞋的滋味。一陣哄笑過后，大家軟硬兼施對何福貴展開了攻勢。

“這破皮鞋臭烘烘的，走路又揢腳，出錢請我扔出去，爺爺我還嫌惡心!”

“看嘛看嘛，你爹又不穿，放在床底下生崽崽嗦?割了做彈弓包皮算毬!”

何福貴當然知道同學們的險惡用心，把腦袋搖得像風車，一臉的嚴肅，說什么也不答應。

“你還怕你爹啊，這么大的小伙子，連這點主都不敢做，還配是男人?”

“如果今天不把包皮分給我們，誰也不和你龜兒子玩，今后爺們兒見你狗日的就捶!”

同學們七嘴八舌，連哄帶嚇，何福貴動搖了，說實在不行就割一只。有了這句話，有人從廚房拿來菜刀，幾雙手按的按鞋，動的動刀，劃的劃，割的割，5分鐘不到，他爹的一只寶貝皮鞋就只剩下硬邦邦的鞋底了。

有了這關鍵的一步，沒費什么口舌，另一只鞋很快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當然，何福貴也沒有吃虧，我們給他留了兩塊非常好的包皮。

這一次行動，可把大家高興壞了。第二天，這幾個同學脖子上都掛上了一副好彈弓。可是，何福貴卻遭了殃，他的腿瘸了半個月，不用說我們也知道，他的屁股讓他爹打爛了。當然，很快我們也享受到了何福貴的同等待遇，他爹把這事告訴了老師，老師又把這事告訴了每個學生的家長，結果我們都挨了老漢的打。不過疼歸疼，那副彈弓卻讓我們神氣了好長時間。(責編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