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1946年— ),著名新聞理論家、散文家、科普作家和政論家。
山西霍州人。1966年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歷任《內蒙古日報》記者、《光明日報》記者、國家新聞出版署副署長、人民日報副總編輯。現任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記協全委會常務理事、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人教版中小學教材總顧問。
他的主要作品有科學史章回小說《數理化通俗演義》;新聞三部曲《沒有新聞的角落》《新聞綠葉的脈絡》《新聞原理的思考》;在散文創作方面,過去二十年他主攻山水散文,深得古典山水文章的傳統,行文草本有靈,水石有韻。近年來又致力于人物散文,特別是歷史名人的寫作,《覓渡,覓渡,渡何處?》《紅毛線、藍毛線》等在社會上引起較大反響。有散文集《夏感與秋思》《只求新去處》《紅色經典》《名山大川感思錄》《人杰鬼雄》《當代散文名家精品文庫——梁衡卷》《人人皆可為國王》等。散文《晉詞》《覓渡,覓渡,渡河處》《夏感》《海思》《青山不老》《跨越百年的美麗》《壺口瀑布》《夏》等被選入各種版本的中小學語文教材。
梁衡說,“我寫的人物都是我崇拜的,政治家如毛澤東、周恩來、瞿秋白,科學家如居里夫人,歷史人物如辛棄疾、李清照、范仲淹、林則徐”,“我選擇這些政治家,是因為他們的思想、業績、故事、感情很符合我提倡的大事、大情、大理,會使作品有震撼力和生命力。”
梁衡的政治人物散文是從寫瞿秋白開始的,從表現山水美過渡到挖掘人格美,不僅是散文題材的變化,更重要的是梁衡自己人生體驗的巨大轉變,這一點應該比其文本意義更為重要。1990年梁衡到江蘇常州出差,拜謁了秋白故居。其后,梁衡去了三次常州城里那座不大的瞿秋白紀念館。六年來一直惦記著寫一篇文章。他說,瞿秋白“短短的一生就像一幅永遠讀不完的名畫”,實在是個謎,他太博大深邃,讓人無從寫起但又放不下筆。梁衡對秋白的紀念主要著眼于對人格的剖析,在《覓渡,覓渡,渡何處》文中設計了三個如果,表達了兩層意思,耐人尋味:“第一個如果,‘如果秋白是一個如李逵式的人物’,是想說他怎樣看待‘生’,看待生命的價值。第二個如果,‘如果秋白的骨頭像他的身體一樣的柔弱’,是想說他怎樣對待‘死’,說他對死的態度。第三個如果,‘如果他不寫《多余的話》’,是說他怎樣看待‘名’。”
梁衡認為,一個人對社會歷史的貢獻,分有形和無形兩種。有形的指人建立的功業,無形的就是人格的力量。相比之下,梁衡更關注的是人格力量對社會歷史的貢獻。因此以哲學的高度,以歷史唯物主義的視角,來剖析人物的命運,揭示其中內蘊之理和人格之力,這成為他一以貫之的主旨。每寫一個人物,他先要做大量的案頭準備,把能找到的資料研讀完,然后寫出人物年譜,再動筆把人物的思想人格提煉出來。《覓渡,覓渡,渡何處?》發表后,被冠以研究價值已遠遠超過了學術論文的美譽,并不稀奇。
1998年梁衡發表了《大無大有周恩來》,這篇文章成了紀念周總理百年誕辰活動中影響最大的一篇,也是當年度“中國散文排行榜”的奪冠者,轉載率在全國是最高的,還被很多黨校和機關作為教材來用。周總理的侄女周秉建、侄女婿拉蘇榮曾對人說:《大無大有周恩來》這篇文章是所有寫周總理文章中最深刻、最有思想的一篇,寫出了周總理人格的精髓。
梁衡回憶說:“周恩來那篇整個構思了20年,在我的集子前后收了兩篇寫周恩來的文章,正好可以對比。1998年寫了《大有大無周恩來》,1978年還寫了一篇《一個偉人生命的價值》,現在回頭看看1978年那篇就很淺了,但當時也寫得很激動。寫1998年的那篇,我調看的資料沒有等身也有半身那么高,當然在新聞出版署工作也有這個方便。完稿后我給《中華兒女》的主編看,我說‘我用了你們的資料,你給我看看這樣寫行不行’。結果晚上11點半主編楊筱懷忍不住了,看完稿就給我打電話說:‘這篇東西我們一定要用。我敢斷定在百年紀念活動中,這篇東西肯定是最轟動的一篇。’”“偉人的思想、業績是一棵大樹,我要找的是這樹的生長點,是它的年輪。我努力在那個新思想的生長點上做文章,希望能給讀者啟示出一個過程,開通一個新的思路。”
在《人杰鬼雄》自序中,梁衡寫到,“我相信,社會、歷史是以杰出人物為坐標而確定其輪廓的。我曾經長期當記者,經年累月在人海中穿梭,但是一年下來,在頭腦里留下印記的只有幾個人,再十年下來,能留下印象的仍不超過寥寥數人,余皆飄渺如云霧散去,寂寂似塵埃回落。縱觀歷史,上下五千年,潮起潮落,人流滾滾,能夠為史家所錄,為后人所記住的又有多少人?一點不假,群眾是歷史進步的動力,但群眾總是推舉杰出人物來作自己的代表。而歷史則篩選出那些有貢獻、有個性、占領了各個制高點的人,作自己進程的坐標。他們的名字或者代表一個領域的開拓,或者代表一段歷史的過程,或者他本身就是一個海。他們可能是偉人、名人或者凡人,但是他們所蘊藏的思想和人格的內涵,足夠我們駕船撒網去作永遠的捕撈。”
“文學是人學,是人對客觀世界的主觀體驗。最大的體驗對象有兩個,一是自然。大自然雄宏博大,氣象萬千。它借形、色、質的變化進行排列組合,這是一個無窮的數,是一個不盡的過程,是主觀的人永遠看不盡賞不夠想不透的。因此就不斷地激發著我們的情感,激發著我們的藝術創造力。第二個對象是人,是我們自己的同類。因不同的遺傳、環境、閱歷等因素而排列組合成的人也是一個無窮的數。正如天下沒有兩座完全相同的山,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所以我們對茫茫人海的探秘就如對大自然的體驗一樣,也是永遠看不完,說不夠的。我作記者時,每當發現一個杰出人物,我就由衷地感嘆,環境大致相同,何天地獨鐘靈秀于其人。靜夜讀史,每遇杰出人物便頓覺如登五岳,上天界,峰出云外,風光無限。我越來越相信,人物是社會和歷史的杰作。正如大自然在地球板塊的斷裂、碰撞、隆起中才造得幾處奇山秀水,社會歷史在奔突沖撞中也才造得一、二杰出人物。文學是以發現美為己任的,我們既然可以到山水中去體驗美感,體驗雄偉與秀麗、險絕與舒展、激越與恬靜,為什么不可以到人物的群山中去尋找體驗呢?體驗他們的創造與失敗、奮斗與犧牲、歡樂與悲傷,其所得輝煌之美、深邃之美、悲愴之美,又更在對山水的體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