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拯救奧斯威辛

被解放65年后，昔日納粹的集中營成為了東歐最具人氣的觀光點——但也是最為脆弱的。每一位到訪奧斯威辛的訪客都會對這里保存的受害者的頭發印象深刻:近兩噸、一人多高，碼放在玻璃幕墻后，或黑或棕、或紅或金、或灰或白皙。

去年秋天，當我返回故地，這些頭發卻已失去了光澤，看上去更像隨意碼放的羊毛。仿佛只有偶爾浮現的幾條發辮訴說著這里曾經的一切——這里，是第三帝國大屠殺最大的一處見證地。65年前，至少有110萬條生命在這里消逝，而其中的大多數，抵達這里僅僅數小時，便付出了生命。

今年1月27日，奧斯威辛集中營迎來了被蘇軍解放65周年的紀念日。從1940年5月至1945年1月，納粹管轄此處達5年之久，1947年后，波蘭政府接管了奧斯威辛，并將其打造成一處博物館和紀念地，此處還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遴選的世界遺產之一。

但是，擁有著155座建筑、成百上千設施的奧斯威辛卻正在消失。它所面臨的挑戰是前所未有的。館長朱娜塔#8226;巴納斯(Jolanta Banas)表示，“最大的問題是人手不足”。奧斯威辛主營區占地50畝，涵蓋46棟歷史建筑，包括兩層紅磚營房、食堂、火葬場以及行政大樓。然而，大奧斯威辛還遠不止此，兩英里外的衛星營比克瑙(Birkenau)，占地超過400英畝，擁有大大小小30座低矮兵營和20棟木結構建筑、鐵道和四個毒氣室，以及火葬場依然存在，因此總的算下來，巴納斯和她的團隊要管理150多座建筑以及超過300處以上的遺址。然而數十幢營房的墻壁都開始剝離，地基也開始沉陷，屋頂漏雨也是隨處可見，很多當年的木床漸漸在雨水和潮濕的環境下朽爛……

而與此同時，營區對大眾的吸引力卻未有絲毫減退。過去的十年里，前往奧斯威辛憑吊的游客已經增長了一倍。波蘭在2004年加入歐盟后，克拉科夫便成為一處重要景點，此外奧斯威辛也是以色列、英國和其他一些國家的教育基地。高峰時期，每天會接待3萬名游客，2009年，訪客更是突破了100萬人次。

為保護營區設施以及運營管理，2009年波蘭政府尋求歐洲國家、美國及以色列幫助，建立一支專項基金，包括每年600-700萬美金的修復項目投資、最高達1000萬美金的管理預算。去年12月，德國政府允諾提供8700萬美金的援助。

直到1990年，博物館的董事都是奧斯威辛的前囚犯。而隨著當事人的逐漸逝去，這里補充的新鮮血液又很難做到對一切了然于心。最后一位幸存者也將不久于人世，這里的一切將會徹底成為歷史。管理方也認為，應該采用電視、網站、特效等手段讓現代的人們更加真實的觸摸那段歷史。

然而，重塑當年的建筑的做法也招來了不同的意見。“奧斯威辛不是主題公園”來自加拿大安大略省的羅伯特教授表示，“雖然保護是必要的，但是沒必要弄得像迪斯尼一般。”馮#8226;彼得也認為比起修繕而言，讓人們體驗最原始的狀態更為尊重歷史。

實際上，波蘭政府也并未放棄奧斯威辛，但保護人員的努力也捉襟見肘。“如果毀壞在這里也是歷史的一部分，那我們也在離它遠去” 奧斯威辛的館長說。成箱的鞋子正在爛掉。國際奧斯威辛委員會也決定不再對人類頭發采取任何挽救措施。

在奧斯威辛，沒有比巴托謝夫斯基更加有力的保護倡導者。87歲的巴托謝夫斯基1922年出生在華沙，曾在奧斯威辛度過7個月，如今他是國際奧斯威辛委員會主席。在談到奧斯維辛的未來時，他說:“沒有什么能取代得了這里，華盛頓建一個大屠殺紀念館也許會很棒，但是華盛頓沒有過屠殺，但在奧斯維辛，這里，成百上千的生命就此流逝，它應該被人類永遠銘記。” ■

(《史密森學會會刊》2010年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