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詠是回族人,女兒的名字自然也是回族名,“法圖麥”的意思是“真主的女兒”,讀李詠的文字,感受到這位央視名嘴寵愛女兒寵得沒邊兒,女兒讓他心里充滿深深的幸福、深深的感恩。
看不夠、想不夠、疼不夠、愛不夠的閨女
法圖麥像我,打從出生就懶。何以見得?
她媽媽奶漲得厲害,她小嘴吮不住,只好先用吸奶器吸,我再拿奶瓶喂給她。第一次給女兒喂奶,看到她嘟起小腮幫子起勁兒地吮吸奶嘴,一副很舒坦很滿足的樣子,我哭了。哈文后來告訴我,那段時間我莫名其妙總是流淚,頭一回發(fā)現(xiàn)我挺多愁善感的。
奶瓶這東西好啊,不用吮,倒過來就往下滴。女兒躺在我胳膊彎里,開始還猛嘬,后來發(fā)現(xiàn)了,不嘬也有,那就別受累了,張嘴等著吧。我就給她滴,她躺在下面挺愜意地吧唧嘴兒。
要不怎么說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呢?“追求享樂”和她爹如出一轍,悟性可比她爹高得多。享受了一回,第二回就知道了。隔了倆小時,又該喂奶了,我剛把她抱起來,奶瓶拿在手里,人家直接把嘴張開等著了。
好,爸爸給你滴!在女兒面前,我就是沒原則,就是沒立場。
法圖麥出生頭幾天,一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睜眼。到晚上開始哭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誰也哄不住,除了她老爸。
只要我把她往懷里一抱,輕聲說:“小寶貝,我是爸爸。”她立刻就安靜了,
緊緊地貼在我懷里,無比踏實。
哈文懷孕期間,每天晚上10點鐘,只要我在家,一定準(zhǔn)時進(jìn)行胎教。開場白都是一樣的:“小寶貝,我是爸爸。”她一聽見,馬上有反應(yīng)。哈文的肚子開始起伏跌宕,這里鼓一下,那里鼓一下,看來玩得挺開心。可出生時愣被一下子提溜出來了,又亮又吵不說,剛出來就被打了好幾針,孩子能不委屈嗎?
法圖麥降生以后,我的“寶寶日記”就寫不下去了。原因只有一個,我見到她了,了卻了“期待”,另一種全新的愛在心中蔓延開來。
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是誰總結(jié)的啊?太精辟了。我對她真是看不夠、想不夠、疼不夠、愛不夠。她身上的味兒啊,比什么香水都好聞、都親切。對我來說,從她在媽媽肚子里落腳,慢慢長大,到出生,成為我的親人,這個過程,仿佛與我和她媽媽從相識相知到執(zhí)手偕老,如出一轍。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幸福、深深的感恩。
做了父親我才發(fā)現(xiàn),心靈感應(yīng)這回事,絕對是有的。記得法圖麥1歲的時候,我去外地出差,從出家門開始就莫名其妙地覺得不舒服,有哪兒不對。
飛機(jī)落地后剛停穩(wěn),我就打開手機(jī)給家里打電話,問女兒好不好,哈文說:“沒事,忙你的吧。”
整整一白天,我都心神不定,怪了,從來沒有過啊。我又給家里打了幾個電話,還是告訴我沒事兒。
第二天一早,我搭最早一班飛機(jī)趕回北京,到家一問,果然!小阿姨一眼沒看住,法圖麥在茶幾上磕了一下,嘴唇被牙硌破了,流了不少血。
小阿姨一邊說,一邊抽抽搭搭哭起來。我大為光火,要不是她哭,我連動手打人的心都有。她當(dāng)時也就是個20剛出頭的孩子,估計嚇得不輕。
現(xiàn)在想想,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都正常。可哪個當(dāng)?shù)牟蛔o(hù)犢子啊?
法圖麥周歲生日那天,我們請了攝影師來為她拍照。在樓下的小區(qū)里,攝影師讓我把她悠起來,像坐飛機(jī)一樣,“呼啦”飛起來,“呼啦”落下去。她一樂,我也有點兒得意忘形,再一飛,用力過猛,整個身子都歪過去了,基本上與地面呈45度角。
摔一下是必然的了,關(guān)鍵是怎么摔。說時遲那時快,我當(dāng)即把整個胳膊都墊在女兒身子底下,選擇了一個她絕對安全的角度,轟然倒地。她沒事兒,我整個胳膊都劃爛了,那場面,慘不忍睹。
哈文在旁邊看著,來了一句:“嗯,你像個爹。”
我老婆不愧是O型血啊,就這么冷靜,完全沒有別人家老婆可能表現(xiàn)出的驚慌失措。說她是表揚你吧,話里話外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說她是挖苦你?也不是,這評價相當(dāng)有高度了。
只能說,愛是裝不出來的。我就是她爹,而且是親爹!
人類基因真厲害。法圖麥不會爬、愛打岔、話癆、行動能力差,全是我的遺傳,不用教!
都說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撓八爬”,我這女兒其他的都會,就不會爬。哈文一度感到擔(dān)心,怕她是“發(fā)育遲緩”,我拍著胸脯向她打保票:“看我!看你老公!有問題嗎?有毛病嗎?我小時候就先學(xué)走后學(xué)爬,告訴你啊,沒事兒!老話說,不會爬的孩子聰明,知道嗎?”
我從小愛給大人打岔,父母經(jīng)常警告我:“大人說話,小孩兒不許插嘴!”但我耐不住,不讓我說我難受。
現(xiàn)在,我女兒跟我一樣一樣的。有時候你說正事,她“咣”地插一杠進(jìn)來,聽上去還挺有禮貌的:“我能發(fā)表一下我的意見嗎?”
“行,行,你發(fā)表。”急不得、惱不得。
再有就是話多,天知道她的話怎么那么多。思維還倍兒跳躍,老得關(guān)注她的話頭兒在哪兒,一會兒就蹦了。她說話特早,早得我都害怕。八個月會叫“爸爸”、“媽媽”,十個月能和大人簡單交流,一歲兩個月就自己唱卡拉OK了。
等她長到5歲,我們倆湊一塊兒逗貧,我就逗不過她了。越逗不過還越想逗,把她逗急了就這樣:
“法圖麥,爸爸最大的特點是什么?”我眉眼擠作一堆,諂媚地問。
“軸唄!”一臉的不屑。
“那,你覺得爸爸是什么類型的人?”
她白眼一翻,“找抽型!”
到底是親爹,咋說我都沒脾氣。
逗她玩兒,實際上是給自己解悶兒。有時候我在書房工作,特別是錄節(jié)目之前,準(zhǔn)備文案——一件特較勁的苦差事。我行動能力差呀,凡事能拖則拖,拖到不能再拖為止。我可能會說服自己起個大早,沖個澡,喝幾杯咖啡,然后在書房里坐下,看看書,看看碟,把整個白天都耗過去了,晚上才來開夜車,頭懸梁錐刺股!
法圖麥還添亂,在外面發(fā)出各種聲音。我在屋里聽著,心里癢癢啊。本來我就糾結(jié)得厲害: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琢磨半天,下定決心出去了,跟她逗會兒,跟家人聊會兒,又進(jìn)書房。
剛坐定要干活兒,她又弄出響動了,我又開始掙扎:“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最后,還是輕手輕腳溜到法圖麥的臥室里,去和她道晚安。
“哎呀,爸爸你又來啦!真煩真煩!”
“不許煩,過來!”我把閨女摟懷里,親額頭,親鼻尖,親嘴唇,親下巴,親脖子,親左臉蛋,親右臉蛋,一共七下。然后回到書房,一夜不睡,干活!
我要親手觸摸月亮,還在上面寫你的名字
法圖麥太幸福了。
從她出生到現(xiàn)在,7年來,我們拍攝了無數(shù)盤錄像帶,記錄她成長的美好瞬間。每一盤帶子上都有標(biāo)簽,時間、地點、主要事件,按順序整整齊齊排著。我們一家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圍在露臺上看錄像,看到滑稽處,她也“格格”樂個不停。
每年的周歲生日,我們都帶她去拍照,每一次季節(jié)交替,我們也帶她去拍照。每到一個新的地方,美國、英國、北歐、馬爾代夫,我就是她忠誠的御用攝影師,一路跑跑顛顛跟在她屁股后頭,生怕漏下某一個可愛的小動作和生動的表情。
她的書架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錄像帶、相冊、像框、卡片。
哈文看著直犯愁:“要不以后少照點兒?一年一次?”
“不行!”我當(dāng)即否決,“必須照!咱那書房不還空一半嗎?”
遙想當(dāng)年,我都上初中了,照相還是個稀罕事兒呢。誰沒事兒花錢照相啊?好不容易有張相片,都留著當(dāng)信物。我有本書借給女同學(xué),還回來的時候里面就夾張一寸照片,害得我爸還審我半天。
所以法圖麥應(yīng)該幸福,這是一個家族幾代人的積淀。就像我的童年也遠(yuǎn)遠(yuǎn)強過我的父輩、祖父輩。套句特俗的話,這就叫“時代的車輪在前進(jìn)”。
我對她沒太高要求,就六個字:健康、陽光、快樂。別人都說怕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不,我生怕我女兒“贏在起跑線上”。
我們這代人少年時承受的壓力夠大了,天天被催著趕著:“考不上大學(xué),死路一條,知道不?”“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全是這些。法圖麥的童年跟我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學(xué)校里她叫Helen Lee。Helen是個挺平常的英文名,她自己起的,我們就尊重她的意見。
4歲參加學(xué)前班考試,老師用英語提問,學(xué)生回答Yes or或No,正確率50%以上方可入學(xué)。在會議室里,老師每提一問,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Helen同學(xué)的答案就已經(jīng)脫口而出。小樣兒,還挺自信!這要是在《幸運52》打擂臺,我基本上只有歇菜的份兒。
法圖麥6歲的時候,我教育她:“大姑娘了,以后打嗝、放屁要打報告!”
她很不解:“為什么?”
“這是一種起碼的禮貌,特別是家里有客人的時候。你報告爸爸,爸爸告訴你應(yīng)該去哪里。當(dāng)著客人面發(fā)出這種聲音,不是丟我人嗎?”
照章執(zhí)行了一段時間,有天晚上我們正吃飯,她突然舉手:“爸爸,我打個小報告!”
嘿,怎么成小報告了?這事兒咱得說道說道。
我用了20分鐘的時間,給她解釋“報告”和“小報告”的區(qū)別。好不容易解釋明白了,她問我:“爸爸,我們班誰誰說誰誰不好,算不算打小報告?”
“不算!”
我又用了大約10分鐘,告訴她“小報告”和“背后說人壞話”的不同。
在這點上,我和哈文高度一致。和孩子交流,一定要說通說透,別說得她似懂非懂,增加理解難度。今天說不清楚,咱寧可不睡覺。
“總之,打小報告和背后說人壞話都是不光彩的,你不可以做。讓我發(fā)現(xiàn)一次……”我壞笑地看著她,捏起她一邊臉蛋,咬牙切齒地說,“我親你一千遍,親得你臉腫!”
“不要啊!爸爸我怕!”她跳后一步捂住臉,夸張地叫起來。
“怕就聽爸爸話!”
您問我為什么親她?打,我舍不得啊!
以身作則教育法圖麥,就像玩游戲
我最幸福的一天,是法圖麥參加學(xué)校里一年一度的鋼琴演奏會,她表演鋼琴獨奏《童年的回憶》,6分鐘,我閉目聆聽,如臨仙境。后來,她被評選為“鋼琴公主”,獎品是一頂金燦燦的“王冠”,還有一根“仙女棒”。我和哈文的理念,是讓法圖麥盡量多地學(xué)東西,喜歡不喜歡都必須了解,必須試一試。芭蕾、游泳、花樣滑冰、國際象棋、網(wǎng)球、鋼琴、美術(shù)、英文……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一些技能,我不指望她將來靠這些技能吃飯,但可以提高自身修為。
她一天到晚挺辛苦,也是一肚子不情愿。
一次法圖麥游泳,哈文過去監(jiān)督法圖麥的進(jìn)展,法圖麥聽見她娘駕到,如遇救星,一頭鉆出水面:“媽媽,我累死啦!”
沒想到她娘十分無情:“沒事兒,再堅持會兒!”又轉(zhuǎn)頭叮囑教練,“您對她嚴(yán)格要求!”
哈文一扭頭就聽見法圖麥在水里沖教練嚷嚷:“您聽她這話,像親媽說的嗎?”
法圖麥在家很怕她娘。因為她娘比她爹眼睛大,每每一瞪:“法圖麥,現(xiàn)在該干嘛了?”她馬上乖乖地該干嘛干嘛,她偷偷跟我說:“媽媽有一雙熊貓眼。”
同樣的話讓她爹說一遍,那就是不但沒作用,還起反作用。
“法圖麥,現(xiàn)在該干嘛了?”好不容易我也嚴(yán)肅一回。
“找抽啊,老爸?”她聲音比我還高半調(diào)兒。
無法無天!
不過,我也有一套對付她的辦法。逗貧逗不過她,我跟她斗智斗勇。一天,她不想練琴,我就把她的一個小朋友接到家里來,小朋友比她大兩歲,和她一樣,鋼琴剛過五級。
我對小朋友用很夸張的語氣說:“法圖麥眼睛剛剛散完瞳,看不清琴譜,可是她不看譜也能彈,你信不信?”
小朋友被我唬住了,很崇拜地說:“沒譜的話,我可彈不了。”
“你看,我家法圖麥就可以!”
緊接著,我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再看法圖麥,往琴凳上一坐,挺胸抬頭,一雙小手在琴鍵上上上下下翻飛,別提多來勁兒了。
法圖麥最不愛看的電視就是我的節(jié)目,老爸在電視里怎么那么煩人啊!
比如一些女觀眾老特激動,上來就和我擁抱,讓法圖麥看見,二話不說,關(guān)電視!我爸爸憑什么讓你們抱?
又有些時候,選手拿我開玩笑,說我臉長啊、腿短啊,法圖麥也不高興。
“他們和你爹開玩笑呢。”
“哪有這么開玩笑的!換臺!老爸”。
最近法圖麥向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老爸,你的節(jié)目能不能別老請女嘉賓?”
“女嘉賓怎么啦?”我問。
“萬一你跟她搞外遇,怎么辦?”
法圖麥她娘在旁邊都聽傻了。
我的工作雖與電視有關(guān),其實在家里,我很少讓閨女看電視。我教她讀書。至于怎么教,鄭淵潔先生教給我一個以身作則的方式。于是我們家經(jīng)常上演這樣一幕:我坐在沙發(fā)上,聚精會神地讀一本書。法圖麥跑過來問:“老爸,你干嘛呢?”
“去去去,你爹看書呢,你自己玩兒去。”
“這書好看嗎?我看看!”她賴在我身上,吊著我的脖子。
“好看啊,你看自己的書,爸這書你看不懂。”
聽我這么說,她很不服氣,不理我走開了。我假裝不理會,繼續(xù)“聚精會神”,還拿枝筆點點畫畫,假模假式,注個眉批什么的,意思是看書得講究重點。
沒過多會兒,我發(fā)現(xiàn)法圖麥也拿本書看上了,看得挺認(rèn)真。
做其他事情也一樣,孩子的話語形態(tài)和行為模式跟大人不同步,光嘮叨沒用,你希望她怎么做,自己就得先怎么做。
比如法圖麥常常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的,我要是喝令她收拾,她準(zhǔn)保說我“找抽”。那我就不多廢話了,我替你收拾。
一會兒她就過來了:“爸爸,跟我玩會兒。”
“玩什么玩什么?亂成這樣,還不收拾收拾!”
法圖麥嘴撅到一邊去了。一會兒覺得實在無聊,又來了:“爸爸,跟我玩會兒嘛!”
“不玩不玩了,我在收拾屋子。”
等到同樣的橋段重復(fù)第3遍的時候,她自己就耐不住了:“哎呀!好啦好啦!我?guī)湍闶帐熬褪橇恕!?/p>
哈哈,中計了吧!我不動聲色,故意推她:“不不,你別來添亂,你不會!”
“你才不會呢!”她也推我。
“你不懂!”
“你才不懂呢!”兩個人互相戧戧,鬧夠了,我假裝正色道:“這是什么CD?應(yīng)該放哪兒?”
她的CD都是英文,有的我還看不明白呢。她得意地小手一指:“笨!放那兒!”
“這個呢?”我又拿起一張。
“那兒!”她直接搶過去,在抽屜里放好。
逗著逗著,房間收拾好了。
我覺得,大人和小孩兒之間,不能論歲數(shù),論歲數(shù)您那叫“倚老賣老”。也不能比聰明,有本事您回到她那個年齡再比。和孩子在一起,一切都像是玩游戲,誰贏誰輸,很難預(yù)料,這樣才有意思。
摘編自《詠遠(yuǎn)有李》(鳴謝:長江文藝出版社)
責(zé)編/徐金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