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在家吃過正月初五的餃子就急匆匆地趕回北京了。她臨走的時候給胡老師帶了一條臘肉兩只板鴨,順便還把爸爸從香港帶回來的高級電動剃須刀也拿上了。因為她發現胡老師早上在洗手間用電動剃須刀的時候總是發出一種奇怪的嗡嗡聲,蕾認為那是剃須刀已經老化才會發出的怪音。
蕾下了飛機就直奔她和胡老師同租的房子。胡老師是有妻子和兒子的已婚男人。蕾在上學的時候愛上了胡老師,大約有兩年的時間蕾一直暗戀胡老師。終于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給胡老師發短信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沒想到胡老師竟然答應了蕾的愛情。畢業后蕾在北京找到了工作,蕾終于和胡老師同居了。
胡老師的家在外地,胡老師結婚多年也沒有把妻兒接進京城。但是胡老師每個寒暑假都回老家和妻兒團聚。一晃胡老師的兒子都快上小學了,兒子見了胡老師不叫他爸爸卻叫叔。因為胡老師的兒子從小見到的男人是他親叔,親叔和照片上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時間久了,他就把叔當成了爸。每次回家面對親生兒子叫他叔的時候,做父親的心里都有說不出的酸楚和無奈。可是再無奈他也無法改變自己。每次都忍著無聊在家過寒暑假。但是今年他連正月十五都沒過完,就急著回北京了。多年來,他的家庭對他就像是一個甩不掉的沉重包袱。因為他深知老父老母在世絕對不允許他不要這個家。所以他每次回家就像是對上帝盡自己的一份義務和責任。
蕾和胡老師約好,兩個人都在家過完初五回北京。按照時間計算,胡老師要比蕾早三個小時到北京。蕾下了飛機就給胡老師打電話,奇怪的是胡老師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于是蕾給胡老師發短信,沒想到他也沒有回應。
這回蕾真著急了。
她在猜測難道胡老師的飛機晚點了嗎?即便是晚點也應該告訴她一聲啊。
蕾歸心似箭。她下了飛機直接打車回家。
她擔心胡老師別出什么意外?
蕾坐著出租車到了她住的大樓前。這是一幢十八層的高樓,她進了電梯,按按鈕的時候,手指頭機械地按到了地下一層,這是去地下車庫。可能是習慣了,蕾春節前剛買了一輛白色的馬自達6轎車。都怪自己開車還不太熟練,如果熟練的話,她過年就開著新車回家了。春節放假在家沒車開,她的手心兒直癢癢。
現在回到家,她可離不開車了。
蕾到了地下車庫的時候,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車位上竟然是空的。她頓時一身冷汗,車呢?
蕾發現車沒了的第一個反應是胡老師把車開走了。
可是,轉而一想,不對呀,胡老師至今還沒有拿到駕照。
蕾就覺得今天哪兒有點不對勁,她從一下飛機右眼皮就直跳,總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當她看到車位上沒了自己心愛的車,心里盡管是一片忐忑,但是她還沒想到那個“丟”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電梯直達十八樓的,她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她回家沒按門鈴直接用鑰匙擰門,她打開房門有一股什么東西酸了的味道,這還是春節前走時鎖的門,經過幾天假期,房間里悶熱難忍。她看到客廳桌子上有幾個梨,爛掉的表面還長出了黑毛。她沒管那幾個爛梨,明明知道她是第一個回家的,還神經質地在房間大聲喊著胡老師的名字。她推開窗透空氣,一股冷風猛吹過來,差點把她掀翻在地。別忘了這可是十八層啊,從這里跳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蕾此刻心亂如麻。胡老師還沒回來。按照她和胡老師的約定,他應該是先進門的。因為蕾不止一次的和胡老師說過,她最怕回來一進家是空的,她讓胡老師提前回家,也是為了一進家就有一種溫馨的感覺。蕾拿起手機給胡老師打電話,電話提示音說不在服務區,簡直是急死人了,車也不見了,胡老師的電話又死活都不通,蕾在房間里急得就像頭瘋牛亂撞。
蕾不管了,她推開陽臺的窗戶,從十八樓陽臺望眼欲穿地看著小區唯一的一條小路。任憑大風把她的一頭秀發吹亂,冷風把房間的窗紗吹起就像漫卷的浪濤。蕾此刻卻燥熱得很,渾身大汗淋漓。關鍵是自己的車不見了,那可是花去了她自己所有的積蓄,當然還有家里的支持,好不容易才買了一輛在周圍人看來是這么體面的轎車。她剛剛上班沒多久,單憑她個人當然是買不起轎車的,那是她懇求爸媽支持才給她買的豪華轎車。這輛車讓她在剛畢業的同學中榮升到了大姐大的地位。因為全班同學加在一起,也沒有剛畢業就能夠開上“馬6”的人。
蕾就這樣站在陽臺不停地按著電話,直到傍晚,夕陽滴血般斜照在那條冬日的小路上,她盼望的胡老師終于出現在了蕾的視野里。胡老師穿著一件黑色的防寒服,戴著大口罩,身上斜挎著一個土黃色的帆布包,手里還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他腳步匆匆地出現在了蕾的眼前。
蕾見了胡老師,她沒站在陽臺上喊,她知道這么高喊他也聽不到。她一溜煙兒的從房間里跑了出去,她要親自下樓去接胡老師。
在電梯里蕾和胡老師相見,蕾不顧電梯里還有其他人,她就撲到了胡老師的懷里。雙手揪著胡老師那涼颼颼的防寒服的袖子,用力拍打著胡老師說:“急死我了,你為何不接我的電話呢?”
“我上飛機前想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我明明記得我的手機就裝在褲兜里,怎么找就是不見了。”胡老師一臉疲憊地說。
“你沒問家里人看見沒有嗎?”蕾焦急地問。
“問了,我老婆說出門時看見我把手機放在屁股后面的兜里,可能是被小偷給偷走了?!焙蠋煱欀碱^說。
“好了,現在比丟手機更大的事情發生了,你知道我的汽車哪去了嗎?”蕾驚恐萬狀地問。
“你的汽車不是放在咱們地下車庫里了嗎?”胡老師平靜地說。
“沒了,我的車位上沒有車啊?!崩僖姾蠋煵恢儡嚨氖拢悬c暈了。
“你發現車沒了,還不立即去向物業報告,你還傻呆著干嘛?”胡老師嚴厲地說。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就我們倆住在這里,車沒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蕾覺得她快要窒息了。
“你第一個想到我,難道車是我偷了嗎?”胡老師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
這時蕾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給物業撥電話,物業的回答是:不知道丟車的事,春節期間也沒有人報警。
蕾和胡老師把整個地下車庫都找遍了,蕾的白色“馬6”連個影子都不見。蕾終于意識到,她的新車丟了。
晚上,躺在床上,蕾一直瞪著眼發呆。她說回家過個年怎么車就會丟了呢?物業說放在地下車庫的車從來沒丟過。胡老師看上去很疲憊,他始終對丟車的事顯得很無奈。他虛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蕾翻過來調過去最后把枕頭拿到胡老師的腳下,她還是無法入睡。后來胡老師有點困急了,對蕾說:“你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說,我困死了。”說完他把床頭燈關掉了。
蕾干脆不睡了,她光著腳跑到客廳。她不想坐沙發,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她在想這件事到底怎么辦呢?胡老師對她丟車的反應,令她感覺很別扭。車雖然是她買的,但是胡老師的態度也不能像個局外人似的。
干脆報警算了。
蕾看了一下表是深夜一點三十分。這個時間報警總比明天早上報警又爭取了一些時間。她立即拿起電話報了警。警察接到報警后說立即就到。蕾報完警才意識到這件事沒和胡老師說??墒侨绻秃蠋熣f了,胡老師肯定會攔住她,至少會讓她等到明天再報警??墒茄巯吕僖环忠幻攵疾荒艿攘?,她實在不想讓自己煎熬到明天,如果熬過這一夜,說不定她就真的會急出毛病。她實在不知道胡老師是怎么想的,他為何會在這樣的時候還能睡得著覺呢,簡直是見鬼了!
這時警察敲響了蕾的房門。幸好蕾在給警察開門之前,硬著頭皮告訴了正在床上烙餅的胡老師,原來他也睡不著覺。她說已經報了警,現在警察正在敲門,她讓胡老師呆在房間不要出來,她自己來應付警察。胡老師已經聽到了敲門聲。他把眉頭皺成了一個死面疙瘩似地對蕾說:“你瘋了嗎?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說一聲,你報什么警啊,不是跟你說明天再說嗎?”胡老師瞪圓了眼睛怒視著蕾。但是他想攔也晚了,這時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
“我的車丟了,你還睡得著覺,真是冷血啊?!崩僬f完把房門關嚴實,她給警察開門去了。
進來了兩個警察,這是蕾長這么大第一次和警察面對面的接觸。警察讓蕾把丟車的事前前后后說了一遍,警察又把物業叫來,當警察把該問的都問了之后,警察提出讓蕾把車的鑰匙拿出來。蕾買車時車行一共給了蕾三把鑰匙。她一把放在隨身的鑰匙鏈上,還有一把鑰匙放在自己隨身帶的包里。第三把鑰匙蕾把它放在家中的一個筆筒里,那把鑰匙是用來備用的。警察恰恰讓蕾將那把放在筆筒里的鑰匙拿出來看看。蕾把放在筆筒里的鑰匙拿了出來,警察再讓蕾把她自己隨身帶的另外兩把鑰匙拿出來一對照,這時奇跡發生了,居然放在她家筆筒里的那把鑰匙和她自己手里的兩把鑰匙不一樣,原來家中筆筒里的鑰匙被人給調包了。
警察發現這種情況馬上問蕾:“這個房子里還住著什么人?”蕾當時驚呆了,但她還算是機靈,她沒有在警察面前立即說出胡老師,她說就只有她一個人住。當時之所以沒有一下子說出胡老師的名字,是因為她怕一旦說出了胡老師也同住在這里。警察就會查出胡老師是有夫之婦和女孩子同居,那樣胡老師就會有麻煩了。蕾本能的在保護著胡老師。蕾如果一下子供出了胡老師,她覺得這丟車的事就會雪上加霜。
警察了解了情況后對蕾說:“根據現在你說的情況,你的車,外面人偷的可能性不大,弄不好就是你周圍人偷的。因為如果是外人偷的,誰會這么準確就知道去筆筒里把鑰匙換了,這分明是最了解你的人才會知道鑰匙放在筆筒里。你好好回憶一下和你接觸過的熟人,有誰可能在你春節回家的時候,進到這個房間里把鑰匙換了。這可是明目張膽開著你的車跑的。我們回去再調一下錄像,看看大街上有誰開過你的車。另外你再讓物業調出地下車庫的錄像,看看是誰動了你的車?!?/p>
“我讓物業調錄像了,物業說地下車庫的攝像頭正好在春節放假這段時間壞掉了,所以這邊的線索沒有了?!崩賹煺f。
警察臨走時說:“隨時有了新線索再聯系。”說完警察走了。
折騰了一夜,警察走后天快亮了。這時蕾推開房門,她看見胡老師正坐在床頭,房間里煙霧繚繞??磥砗蠋煻悸犚娏丝蛷d里蕾和警察的談話。他眼圈黑黑的,肯定也是一直沒睡。他陰沉著臉對蕾說:“你現在肯定先懷疑到我了,對嗎?我實話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偷你的車。我早就和外地的老婆沒有感情了,這你是知道的。我是因為父母的問題在拖延時間想辦法和她離婚,然后我們兩個人結婚。你是我想娶的女人,我怎么會偷你的車呢?這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焙蠋熓竦乜粗僬f。
“我也不愿意懷疑是你,可是這個房間里確實只有我們兩個人住。而且那把備用的鑰匙,還是你讓我放到筆筒里的。這你又怎么解釋呢?”蕾當時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像被塞滿了大油膩歪死了。
事情發展成這樣,胡老師好像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墒侨绻皇呛蠋?,那又會是誰干的哪?
這件事看來沒那么簡單了。
轉天公安局給蕾打電話說,在錄像上看到她的車有一天出現在了西城區。蕾住在東城區。據公安局分析是有什么人從她家拿走了鑰匙,然后又把車給開走了。但是究竟什么人進了她租的房間并拿走了鑰匙,公安局要蕾一定配合才能夠破掉這個案子。
現在公安局已經把事情分析清楚了。如果蕾把胡老師說出去,公安局肯定就會對胡老師進行調查。那樣胡老師就會陷入一連串的審問。到目前為止蕾還不打算把胡老師給供出去??墒撬还┏鋈ィ@件事就要她自己去面對。胡老師一口咬定不是他偷的,她也覺得胡老師偷她的車動機不成立。
蕾實在想不出頭緒,她又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家人,只有她一個人扛著,她真的快要崩潰了。
她也實在受不了在這團疑云籠罩下再和胡老師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和胡老師之間彌漫著濃重的霧靄。她深愛的胡老師讓她看不懂了。
于是在一個清晨,蕾趁著胡老師去學校給學生上課的時候,蕾決定一個人搬出去住。
蕾不想再去租房子,她住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當上班的人都走了以后,她也裝著下班,然后她再回到辦公室。一個人守住那漫漫長夜發呆直到第二天上班。她在和自己做思想斗爭,到底要不要和公安局說出胡老師的事。關鍵是胡老師本人對待蕾的態度讓蕾有些受不了。他呈現出一副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的為難狀態。雖然在蕾的心目中胡老師已經成了偷車的最大嫌疑犯??墒乾F在關鍵是要找出證據,沒有證據什么事也解決不了。
可是蕾怎么才能夠找到證據呢?
她決定開始跟蹤胡老師。
蕾知道胡老師每天的作息時間,他給學生幾點上課,幾點下課的時間絕對雷打不動。
蕾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地下黨怎樣跟蹤,現在輪到蕾跟蹤,而且她跟蹤的人又是她愛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曾經讓她足足有兩年的時間魂不守舍。蕾那時為了上胡老師的課,每次都提前預習,為的是上課時能夠出色地回答問題,從而引起胡老師的注意。有時上課前她還故意在胡老師住的宿舍樓前等,為的就是能夠提前看到他,然后和胡老師打個招呼。其實她打招呼,胡老師也是應付的回答,因為學生太多了,那時胡老師完全是禮節性的回答她,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眼里??墒菍τ诶倬筒煌耍看慰匆姾蠋熤螅枷扰艿叫l生間去照一下鏡子,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很漂亮,然后對著鏡子回味一會兒。整整兩年她就像著魔了一樣,每天下課都在胡老師經過的那條小路上等他,哪怕是見到胡老師的一個背影,也讓她高興的整晚睡不著覺。
在臨畢業的那個學期,她實在受不了感情上的煎熬,終于向胡老師表白了自己的心情。如果她不把自己的心里話告訴胡老師,她覺得胡老師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對他的愛。她不想把自己的感情爛在心里,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便是胡老師不接受她的愛也沒有關系,她也要對自己的感情有一個交代。
她想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給胡老師發短信表達她的愛。因為寫情書的時代早就過時了,再說現在這年代電信如此發達,誰還用筆代言。她怕打電話有很多話難以啟齒,就決定給胡老師發一個短信。她知道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短信,她先在紙上寫好句子,然后把這些句子寫在短信里。她給胡老師發了很長的一個短信。這個短信發出去之后,她就害怕聽到手機的鈴聲,只要是短信的鈴聲一響,她就被嚇出一身冷汗。最后她不得不把手機裹上一個小毛巾,那樣鈴聲就不那么刺耳。她規定自己過幾個小時必看一下短信,她就這樣被短信折磨了大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發過短信的那段日子,她不敢上胡老師的選修課,她怕面對他。終于在一個周末的中午,蕾的手機里出現了胡老師給她發來的短信。胡老師給蕾的短信只寫了兩個字:“見面。”
蕾永遠忘不了當看到“見面”兩個字的時候,她激動得滿臉是淚。她為了見胡老師特意跑到商店買了一條漂亮的連衣裙。那是一條超級酷的酒紅色超短裙子,面料是柔軟的絲質成分,穿在她身上盡顯性感。她和胡老師在后海的一家俄式咖啡廳見面。蕾在胡老師面前顯得是那么戰戰兢兢,她實在沒想到胡老師會這么爽就約她見面。后來她經常和胡老師見面,才知道其實他也非??鄲灒诒本┮哺械胶芗拍U美倌菚r已經找好了工作,需要從學校的學生宿舍搬出去。索性胡老師也從學校里搬出去。就這樣蕾和胡老師搬到了一起住。
在學校異常熟悉的路上走著,蕾在不停地回憶著她暗戀胡老師的每一個細節。她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年她在等胡老師下課的那條小路,看到那里已經被封死,教師宿舍樓正在拆毀,那里要建設一個新的圖書館。她看了一下表,馬上就到下課的時間了,她躲到了一棵大樹后面,遠遠地看著胡老師出來。
胡老師走出學校沒有回家,而是向著地鐵站走。蕾緊跟在胡老師身后,她也進了地鐵站。這時正好有一輛地鐵來了,她跟著上了地鐵。蕾今天出門簡單給自己化了妝。她戴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子,墨鏡壓住了她大半個臉。她還穿上了剛買的一件粉紅底子上面印滿雪花的長風衣,這件風衣穿在身上給人一種迷亂的朦朧感。這副打扮別說是胡老師難以辨認,就是走在大街上熟悉她的同事也認不出她來。
胡老師上了地鐵就不停地看表,他看上去像是在趕時間。蕾不錯眼珠的盯著胡老師,她怕一不留神讓他溜掉。果不其然他只坐了兩站,就開始穿過擁擠的人群往車門移動,看來他要下車了。蕾把帽檐壓低得不能再低了,她緊跟在胡老師的身后。胡老師下車的地方離學校很近,他究竟要去哪兒呢?
蕾跟在胡老師身后大約二十米左右,胡老師下了地鐵剛走過一個大路口就開始往左拐,左邊是一條小路,順著這條小路看前方沒有高大建筑物,只有一些小商鋪。這時,蕾看見胡老師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蕾緊張得頭皮有點發麻,她實在猜不出胡老師要做什么?看光影他要見什么人。
他打過電話就站在一個賣水果的小店鋪門前不動了。蕾立即也不動了。她站的地方正好有一家賣雜貨的小鋪子,她裝著看東西,大約有三分鐘,蕾突然看見有一個年輕女子從水果店里走出來。這個女子不像是城里人,從打扮看像是外地人,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她和胡老師的歲數不相上下。
只見胡老師和那個女人交談了幾句,然后胡老師從包里拿出了一個信封交給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見了信封連連擺手,那意思好像不接受那個信封??墒撬詈筮€是沒扭過胡老師,把信封接受了。胡老師給完女子信封就按原路返回??墒抢賲s沒有跟著他繼續返回。蕾不想放棄那個水果店。她在胡老師走后跟著進了水果店,她進門就看見那個女子正從信封里往外掏錢數起來。小店里冷冷清清,有一個售貨員也沒有在意蕾。蕾看到那個女人數完錢就走到小店里面的電話機旁開始撥電話。蕾覺得自己真是來對了,她裝著挑選水果,就豎著耳朵聽那個女人打電話?!凹t姐嗎,你丈夫給了我一萬塊錢,他讓你放過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我這幾天回家就把你丈夫剛送過來的一萬塊錢給你送去。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你丈夫對我說,如果你再不放過那個女孩子,你將來會后悔的?!蹦桥舜蛲觌娫捑蛯Φ昀锏呐圬泦T說:“紅姐男的在北京包了二奶,可能是紅姐找人對那小女子做了什么事?要不她男人怎么讓我給她捎一萬塊錢呢,肯定是想用錢堵住紅姐的嘴。紅姐早就應該像我這樣到北京來打工,她總是怕出來打工給教書的丈夫臉上摸黑。這下子好了,男人在外面開始包養起小老婆。”這個女人剛說完,那個店里的售貨員就說:“還是沒有瞞住,這么遠怎么讓她老婆給發現的呢?”剛接過錢的那個婦女說:“紙里包不住火,男人越是不在老婆身邊,時間久了那老婆就變得比地下黨都厲害。她娘家的三個兄弟都在北京打工,尤其是那個開餐館的三弟,人家開著車滿京城轉悠,本事可大了。紅姐有‘眼線’在北京。他一個教書的能有多大本事啊,出了事,就會出錢擺平?!?/p>
蕾聽到這頓時周身發麻,她驚恐的從那個水果店出來。她太意外了,當時她的心情只能用復雜來形容。首先是她的車有可能是胡老師老婆找人偷的,說不定就是他家小舅子偷的。然后就是胡老師的老婆早就發現了她丈夫在外面和女孩子同居的事。再然后就是胡老師可能已經猜到這是他老婆找人趁他回家過年的時候偷的車。當然鑰匙也許并不是春節這段時間調的包,說不定早就把她放在筆筒里的鑰匙換走了。只是等待時機再偷車。偷車是她老婆報復蕾的手段之一。因為采取這種惡劣的手段,不費勁就直接讓蕾把情人變成了小偷。蕾覺得自己的腿就像是灌了鉛,每走一步都那么的艱難。她坐在路邊的一棵槐樹下,思索著發生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她覺得現在事情基本上真相大白了。
蕾聯想到胡老師常對她說給家里寄錢,看來這錢是通過水果店的老鄉給帶回家的。雖然胡老師人在京城,但是他的身后卻還有一個強大的親友團。他在這里其實一點都不孤單??墒撬掀偶热挥腥齻€兄弟都在北京打工,這件事胡老師為何從來都沒有對她提起??磥砗蠋熡泻芏嗍虑槎疾m著蕾。
那么胡老師他的老婆又是怎么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外遇了呢?
據胡老師說他的老婆是一個很老實巴交的小縣城婦女。一個沒出過遠門見過大世面的女人,怎么敢偷一輛價格不菲的轎車。憑她一個小縣城的女子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膽量偷汽車呢?而且還把偷車的事做得這么絕,這么到位,一下子就讓蕾直接懷疑到了胡老師。瞬間就起到了瓦解她和胡老師關系的作用??磥砗蠋熎拮拥谋澈罂隙ㄓ懈呷酥更c。那么這個背后的高人又是誰呢?
蕾覺得事情越是有了眉目,她就越是緊張。
看來這個水果店的女人和胡老師不是普通的老鄉關系。因為她在城里做生意,而且這個水果店離學校只有兩站路,會不會她看見了胡老師和自己交往的事情?;蛘咴诶俨辉诩业臅r候她給胡老師送東西去過他們租的房子。胡老師無意間當著那女子的面在筆筒里拿筆的時候她看見了那把鑰匙,然后趁機把鑰匙調了包?;蛘呤抢俨辉诩业臅r候,他小舅子來過這里??墒撬趺磿屝【俗拥竭@個家里來呢?那豈不是引蛇進屋嗎?這個想法好像不成立。
那到底怎樣呢?蕾又發毛了。
有了這些線索,蕾再也住不了單位了。她覺得只有回到胡老師身邊,才能夠了解事情的真相。
那天傍晚,蕾下班在超市買了兩條平魚還有排骨,她想回家做晚飯。一進家門房間里沒人。她也不管胡老師回不回家,就直接把平魚拿到廚房去收拾,然后用砂鍋做砂鍋排骨。她想胡老師回來先讓他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菜,男人一般都愛在吃飽喝足的時候,會和女人好好談談。如果你越是黑著臉對他,他就會越反感。
就在她正做晚飯的時候,蕾聽到了熟悉的鑰匙擰門的聲音。蕾想胡老師一聞到這香噴噴的紅燒平魚還有砂鍋排骨,肯定會開心死了。因為這是胡老師平時最愛吃的兩道菜。
當她戴著那個白底印滿了草莓圖案的圍裙,從廚房里跑出來的時候,她驚呆了。原來開門進來的人不是胡老師,而是一個留著平頭的陌生男人。
蕾下意識地去摸剛剛剁過排骨的菜刀,她心想這個家其實早就不安全了,外人居然會有這個房子的鑰匙。別說是丟車,現在該輪到人也要出事了。
蕾背著的一只手里握著菜刀,她盡管是被驚嚇得渾身冷嗖嗖上下牙直打顫。但是她還是想先看看是誰?軟的不成就來硬的,反正是想躲也躲不開了。
還沒等蕾開口講話,那個留著平頭的小青年就操著一口外地口音說:“不用害怕,你先把身后的菜刀收起來。我知道你是誰,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送車鑰匙的,你的車回來了?!闭f完那個小青年就把蕾的車鑰匙放在了桌子上。
“你是誰?”蕾一緊張手里的菜刀落在了地板上。
“你不用問我是誰?反正你的車現在就停在車庫里了,不信你去看看?!闭f完那個留著平頭的小青年轉身想走。
“你不能走?!崩僭噲D抓住那個小青年。
“你夠義氣,一個女孩子遇到這么大的事,竟然一個人扛著,既沒有出賣老師也沒有向警察局說出真相。就憑你的仗義,覺得你是個可交的朋友?!闭f完那個小青年還是要走。
“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為何不留下姓名呢?”蕾眼神中沒有了敵意。
“其實我說不說出我是誰,真的意義不大。如果你還想做得更好一點,后面的事也就別再追究了,那我就更認為你是好樣的俠女子。”說完那個小青年扭頭就走。
蕾這回沒有再攔住他。
蕾心里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留著平頭的小青年是誰了。
但是,她放過了這個小青年,難道胡老師的老婆也會像這個小青年一樣放過蕾嗎?
男人之間好擺平的事情,到了女人手里,尤其是胡老師的老婆,難道她會那么輕易地放過蕾嗎。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她老婆還會有新的反攻。只要胡老師不離婚,老公就永遠屬于她。
蕾不想再做胡老師的情人了。
她決定除非胡老師同意娶她。不然,她今天躲過一劫,說不定以后還會再遇上新的麻煩。所以蕾在胡老師還沒有回家之前,她給他留了一個字條。
蕾決定徹底從胡老師這里搬走,而且她還告訴胡老師,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蕾真的走了。
留下了房間里滿是紅燒魚和砂鍋排骨的飯香。
胡老師計算著天黑的時候回到家,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就都過去了。他滿心高興地買了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花回家。他要好好裝點一下他們的家,讓這個房間更添一點喜氣。他和蕾還要回到原來的日子。
可是當他抱著那一束粉色的玫瑰花,滿懷希望地回到家的時候,他不僅聞到了那彌漫在房間里紅燒魚的味道,他還看見了那草莓圖案的圍裙下面,壓著蕾給他寫的字條和這個房間的門鑰匙。
蕾真的走了,而胡老師今天回家最想告訴蕾的是:他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