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蟲(2首)

馬

一支筆是一根線條

折轉處稍有停頓

作為一匹馬必須擁有的力量

半松半緊

從脊處流暢如風

紙上蕩塵

是馬蹄疾走

不見逆起的雙耳

僅有幾根簡略的陰刻線涌動

一匹馬

宣紙上碎草一樣消失

一世煙塵

只一根線

沒有些分量卻無法提起

畫上僅一只乳房

沒有誰會相信一只乳房存在

向左45度角，視線里就是一只

圓弧的線拉出身體最柔軟部位

而陽光

養成了人的習性

涌照在一輪淡紅的乳暈上

凝結的紋絲不動

一雙眼睛一張畫上撫摸著一只乳

腹部線條下細轉粗的一段

生冷的碳筆留下了空白

是一個懂得用空白

讓最美麗的景象沉甸甸的人

而眼睛

內心的世界是否要粗重的線條才可以表達

畫中的干魚

魚在屋檐下

款款兩筆

魚眼睛不死，一眼不眨地看世界

人喜歡鼓搗一些沒有生命的東西

比如懸掛的干骨頭，牛頭，羊頭，干魚

好像

渴望脫水生活的快樂

才是真實的生活

好像慢談遠古，很是懷舊

人常常不懂得換位思考

不懂得聯系二者之間的狀態

常琢磨，常自損，常說一句話

又不是魚怎么不知道魚的快樂

毛毛蟲

毛毛蟲不是一根木楔

嵌在一個地方不動

毛毛蟲在紙上就是一根木楔

到了適當的季節它就長

一圈兒腰身一縱一縱

毛毛蟲把頸子伸出了紙面

基本反映了主人的心性

他要在那里為空隙添一個昭示

讓毛毛蟲

漸次邁動體節上的雙足

告訴我們說這土地里滿是化學味兒

聞不得，只能浮到紙上來

躲過一個災難，算一個

一柄劍

一柄劍一柄思想的刀鋒

兩根線拽一條政治的視野

一條藝術的視野

袖手而觀

一個復雜的問題

似不能簡單看待

說，官是一柄雙刃劍

(選自《草原#8226;綠版》201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