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育“回歸生活世界”值得關注的兩個問題

摘要:在德育“回歸生活世界”拓展了高校德育實踐領域，為提高德育有效性提供了科學思路的情況下，德育回歸生活世界面對的一些問題，仍然需要引起我們的關注，一是“回歸生活世界”不能放棄道德理想;二是“回歸生活世界”不能忽視學生德育主體意識的確立。

關鍵詞:德育; 生活世界; 道德理想; 德育主體意識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10)02-0038-02

高校德育是對大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政治教育和道德教育，教育的目的是讓受教育者形成教育者所期望的政治思想和道德品質，并使其內化為自己的思維定勢和行為準則，顯然，這個教育目的的實現，需要受教育者了解社會的思想道德要求，所以“知”的教育，是德育不可缺少的內容。但是德育又不同于一般的科學知識的傳授，科學知識本質上是一種對客觀事實的認識，只要認識符合客觀事實便是真理。在一個事實問題上，真理是唯一的，所以科學知識的傳授需要原本地按照反映客觀事物本質和規律的體系進行，拒絕人的干涉。德育是面向生活在充滿價值、意義和規范的生活世界中的人進行的教育，一定的思想觀念、道德規范能否被教育對象內化并且踐行，生活世界中的體驗、認同不可或缺，而且德性是在人的現實生活中形成的。但是“一直以來，我們錯誤地把道德從鮮活的生活世界中剝離出來，將良好德性的培養視為簡單的道德知識的傳授或道德思維與認知水平的開發活動，只注重道德原則、道德規范的知識教育，將生動活潑的德育變成了冰冷的知性德育”，[1]在這種認識的支配下，“德育課程化、課程知識化、教學灌輸化”的“知識”德育成為我國高校德育的主要方式。在對我國高校德育存在的不足和片面性進行反思的基礎上，“回歸生活世界”成了當代人走出現代德育教育困境的普遍追尋，“實現德育與生活世界的視界融合，克服德育與學生生活體驗的頑強的疏遠性”成為學校德育改革的發展趨勢。[2]在生活化拓展了高校德育實踐領域，為提高德育的有效性提供科學思路的情況下，德育回歸生活世界面對的一些問題，仍然需要引起我們的關注。

一、“德育回歸生活世界”不能放棄道德理想

強調學生思想品德的形成、提高和發展必須在政治生活、道德生活與思想體驗中完成才能收到好的效果，因而把德育與生活結合起來，以生活為中心進行思想道德教育，讓學生在現實生活體驗中理解社會的思想道德要求，提高思想道德修養是德育回歸生活世界的基本意蘊。因而，什么是生活世界，德育要回歸的是一個什么樣的生活世界，這是德育回歸實踐首先要厘清的問題。

“生活世界”的概念最早由現象學創始人胡塞爾提出，在胡塞爾那里， “生活世界”主要有兩層涵義， 一個是經驗層面上的生活世界，胡塞爾稱之為“日常生活世界”;另一個是在超驗層面上的生活世界，超驗的生活世界在他看來是較之“日常生活世界”概念更為“原始”，也更為重要，屬于先驗的原發領域。在胡塞爾那里，指向于“前科學”時代的生活形態具有明顯的先驗性和烏托邦色彩，日常生活方面被看作是一種擺脫了異化形態的自然美好的存在方式，因而在《歐洲科學的危機和超驗現象學》一書中他將現代社會危機的根源歸于生活世界的破壞。與現象學話語中的生活世界不同，“我們日常所指的生活世界，更多指向于現實存在的、具體的、可感的、善惡混合的世界”，[3]德育回歸的就是這個由人的實踐活動構成的真實、復雜、多樣的日常生活世界。

生活世界的回歸，可以使學生在真實、可感的生活體驗中對各種社會現象、價值沖突進行反思，內化道德認知，升華道德情感，提高道德判斷和實踐能力。但是，由于現實生活是一個善惡共生的實體，特別是在社會深刻變遷、多元思想文化沖突日益加劇的情況下，回歸生活世界，使學生面臨著不可回避的矛盾:遠離生活世界的學校德育不自覺地回避了現實社會的各種矛盾和斗爭，用理想化的“應是”取代了客觀現實的“是”，學校的思想道德教育同學生從社會接受的某些現實形成強烈的反差，學校德育的內容在社會現實面前缺乏解釋力。當學生面臨著學校德育傳遞的思想觀念、價值規范與當下生活體驗的矛盾、沖突時，就會使他們陷入一種矛盾的、無所適從的困惑，難以養成清晰、穩定的倫理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

對于如何解決這一問題，有學者認為，在中國由于種種原因“生活世界被宏大的歷史敘事、道德理想主義等遮蔽的現象確實存在”，因而，“德育回歸生活世界的首要價值訴求在于把個體從道德理想主義和生活化和教條化的意識形態中解脫出來，在于關注個體當下的實際生活境遇和現實生活的幸福，而且這種幸福不再需要訴諸前述種種超越性的精神資源”。[4]這就意味著在學生面臨道德理想與現實生活矛盾和沖突時，解決沖突的辦法是放棄道德理想主義和意識形態的堅持。這種觀點是我們不能贊成的。

不可否認，由于過分地強調德育的意識形態作用，從教育者的角度對學生進行理想化的政治思想和道德品質教育，缺乏對教育對象現實需要、人格完善、個體發展的關注，是以往學校德育存在的弊端。因而，從抽象的理想主義教育回歸到現實生活，直面現實道德生活的挑戰，引導受教育者養成道德生活的智慧，明確自己道德生活中的需要和價值是不可避免的。德育是源于生活，在生活中進行的，適應社會、貼近生活，幫助個體掌握適應社會的生存法則，培養人適應現實生活的道德品格是德育的功能和任務。但是，現實生活的邏輯與德育的邏輯并不具有天然的一致性。德育作為與人的生存狀態和生活方式相關的社會實踐活動，在本質上是一個不斷引導受教育者從現實生活走向應然世界的動態生成過程，是一個引導和幫助個體生命實現從不完善的實然狀態向建構完滿精神世界的應然狀態轉化的過程。這種超越性的目標決定了德育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的道德立場，都必須堅守自己的價值追求。回歸生活世界的德育不是無條件地迎合生活，將學校教育消融于生活，而應該把對理想世界的追求、把獲得德性完滿發展的追求貫穿在生活世界的回歸中。

二、“回歸生活世界”不能忽視學生德育主體意識的確立

以發展道德認知能力為主要目標的“知識”德育必然把“灌輸”作為主要的德育方式，主要體現為受過一定專業訓練的德育教師在施教過程中，運用說教、敘事等方法，將先行設定的價值觀念、道德要求邏輯有序地傳遞給受教育者。在這個過程中，學生不僅被動地接受由外而內灌輸的道理，而且疏離現實生活的德育只能使學生機械地、被動地印證和重復這些道理，難以自發、主動地自內而外產生對德育內容的真實的體驗和感悟。此外，“知識”德育是按照相同的要求和標準來培養人，忽略了教育對象現實生活境遇的差異性，漠視并否定了教育對象基于當下生活境遇對自身生活價值的合理性思考。顯然，德育對生活的疏離抑制了學生主體性的釋放，德育回歸生活世界就必需構建有利于德育主體投身生活的開放的德育模式，充分發揮學生在道德生活中的主體意識。

問題是，指向生活世界的德育是否就能把學生的德育主體性發揮出來?近些年來，尊重大學生的主體地位，重視他們在德育中主體性作用的發揮一直是高校德育改革的重要內容，高校德育工作者們從理論和實踐的角度對如何發揮德育中學生的主體作用作了許多積極的探索。參與到道德教育過程中來，是學生主體性得以發揮的前提。為此，不少教育者采取了許多措施，如改變德育教學方式，更多的采取對話、討論、案例分析的教學方式，為學生提供使其獨立、自主地面臨判斷、選擇的機會或情境;營造出一種學生平等地位、自主話語權受到尊重的教育環境;組織學生參加更廣泛的社會實踐活動等方式，發揮學生在德育中的主體性作用。但是現實的情況是，教育者的期望、努力與學生發揮主體性作用的積極性存在差距，一些學生缺乏參與德育的積極性、主動性，按照一些研究者的說法是“主體性德育遭遇大學生主體的沉默”。“這種沉默不是傳統德育‘我者’被虛無后的無聲，而是現代主體性德育‘我者’歸位后的自動放棄，是大學生主體的自我缺位。”[5]我們認為，導致這種“沉默”或者“缺位”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大學生成為德育主體時，一些人并沒有確立起主體意識。這種主體意識的缺乏將會直接影響德育回歸生活世界，讓學生在實際生活過程中體悟、內化作為德性歷史積累的規范，并通過生活過程將其外化為良好的道德行為與習慣，不斷提高自身品德修養的愿望的實現。

主體意識是人對于自己不同于動物的“自由自覺活動”的類本性的自覺，即對人的自主性、能動性、創造性的清醒認識。德育主體意識就是指個體在德育過程中指向目標的一種自覺性、主動性。可能有人認為，現實生活中的人總是會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道德選擇、承擔著一定的道德責任，而這種選擇和承擔就是道德主體意識或主體性的體現。追索人類道德生活的動力根源，“我們畢竟還有這樣兩種可能來描述和解釋目前人類道德生活的運行軌跡:其一是它在自然本能中有其根源，其二是它通過理性而進行合理的必要道德約定。”[6]人類的確有一種以情感和行為的習慣表現的道德本能，這種本能會使人類在道德生活中不假思索的、甚至是無意識地成為道德主體，并且為人類德性的成長、完善奠定了基礎。但是道德本能與作為人的精神自覺的主體意識不同，它是以情感為特征的道德能力或道德生活方式，它往往“并不是辨別善惡的能力，僅僅是一種個人偏好的選擇，僅僅是在特定場合、環境中選擇偏好、或有利的行動的能力”。[7]人們如果沒有在理智層面對一定價值規范的認可、信服，沒有對為什么要過道德的生活、為什么要做道德的事的追問，就不可能真正成為道德生活自由自覺的主體。長期以來，我國小學、中學到大學采取的是給予式德育模式，程式化、灌輸型的教育形式，抑制了學生德育主體意識的萌發，加之學生德育過程中的積極性、主動性受到外部環境很大的影響，“個體外部存在的對其道德潛能及其運用持肯定、贊許和鼓勵態度的情感氛圍，以及由此帶來的個體適應感和成功感，必然促成新的道德成長動機。反之，如果缺失了這種外部和內部感情上的支持，人的道德學習潛能將很可能被壓抑而淪為道德麻木。”[8]我國市場經濟發展中的負面影響，一定程度上遮蔽了學生道德成長的空間，影響了他們作為德育主體的精神自覺。因此，回歸生活世界的德育，不能忽視德育主體意識的喚醒，要引導學生充分認識德育與人的發展完善的關系，了解德育是人的自我發展完善的基本形式，自覺地在生活實踐中提升思想道德境界，完善自我，這樣才能使“回歸生活世界”的德育改革目的順利實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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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檀傳寶，班建武.實然與應然:德育回歸生活世界的兩個向度[J].教育研究與試驗，2007(2):2.

[4]徐湘荷.德育回歸生活世界“的本土化反思[J].中國德育，2008(6):30.

[5]楊紅梅.主體性德育遭遇大學生主體的沉默[J].黑龍江高教研究，2007(3):80.

[6]倪梁康.道德本能與道德判斷[J].哲學研究，2007(12):74.

[7]金生.規訓與教化[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4:291-292.

[8]朱小蔓，其東.面對挑戰:學校道德教育的調整與革新[J].教育研究，20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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