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時期隱性采訪下的權利平衡

摘要：隱性采訪因為其獨特的魅力，已經成為了一種倍受關注的新的鏡頭語言表現手法。因其適用而產生的社會效益也是有目共睹。但對其的反面呼聲也相應高漲，最主要的問題是侵權問題。那么，在新時期，隱性采訪下究竟哪些權利被涉及，這些權利應如何選擇平衡，就成了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即從這些問題入手進行一定的梳理。

關鍵詞：隱性采訪；權利；侵權；隱私權；知情權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1--7740(2010)02--0178--04

一、隱性采訪及其適用優勢

隱性采訪是新聞采訪的手段之一。所謂隱性采訪，是指在采訪對象不知情的情況下，通過偷拍、偷錄等記錄方式，或者隱瞞記者的身份以體驗的方式，或者以其他方式，不公開獵取已發生或正在發生又未被披露的新聞素材的采訪形式。采用隱性采訪方式進行的新聞報道通常是揭露或批評性的報道。此外，在一些看似比較中性的新聞報道中，記者也可以采用隱性采訪的方式，隱瞞身份，親身體驗，常常可以獲得大量第一手資料。

不可否認，采用隱性采訪的方式確實有許多公開采訪所不及的優勢，如：隱性采訪有助于維護公眾知情權，隱性采訪有助于提高采訪材料的可信度和感染力，能夠充分發揮輿論監督的作用，揭露違法違紀現象，表現出民間力量意圖伸張正義的俠客精神等。從1994年中央電視臺暴露河北省無極縣多年制售販賣假阿膠開始，由當初的“權宜之計”發展到如今已經成為一種采訪方式，特別是近年來各種袖珍DV攝象機不斷推陳出新、日益普及，隱性采訪已經近乎成為一個慣常使用的手法，甚至形成了一個流派，可以說，促生了一種新的鏡頭語言表現手法。總體而言，廣大電視觀眾對隱性采訪的新聞是比較喜聞樂見的，中央電視臺《每周質量報告》、《今日說法》等慣用隱性采訪題材新聞節目也層出不窮，收視率居高不下。

雖然適用隱性采訪有上述優勢，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公眾知情權、媒體的監督權，體現了媒體的正義精神。但隱性采訪本身的特點(采訪對象不知情，記者采用偷拍，偷錄等手段)決定了其行為必然會侵犯對方的一些權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公民的隱私權，肖像權以及法人、團體組織的名譽權。在諸多的關于隱性采訪法律問題的爭論中，對于公民隱私權的侵犯是最常見的，也是最容易被采訪對象作為起訴理由的。在涉訴案件中，侵犯公民人格權隱私權的例子有很多。那么這兩個方面的權利究竟孰重孰輕?我們應該保護誰，抑制誰?這些就成為了立法者，執法者不得不面對的價值選擇。這也就是本文論述的重點，尋找權利的平衡!在論述之前有必要先弄明白一些基本問題，隱性采訪下究竟哪些具體的權利面臨選擇?

二、隱性采訪中涉及的權利

(一)隱私權

“隱私權”一詞最早是由美國法學家路易斯·布蘭蒂斯和薩莫爾·華倫于1890年發表的論文《隱私權》中提出的。經過百年的發展，隱私權目前已成為一項公認的獨立的人格權。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張新寶將隱私的概念定義為“私人生活安寧不受他人非法干擾，私人信息保密不受他人非法收集、刺探和公開”。一般來說，它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

1 個人信息：包括所有的個人情況、資料。諸如健康狀況、生活經歷、財產狀況、社會關系、家庭情況、婚戀情況、學習成績、缺點、愛好、心理活動、未來計劃等等。

2 私人活動：指一切個人的，與公共利益無關的活動，如日常生活、社會交往、夫妻的兩性生活、婚外戀和婚外性活動。

3 個人領域：也稱作私人空間，是指個人的隱秘范圍，如身體的陰私部位，除此之外，個人居所、旅客行李、學生書包、口袋、日記本、通信等，均為個人領域。

我國《民法通則》尚未有隱私權概念，司法實踐中法官是將侵犯隱私權比照侵犯名譽權判案。最高人民法院于1988年《民法通則》的司法解釋中對公民的隱私利益做了相關解釋：揭露或宣揚他人的隱私的行為屬侵犯他人名譽權的行為。可喜的是，正在進入全國人大審議程序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第四編有專門一章明確規定了隱私權的相關內容，隱私權的法律保護已經進入了立法程序。

(二)名譽權

所謂名譽權，是人們依法享有的對自己所獲得的客觀社會評價、排除他人侵害的權利。它為人們自尊、自愛的安全利益提供法律保障。名譽權主要表現為名譽利益支配權和名譽維護權，我們有權利用自己良好的聲譽獲得更多的利益；有權維護自己的名譽免遭不正當的貶低，有權在名譽權受侵害時，依法追究侵權人的法律責任。

新聞傳播造成名譽侵權的后果往往較一般名譽侵權嚴重。由于新聞傳播中的名譽侵權通過報紙、廣播電臺等大眾傳播媒體的公開傳播而構成，起影響范圍更廣泛，程度更深刻，并且損失更難以彌補。

關于是否構成新聞侵害名譽權，1993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名譽權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明確規定，“以書面或口頭形式侮辱或誹謗他人，損害他人名譽的，應認定為侵害他人名譽權；對未經他人同意，擅自公布他人的隱私致他人名譽權損害的，應認定為侵害他人名譽權。”“應當根據受害人確有名譽被損害的事實、行為人行為違法、違法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有因果關系、行為人主觀上有過錯來認定。”由以上可見，法律明文禁止的新聞侵害名譽權的行為有三種：新聞侮辱行為、新聞誹謗行為和新聞宣揚他人隱私行為。名譽侵權的認定，既可以是作品的語言帶有侮辱性所致，也可以是內容上的失實造成，兩者只要具備其一即可成立名譽侵權。

(三)知情權

知情權，又稱“了解權”、“接觸權”、“咨詢權”等。美國新聞編輯者協會在二戰后首次提出知情權的概念，隨后迅速傳人歐洲和日本等國。20世紀80年代，在我國開始有學者闡述知情權的概念，進入21世紀后知情權更是被當作我國政治生活和民主制度建設的熱門話題來討論。知情權的概念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知情權是指知悉、獲取信息的自由與權利，包括從官方或非官方知悉、獲取相關信息。狹義知情權僅指知悉、獲取官方信息的自由與權利。隨著知情權外延的不斷擴展，知情權既有公法權利的屬性，也有民事權利的屬性，特別是對個人信息的知情權，是公民作為民事主體所必須享有的人格權的一部分。關于知情權的范圍，我國學者的分歧較大，但概括地講，知情權涉及公法、私法領域，既是公民基本的政治權利，也是公民的民事權利，其內容應包括屬于公法領域內的事務，同時也應包括屬于私法領域內的事務，即知情權包括知政權、社會知情權、個人信息知情權。

1 知政權，是指公民依法享有的知悉國家事務、政府行為以及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活動，了解國家政策、法律法規的權利。

2 社會知情權，是指公民依法享有的知悉其所感興趣的社會現象和社會問題，了解社會發展變化的權利。如公眾對社會新聞、股市行情、商品質量的知情權。

3 個人信息知情權，是指公民依法享有了解涉及本人的相關信息的權利。如公民有權了解其親生父母、出生時間、人事檔案內容等個人信息。

(四)采訪權(知情權的具體化)

采訪，就是采集(信息)和訪問。采集信息包括觀察、聆聽、體驗、記錄、查閱、寫生以及使用一定工具的如：攝影、錄音、錄像等手段。采訪就是同他人交談、詢問。采訪權就是知情權的具體化，要保護公民的知情權，對采訪權的保護就顯得尤為重要。采訪權源于知情權，而知情權又源于言論自由，因此，采訪并不是記者所擁有的特權。人人皆有言論自由，人人也就有采集信息的自由。從日常生活中的信息和意見的交流，包括社會科學工作者進行神會調查，作家體驗生活，藝術家收集創作素材，企業主了解市場動態，都是采集信息的活動。即使從新聞報道的采訪來說，現在在新聞媒體上發布的新聞也并不全部是新聞記者的作品，還有不少界外人士寫的，有的是通訊員來稿新聞工作者也是公民，他們當然享有憲法規定的一切權利。新聞工作者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把尋求、獲取、傳播信息作為自己的職業，這種職業可以使廣大公民更好的實現自己的言論出版新聞自由等權利。

新聞記者的采訪權，是新聞自由的一種體現。新聞節目的發布，是信息公開的一種方式(當然，信息公開還有其非常豐富的內容)，它的目的在于滿足公民的知情權的需要。記者“閉門造車”并不能寫出真正意義上的新聞。對于記者來說，采訪是他的全部職業活動的前提，只有經過采訪才能進行報道、評論、批評、傳播的活動。在記者的采訪和報道工作中，集中體現了表達權和知情權的統一。知情權有消極權利和積極權利兩個方面，采訪權也是一樣，一是公開場合或者約定場合，記者有自主采集和訪問的權利，他人不得干預；二是對負有特定的信息公開義務的主體，記者有索取信息的權利。

在《憲法》中我們可以找到知情權的法源，以及中國政府在1998年10月簽署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充分肯定人人有自由表達意見的權利，這些都能延伸出輿論監督權，實際上肯定了記者的正常采訪權。我國一些地方性法規也明確了對采訪權的保護。如，2003年12月27日，深圳市人民檢察院起草的《深圳市防御職務犯罪條例》初稿首次亮相。《條例》規定：新聞記者在預防職務犯罪采訪工作過程中享有知情權、無過錯合理懷疑權、批評建議權和人身安全保障權，任何黨委和履行職務的人員應當配合、支持，自覺接受新聞媒體的監督。記者的采訪權得到保障后，其采訪的內容通過各種大眾傳播媒介傳播出來可以使更多的公民了解到其應該知道的信息。

(五)新聞監督權

對于這個問題的討論是源于斯特沃德法官將新聞監督權描繪成“第四權力”。美國的波特·斯特沃德法官將新聞監督權描繪成“第四權力”，認為國家在立法、司法、行政權力之外，還應有新聞監督權。他把新聞監督權看成“權力”并非是新聞監督權確實具有“公權力”或“國家權力”的屬性。而是基于西方政治學的一種理念——權力產生腐敗，絕對權力產生絕對腐敗。在這種理念和特定的環境之下，人們對于“權力”的認識便形成了一種新的觀念——權力應當是分立的，而非集中在一人或一個集團手里。一個權力的存在應當是限制或制約其它已經存在的權力，而并非幾種權力形成聯合來損害公民的自由。這一觀點早在孟德斯鳩的《論法的精神》中就有所體現“立法權和行政權要是掌握在同一個人或同一官府手里，那么就沒有自由可言了，因為人們害怕那同一個君主或同一個元老院制定一些暴虐的法律來暴虐的執行；如果司法權與立法權集于一身，那支配公民的生命和自由的權力就是蠻橫的，因為司法官就是立法者；司法權與行政權集于一身，法官就可以有壓制的力量了；如果三個權力集中在一起，那么一切都完了。”孟德斯鳩論述了在國家權力體制之內有必要用分權的方法來使權力的惡性予以削弱。漢彌爾頓則進一步提出了用權力的惡性來制約權力的惡性的方法(用野心來對抗野心)，這種方法叫制衡。斯特沃特法官的意圖是設想新聞監督權可以作為一種國家體制之外的一種權利來制約和監督立法權、司法權和行政權的運行過程使公民通過獨立的視角更好的了解到民選的議員，著名的法官以及那些行政官員們的一言一行。從實質上來看，新聞監督權對于國家公權力的制約是權利制約權力的一種方式。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新聞監督權是從思想自由。言論和表達自由以及出版自由等自由權中發展和引伸出來的。其功能是對抗專制，保障民主，促進法治和捍衛人權。

新聞監督是對公權力的運行和公務人員活動的一種監督，它的最終目的就是讓社會公眾了解和知悉所監督的內容和情況。因此，對于新聞監督權的行使就必須的經過調查、采訪、報道和評論這樣一個完整的過程。倘若，中間的任何一個步驟行使受到阻礙，新聞監督權也就不可能再繼續行使下去。

三、新時期隱性采訪下的權利平衡

在隱性采訪中涉及到的相關權利中，隱私權，名譽權，肖像權與知情權，新聞監督權以及由知情權衍生的采訪權是相互對應的矛盾存在，如果多保護隱私權，名譽權，肖像權，必然導致知情權、新聞監督權以及采訪權的無法實現；如果強調知情權等，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對前款權利的侵害。如何平衡，取舍?

中國傳統的民族文化中對權利的保護意識相對薄弱：家長干預子女，上級干預下級，群眾組織干預個人都是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從這樣的現實思考問題，那么公眾對于一定程度的權利侵害是具有相當的認可能力的。更重要的是，我們處于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社會問題突出，尤其是面對一些嚴重的社會問題，官員腐敗，公務人員的瀆職行為，食品安全問題，環境問題，農村圍繞土地的基層違法問題等，如果單純地通過立法是無法真正解決相關問題的，因為單純的個體在與強勢的地方政府以及經濟實力和關系網絡復雜的法人主體對抗中，往往處于絕對的劣勢。要平衡這一組力量，只能在完善立法的前提下加強弱勢個體的力量，通過新聞媒體的公告力，將一事件置于眾耳睽睽下，使之無處可遁，從而被迫改變。從1994年河北省無極縣多年制售販賣假阿膠，在當地政府和司法機關多次查抄失敗的情況下，中央電視臺首次運用隱性采訪暴光無極假阿膠，才使得假阿膠村這個隱蔽的近乎完美的黑幕終于在其囂張了七年之后，被記者的偷拍機一舉揭開開始，新聞媒體通過隱性采訪的方式揭露的社會黑暗，諸如假酒、假煙、假化妝品、考試舞弊、官員瀆職等不勝枚舉。這些戕害公眾的行為很多都是在報道后才引起各方面的重視，從而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中國社會的秩序化、民主化建設只有充分發揮各方面的力量才能形成合力促使變化。面對這樣的現狀，我們有必要對相關的權利進行一定的梳理。進一步規范相關權利。

(一)侵犯隱私權、名譽權、肖像權的基本情形

1 不合理地闖入他人的私人生活

“私人生活”的內容涵蓋隱私權客體的全部，包括他人不愿或不便為人所知的個人信息，不愿或不便被人干涉的私人活動，以及不愿或不便被人侵入的個人領域。“闖入”包括知悉、干涉、侵入三種形態。如果這種“闖入”對一個理性人來說是極具侵犯性的，采訪者要承擔(以身體或其他方式)侵犯被采訪者獨處狀態、私人生活和事物的責任。“闖入”的形式是多種多樣的，例如：不經允許進入原告的房間或病房；非法搜查原告的身體或財產；竊聽原告的電話；使用機械裝置觀察原告在自己家中的私人活動；開啟原告的郵件；持續不受歡迎地聯絡或密切的身體接觸。

2 不合理地公開他人私生活媒體披露的事實是原告私人生活的私密或至少是個人的私人生活細節，而披露令人窘迫、羞辱的或具冒犯性的。

3 不合理的公開，以至于公眾對他人產生錯誤印象對于一般人來說，不合理的公開使公眾產生錯誤印象對于被報道者是極具冒犯性的；同時，被告明知道報道不真實而且會造成公眾錯誤印象，故意而為之或不計后果魯莽地予以發布，這時候被告就要承擔將他人置于錯誤的公眾印象中的責任。例如，原告，一位誠實的出租車司機的照片被某報紙上文章用來說明欺騙公眾的出租車司機的行為，原告就可以提起侵權之訴。

4 竊用他人肖像肖像權是指自然人享有的通過某種形式再現自己的形象和允許或禁止他人使用自己肖像的權利。肖像權和隱性采訪尤其是偷拍行為發生侵權糾紛的可能性很大。侵害肖像權的主要表現有四種形態：擅自創制、擁有、處分、使用他人的肖像。擅自使用又包括營利性非法使用、侮辱性非法使用和不當使用。

(二)新聞媒體侵權的抗辯事由

隱性采訪雖然極易侵犯采訪對象的隱私權。但是在隱性采訪的過程中，如果存在抗辯事由，也可以排除隱性采訪的違法性。學理上，一般包括公眾知情權和公眾人物。

1 公眾知情權

知情權的基本含義是：公民有權知道他應該知道的事情，國家應最大限度地確認和保障公民知悉、獲取信息的權利，尤其是政務信息的權利。在西方，知情權被當作大眾傳播媒體新聞自由權利的重要組成部分。一般來說，公眾知情權包括知政權、社會知情權和對個人信息的知情權三項。新聞報道主要涉及知政權和社會知情權。

但公眾知情權也要受到法律約束，如涉及國家秘密、法律規定不予公開的、與公眾無關的、純粹的機關內部人事規劃與事務、商業秘密、個人信息、與政府機關決策過程中以及政府機關之間或者政府機關內部的研究、建議、討論或者審議有關的一且公開會影響決策過程或造成公眾混亂的信息，與刑事執法有關、公開后會影響犯罪偵查、公訴、審判與執行刑罰或者影響被告人公開受審判權利的信息，即便是新聞采訪也不能公開，隱性采訪也不能例外。

2 公眾人物

公眾人物是指在社會生活中廣為人知的社會成員。1974年美國最高法院把公眾人物分為完全的公眾人物和有限的公眾人物。前者是指很有名的(包括好名和壞名)、引起公眾注意的，具有說服力和影響大眾的地位和能力，而且在大眾傳媒中經常出現的人。而有限的公眾人物則指在解決有爭議或有不同意見的問題時自愿參加重要的公眾辯論，以便影響輿論的人。

在隱性采訪引發的新聞官司中，對公眾人物和對一般公民區別對待是由于公眾人物的言行往往引起社會關注，牽動社會輿論，產生社會影響。他們擁有更多的社會資源，承擔著更大的社會責任，理應接受更嚴厲的社會監督。對于與他們有關的事件進行新聞報道和輿論監督，不僅僅是滿足社會公眾的好奇心和知情權，而且是一個社會實現公平和正義的需要。特別是當個人私事與最重要的公共利益——政治生活發生聯系的時候，個人的私事就已經不是一般意義的私事，而屬于政治的一部分，它不受隱私權的保護，而成為歷史記載和新聞報道不可回避的內容。公眾人物為了社會公眾的利益應該犧牲一部分個人隱私，忍受可能發生的輕微名譽損害。

盡管如此，在對公眾人物進行輿論監督時，是否采用隱性采訪仍是要區別對待的。輿論監督的重點是公務人員的公務活動，因其廣泛影響到社會公眾的利益，隱私范圍因為掌握了公共權力而受到限制。公眾人物分為兩類：自愿的公眾人物和非自愿的公眾人物。自愿的公眾人物，如政治人物、影視明星等。對他們的隱私在法律上一般是保護得少些限制得多些。另一類非自愿公眾人物，如勞動模范、突發事件的經歷者、有特殊經歷的人(如長壽的老人)。對這類公眾人物法律保護得多些限制得少些。

對于公眾人物隱性采訪，如果涉及以下內容，應作為抗辯事由：第一，政府官員的私人財產和家庭成員有關信息。第二，公開披露公眾人物特別是政府官員、文體明星私生活中的不良行為。第三，國家工作人員的瀆職行為。第四，正當報道知名人士與社會公共利益有關的社會活動或家庭活動。

3 新聞監督權、新聞采訪權與隱私權保護的合理界限

采訪自由權作為新聞自由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法律保護。新聞采訪是社會輿論監督的需要，是公眾實現知情權的基礎，對新聞工作乃至整個社會都有重大意義，因此采訪自由權受法律保護，這是各國公認的。但是，保護采訪自由、給予記者一定的便利，并不等于說采訪工作可以任意進行而不受任何限制。我國憲法第51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時候，不得侵害國家的、社會的、集體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權利。”《中國新聞工作者職業道德準則》規定，“維護憲法規定的公民權利，不揭人隱私，不誹謗他人，要通過合法和正當的手段獲取新聞。尊重被采訪者的聲明和要求。”因此采訪自由受到公民合法權益的限制，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原則，是協調隱私權保護與采訪自由沖突的根本標準。當某一隱性采訪行為附和社會公共利益，即使是在私人的或不公開的場合進行，一般來說也是合法的，如對一些造假窩點的隱性采訪，是為了維護更多消費者的利益，符合社會公共利益，就排除了其采訪行為的違法性。

對隱性采訪，應把握一定的“度”。只有在無法或不能公開采訪，或者在正常采訪無法實現預期目標的特定情況下，才能‘不得已而為之’。而要把握隱性采訪與隱私權的界限，主要看采訪行為是否會對對方造成侵擾，對方是否合理存在需要保護的隱私，看對方所處的場所是否可以被合理地假設為不會侵犯隱私的公開場合。

綜上，可以概括出三條原則：第一，對于特殊身份的采訪對象，如公眾人物，尤其是政府官員，基于對公眾知情權的滿足，隱性采訪可以充分發揮輿論監督的功能。第二，對于在公共場所肉眼可見的采訪內容，只要不屬于“私”的范圍，如廣場上情侶間的竊竊私語，采訪者均可基于客觀的觀察者的角度予以拍攝、報道。第三，對于違法犯罪行為和社會丑惡現象，自應成為運用隱性采訪手段的主要采訪事件，隱性采訪的價值功能在此無疑得到了最大體現，自應具有最大的合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