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風的詩

夜馬

從疾風中拉回一匹馬

我拍拍馬背

把枯黃的詩稿當作夜草

馬不時打著響鼻

眼睛里的夜色更加清澈

快樂的時候不需要詩歌

站著也能睡去

夜愈加靜寂

在馬的身上長出濃密的鬃毛

我為什么還沒有養狗

我還沒有養狗

但養狗的人越來越多

“這年頭，日子越過越好“

孤獨的人也越來越多

找個人吧，又怕信不過。

吃罷晚飯，在花園里散步

我又想起你在電話里

勸我找個伴兒

但我始終下不了決心

我怕狗對我太好

讓我對人更加失去信心

花園里，四處都可見到有人牽著狗

每條狗都牽著一個人

無用的月光

學習熱愛無用的事物

比如，仰望星辰與明月

然后在月光中低下頭顱

明月，并不知道自己的用處

它照在人間的臉上

但不迎合任何人的表情

不會恐懼，月光是誰的一身冷汗

劊子手的口袋里

沒有一枚月亮鑄造的銀幣

不讓饕餮的夜宴養肥自己

清瘦的輝光

卻可盡攬山河、城鎮與田野

其實，你永遠在無用中圓滿

月有陰晴圓缺

不過是來自塵世的凝望

低下頭，增加月亮的高度

而月光

在我的身上，擴大著無用的面積

中秋聽月亮講故事

今晚，風搖曳著松枝

枝杈間的月輪，碩大，渾圓

仿佛近在咫尺

仿佛就站在我們中間

我們圍坐在一起

望著他那張朗朗的臉

很想聽他說一說

天上的故事

他說，自從人類做客月球

已經沒有故事可講

他更喜歡聽一聽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說罷，他向著我走來

他腰間別著的那把鐮刀

在深沉的夜色中

閃耀著鋒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