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學生課外參與投入是影響學生發展的重要因素。本文首先從經濟學視角分析了學生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機制,提出課外參與存在適度性的假設,并利用“2008年首都高校學生發展調查”數據建立計量模型,通過多元回歸分析證明了課外參與投入適度性的存在。研究結果顯示,學生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等課外參與投入存在適度區間且對學生全面發展的作用邊際遞減,課外自學、課外活動參與、積極課堂參與對學生不同維度發展的影響方向和程度不同,不同類型院校學生課外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存在差異。基于以上發現,分別針對學生個人和高等院校在課堂以外領域的行為提出了建議。
[關鍵詞]高等教育人才培養,學生參與,課外參與,學生發展
[中圖分類號]G645.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10)06-0053-09
一、大學生課外參與投入的重要性與適度性
我國2010年7月公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指出,應該“牢固確立人才培養在高校工作中的中心地位”,重點“促進學生全面發展” ,反映了政策制定者和學者對人才培養是高等教育核心價值所在的共識。隨之而來的問題是,高等院校保障人才培養質量、促進學生全面發展需要哪些條件?與一般廠商所需生產條件類似,充足的教育經費和高質量的師資力量是保障高等教育人才培養質量必不可少的物質和人力資源投入。但是,高等教育與一般廠商生產過程的本質區別之一是:“加工對象”是個性各異的學生。學生不是被動的標準化原材料,而是具有主動性的聯合生產者。面對一定的院校環境和條件,學生的參與行為,即在不同活動中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投入決定了他們能夠在哪些方面取得發展、取得多大程度的發展。
學生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重要作用正在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盡管學者們用來描繪學生參與投入的詞匯有所不同 例如,C. Robert Pace,Alexander W. Astin和George D. Kuh分別使用學生努力質量(quality of student effort)、學生參與理論(Theory of Student Involvement)和學生參與概念(student engagement)闡述類似的理論思想。),內涵卻基本一致,即學生參與投入是指學生進行學習和獲得發展所投入的時間和努力,它是影響學生發展的重要資源;院校可以通過相關政策和措施促進學生在課堂內外教育活動中投入時間和精力,而學生的參與投入行為和院校相關政策措施的有效性是衡量高等教育質量的重要指標[1-4]。
有學者估計,大學生在校期間70%的學習成果來源于課堂以外的經歷[5],課堂以外的學生行為自然成為眾多理論家關注的焦點。例如, Kuh深入研究了大學生參與課堂以外活動的積極影響,并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學生學習與個人發展成果分類[6];Chickering和Reisser把有意義的學生社團歸納為院校能夠影響學生發展的七大因素之一[7];Tinto和Pusser則把課外活動視為促進學生參與的重要途徑[8]。同時,大量實證研究表明,課外活動參與能夠為學生發展帶來積極影響,參與程度高的學生不僅能夠取得較高的學業成就,自信心、發展目標、成熟的人際關系等指標得分也較高[9-12]。其中,參與基于學校的有組織的課外活動比參與無組織的活動更能夠積極促進學生發展[13]。
在我國,不少學者意識到擴張速度過快客觀上造成高校對學生的關注不夠[14],基于學生發展、學生參與和院校影響力理論,開展了針對中國大學生就讀經驗、學習行為特征和學生發展的實證研究。課外活動參與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研究者的重視,學生對課外社團活動的評價被作為高等教育質量指標的組成部分[15],課外活動參與情況被看作學生就讀經驗的重要組成部分[16-17],而課外活動參與對學生發展的正向影響也得到了證明[18-19]。
問題是,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總是具有正向影響嗎?Astin曾指出學生參與投入可能存在“適度”問題[20]。Pascarella和Terenzini則認為,參與不同類型的課外活動可能在不同情況下對學生認知發展、自信心、人際關系、道德水平等產生或積極或消極的影響[21]。這些否定“猜測”符合日常觀察和直覺。但是,對課外活動參與適度性的理論和實證研究仍然是國內外研究的共同盲點。本文將首先從理論角度分析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機制,包括兩者之間的投入產出關系和課外參與投入的適度性,然后構建計量模型利用數據檢驗是否存在大學生課外參與投入適度性的問題。分析結果可為大學生合理安排課外時間、選擇適當的課外活動參與強度和模式提供依據,為高等院校在課堂以外的領域加強人才培養工作提供一定的參考。
二、 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機制分析
1. 課外參與投入和學生發展的投入產出分析
學生參與投入是高等教育過程中的重要資源[2],而學生發展是本研究將要分析的高等教育產出,二者之間的投入產出關系如圖1所示。
學生發展是學生在接受高等教育的過程中取得的一系列(而不是一種)積極成果。傳統教育生產函數模型[22]中的教育產出一般為學生成績,但是,高等教育是發展多方面能力的過程,不可能用一個變量衡量其使命[23]。學生發展分類方法一般利用認知和非認知指標全面衡量學生通過高等教育所獲得的發展[6,7,23,24],因此,它是比學習成績或學業成就更全面、更合理的高等教育產出衡量指標。
學生參與是能夠體現學生主體性的高等教育投入。Belfield建立的教育生產模型中投入變量包含個人努力程度[25],表明了將學生參與投入納入投入產出分析的可行性。以課堂為界,可以將其區分為課堂和課外參與投入。其中,課外參與投入包括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投入等(圖1虛線橢圓)。課外活動在后續分析中如無特殊說明均指課堂外基于院校有組織的活動。
院校環境和學生個人與家庭背景是探討學生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圖1實線箭頭3)時應該注意控制的投入因素。綜合I-E-O模型[23]、“社會與學術整合互動”分析框架[26-27]、院校行動模型[8]、一般化因果關系模型[28]等院校影響力理論,可將高等教育投入歸納為三組變量,即學生背景和入學前特征、院校環境和個人參與投入。其中,第一組變量是高等院校無法改變的因素(虛線箭頭所示)。院校環境則是高等院校可以影響的因素,它包括院校氛圍、教學水平、校園支持和服務環境等,是學生參與投入和學生發展的重要條件(實線箭頭1和2所示)。本研究將使用代表院校選擇性的院校類型,即高等院校屬于“985”、“211”、一般本科還是高職高專院校作為院校環境代理變量。個人參與投入是學生獲得發展的直接作用因素,受到院校環境的影響。
學生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作用是本文研究的重點。研究希望回答的問題是,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課外參與投入是否越多越好?根據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作用特征,個人和院校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以獲得較高水平的學生發展?
2. 課外參與投入適度性的經濟學分析
本研究希望能夠驗證如下假設:在其他影響因素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學生的某項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全面發展的作用邊際遞減,超過一定臨界點,邊際作用為負。即在臨界點之前,增加投入可以提高學生全面發展水平,但由于每單位投入的正向作用越來越小,直至變為負向,因此超過臨界點后,增加投入反而阻礙全面發展水平的提高。如此特征可以利用二次函數描述,如圖2所示。由于在達到二次曲線頂點之前,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具有正向影響,因此可以將二次曲線上升區間稱為課外參與投入的適度區間。
研究學生課外參與投入是有趣的,原因不僅在于其促進學生發展的重要作用,還在于學生的課外參與投入時間和質量選擇相對于課堂參與選擇更具備自主性。本研究僅用時間(或參與頻率)衡量課外參與投入,一方面因為投入質量測量較為困難,另一方面,投入時間和質量并非可以完全區分,以自學為例,投入時間超出一定范圍往往意味著投入質量的降低。
適度區間的右端點(注: 根據二次項系數為負的二次函數的性質,上升區間的右端點,即二次曲線的頂點為-b/2a,其中a和b分別指一次項和二次項系數。)并不一定是學生參與某項活動的最佳投入點。如果學生擁有無限的可支配時間,選擇就變得非常簡單——為每項活動付出適度區間右端點所對應的時間,即可獲得最大限度的全面發展。但是,現實情況是,學生的可支配時間有限,分配給一項活動的時間增多必然意味著分配給其他活動的時間減少。
為簡化決策分析過程,假設某學生僅需將課外時間在兩項活動之間進行配置,比如個人活動(如自學)和集體活動(如社團活動)。兩項活動均能促進學生發展,但側重維度不同。例如,自學可能能夠較為有效地提高學生認知水平,而社團活動可能更有利于鍛煉學生處理事務和人際關系的能力。為這些活動付出的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作用并非總是正向。例如,每天自學時間過長可能反而因效率下降而效果不佳,或因侵占鍛煉身體時間而有損健康。
由于兩項活動對學生全面發展的作用均邊際遞減,對學生發展的促進又各有側重,參與兩項活動的“等發展曲線”如圖3中的D1、D2曲線所示,D2表示能夠帶來較高發展水平的活動組合。圖中橫軸和縱軸分別表示學生投入到活動1和2中的時間。直線T1和T2分別表示學生面臨總和為T1和T2的投入時間約束,T2大于T1。學生獲得較高水平發展有兩個途徑:第一,增加總的投入時間,即從圖3中B點移動至A點;第二,權衡對兩項活動的投入,而不是將全部或絕大部分時間投入到一種活動中,即從C點移動到A點。
關鍵是,學生參與投入的上述適度區間是否存在?通過基于大樣本的計量分析能夠回答此問題。
三、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影響的計量分析
1.因變量的選擇
研究數據來自北京市教工委和北京大學教育學院于2008年12月進行的《首都高校學生發展調查(本、專科問卷)》(以下簡稱“調查”)。調查共回收有效問卷30 909 份。其中,來自本科院校二、三年級和高職高專院校二年級的學生就學經驗較為成熟,尚未直接面臨就業和升學壓力,能夠較準確地反映大學生活的真實情況,因此選擇他們作為本研究分析樣本。
學生發展是計量分析的因變量。選用調查中18項指標綜合評估學生的知識、素養和能力水平,得分從1到4分別代表發展“低”、“較低”、“較高”和“高”。皮爾遜相關系數檢驗顯示18項指標在雙尾0.01的顯著性水平上兩兩顯著相關,適宜利用因子分析整合指標從而避免重復分析。KMO檢驗結果是0.930,Bartlett球形檢驗在0.01的水平上顯著,進一步說明因子分析適用。利用主成分分析法作為提取方法并進行最大方差旋轉,提取特征值大于1的四個因子,累計解釋總方差的59.05%。
因子一反映學生認知能力發展水平,包括“專業知識”、“開闊的知識面和視野”、“信息處理能力”、“書寫具有一定理論性和邏輯性的文章”、“獨立學習能力”和“自主創新能力”。因子二描述處理事務和人際關系發展,包括“對事物的分析能力和批判性思維”、“獨立處理事務的能力”、“與人相處和社會交往能力”、“團隊合作能力”和“組織領導能力”。因子三刻畫學生在全球化、多元化的當代社會中需要具備的意識,簡稱當代社會意識,包括“全球化意識和國際化視角”、“社會使命感和公益心”、“尊重和理解不同地區和文化背景群體”和“誠信度與社會規范意識”。因子四可以歸納為身心健康,包括“體能和耐力等身體素質”、“自我約束和自我管理能力”和“對自身價值和挑戰未來的自信心”。因子得分取值是均值為0、標準差為1的連續變量,每位學生四個發展維度的得分反映了其在被調查者中的相對發展水平。
各類型院校學生四個發展維度的平均得分顯示各類型院校學生發展情況存在結構性差異。一方面,各類型院校學生發展各有側重。例如,“985”院校學生的認知能力和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水平明顯較高,事務處理與人際交往能力發展水平明顯較低;高職高專院校學生的處理事務與人際交往能力和身心健康發展水平明顯較高,認知和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水平明顯較低。另一方面,各類型院校學生各維度發展平均得分絕對值均不超過0.20且接近0點。由此推測,學生發展水平在不同類型院校間雖存在差異,但組內差異可能更大。以院校類型為分組變量對各維度能力發展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表1),發現組內差異是學生發展差異的主要來源。同時,伴隨概率均為0.000說明組間差異雖小,但顯著。這表明,在個體層次上分析學生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是重要的,同時,應該控制院校類型的影響。因此,計量分析將使用全樣本和各院校類型分樣本分別進行。
選取四個維度發展得分以及學生全面發展得分作為計量分析的因變量。全面發展得分為利用2.自變量的選擇
選用學生課外自學時間作為第一個自變量。根據調查,自學是學生每天課外最重要的活動,平均每天兩小時左右,比例超過自學、娛樂、社會活動和社團活動、鍛煉身體和勤工儉學五項活動時間總和的30%,院校選擇性越高,學生自學的絕對時間和相對比例越高。
以講座、社團活動、社會實踐和服務、體育活動和文藝活動等五項開放型課外活動參與程度為基礎,構造課外活動參與指數作為第二個自變量,綜合反映學生課外活動參與水平。調查中七項課外活動可分為開放型和選擇型兩類。前者指只要學生有興趣便容易得以參與的活動,選擇“沒有參加過”這類活動的學生比例低于25%,特殊才能對參與選擇這類活動造成的影響較小,其參與情況更能反映學生主動性。后者則需要學生具備某些特殊才能或達到某些要求方能參與,選擇“沒有參加過”這類活動的學生比例超過25%。業余黨校和團校培訓、演講和辯論比賽屬于此種類型。根據統計結果,選擇“經常參加”某項開放型課外活動的學生比例大概是選擇“很少參加”的二分之一左右,而選擇“總是參加”的學生比例約是選擇“經常參加”的五分之一左右。因此,對“沒有參加過”,“很少參加”,“經常參加”和“總是參加”分別賦值0,1,2和10。各項活動賦值相加后除以可能出現的最大值50,得到課外活動參與指數,取值區間為(0,1)。
不同類型院校學生開放型課外活動參與情況存在明顯差異。例如,“985”院校僅有5.8%的學生沒有參加過講座、報告會,高職高專院校有高達16.5%的學生沒有參加此類活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講座和報告會資源的豐富程度在不同類型院校之間存在較大差異。
學生對院校課外活動環境的滿意度可以更直接地反應院校相關資源的豐富程度和質量。調查要求學生對所在院校的文體活動場所和設施,社團活動和文體活動的開展,學術活動和各類學術講座的舉辦做出滿意度評價。對“不滿意”、“不太滿意”、“比較滿意”和“滿意”四個選項分別賦值“-2”,“-1”,“1”和“2”,計算學生平均滿意度。結果顯示,三項指標的學生滿意度得分均隨學校選擇性的降低而降低。其中,文體活動場所和設施滿意度最低,只有“985”院校學生平均滿意度為正。這說明,所有院校均在文體活動硬件方面最有提升必要。校園學術活動和各類學術講座的滿意度最高。但是,高職高專院校學生對此類活動的滿意度要低于對校園社團活動和文體活動開展的滿意度,反映出高職高專院校學術資源普遍匱乏。
課堂是學生學習并與老師、同學互動的重要場所,選用參與課堂討論、課堂上向教師提問和課后向教師請教頻率構建課堂積極參與指數作為控制變量,為“從不”,“很少”,“有時”和“經常”分別賦值0,1,2,4,各項相加后除以可能的最大值12,取值區間為(0,1)。
選取反映學生個人和家庭背景以及教育特征的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包括性別、家庭所在地是否農村、父母平均受教育年限、家庭年收入、畢業高中是否重點高中和專業(人文學科作為參照組)。
3. 研究假設和模型設定
基于理論和初步統計分析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1:課外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可在一定區間內顯著促進學生全面發展,超過此范圍則將阻礙學生全面發展。
假設2:課外自學、課外活動參與、積極課堂參與對學生發展不同維度的影響方向和程度不同。
假設3:不同類型院校學生課外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存在差異。
根據研究假設可建立形式如下的“學生發展生產函數”:
Di=a0i+a1iT+a2iT2+a3iE+a4iE2+a5iACE+a6iACE2+a7jiBj+a8kiSk+μi
Di (i=0, 1, 2, 3, 4) 分別表示學生全面發展和四個維度發展得分。T,E和ACE分別表示學生自學時間、學生課外活動參與指數和學生課堂參與指數,T2,E2和ACE2則表示它們的平方。Bj是反映學生個人與家庭背景的變量,Sk是學生大學所學專業虛擬變量,μi是隨機擾動項。剔除缺失值后共有20 028個觀察值進入計量分析。使用全樣本進行VIF檢驗,所有變量的VIF值均低于10;使用各院校樣本進行檢驗,極個別變量VIF接近10,認為不存在嚴重多重共線性,可以采用多元線性回歸進行參數估計。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采用的因變量和自變量均通過學生自我報告的形式采集而來。雖然自我報告的信度和效度一直存在爭議,但這種形式在國內外學界還是被廣泛使用。一方面,本研究數據樣本數量較大,并在數據處理過程中剔除了奇異值和明顯不合邏輯的觀測值;另一方面,該數據集經過了多重的交叉檢驗,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數據的信度和效度。
4. 回歸結果及分析
F檢驗顯示所有回歸在0.01的水平上均總體線性顯著,計量回歸結果驗證了前文提出的三項研究假設,如表2所示(限于篇幅,僅展現主要回歸系數)。第一,學生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存在適度區間且投入對學生全面發展的作用邊際遞減。回歸結果顯示,自學時間和課外活動參與指數對學生全面發展作用一次項系數顯著為正,二次項系數顯著為負。這說明,隨著投入的增加,邊際作用降低,達到一定程度后,增加的參與投入反而引起全面發展水平的降低。積極課堂參與指數對學生全面發展的一次項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二次項回歸系數方向和顯著性不穩定。由于積極課堂參與指數最大值為1,而通過顯著性檢驗的一次項系數絕對值大于二次項系數絕對值的兩倍,說明學生目前的積極課堂參與投入總體未超過適度范圍,處于“越多越好”的區間。
第二,課外自學、課外活動參與、積極課堂參與對不同維度學生發展的影響方向和程度不同。例如,全樣本回歸分析顯示,自學時間投入在一定區間內對學生認知能力、當代社會意識和身心健康發展影響顯著為正,對學生事務處理與人際關系發展水平影響則顯著為負,原因可能是其對學生進行社會活動從而在實踐中鍛煉相關能力的時間有擠出效應。積極課堂參與指數對學生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沒有顯著影響,說明課堂也許不是提高學生此類素質的最佳場所。
第三,不同類型院校學生課外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的影響有所差異。例如,課外自學在一定區間內對“985”、“211”和一般本科院校學生的全面發展和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水平影響顯著為正,對高職高專院校學生卻無顯著影響;在一定區間內對“985”院校學生的認知能力發展影響顯著為正,對其他類型院校學生無顯著影響。這說明,各類型院校學生自學內容可能存在明顯差異。
以全樣本計算的自學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適度區間右端點為4.56小時,“985”、“211”和一般本科院校分別為4.41、5.29和3.80小時,而高職高專學生自學時間對全面發展無顯著影響。區間存在的意義大于端點數值的意義。適度區間的存在表明,課外自學并非越多越好,學生需要參與更加豐富的活動以獲得全面發展,至于每天自學時間多少為宜,還需要結合實際情況確定。
以全樣本、“985”、“211”、一般本科和高職高專院校樣本計算的開放型課外活動參與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適度區間右端點分別為0.66、0.61、0.72、0.69和0.58,對應各項開放型課外活動賦值得分之和分別為30.5、36.0、34.5和29.0,這意味著,所有類型院校學生“總是”參與的開放型課外活動一般不宜超過兩到三項。同樣,區間存在的意義大于端點數值的意義。適度區間的存在表明,參與課外活動并非越多越好,大學生需要根據自身面臨的實際情況學會控制參與課外活動的廣度和頻率。
四、討論與建議
1. 學生的個人努力與參與選擇
學生是高等教育生產過程中具有主動性的聯合生產者,他們的自身努力和參與投入是獲得各方面發展最關鍵的因素。具體說來,可以對學生個人提出以下原則性建議:
第一,明確全面發展目標。由于高校培養目標和學生個人興趣特長的差異,每個學生個體都有其側重發展的方向。但是,任何層次、任何類型院校學生都應該對自身素質有基本的質量要求[30]。依據本研究分類,在校大學生需努力實現認知、事務處理與人際關系、當代社會意識和身心健康等維度一定程度的發展。
第二,重視個人努力。本文方差分析表明,學生發展的絕大部分方差來自于組內差異,也就是與自己同類型院校學生之間的差異。這與國內外一些研究發現一致。如Pascarella和Terenzini [31]指出,大學生通過接受高等教育獲得的各方面發展的院校內差異大于院校間差異;我國有學者通過對大學生就業的分析指出,在眾多影響因素中,內因是決定大學畢業生求職成敗和收入水平的關鍵因素,市場對高校畢業生的需求歸根到底取決于畢業生的綜合素質[32-33]。
第三,用“適度”的思想指導課外參與投入。實證結果顯示,課外自學和課外活動參與僅在適度區間內越多越好。根據日常觀察,有理由相信其他活動參與具備同樣的特征。例如,適當的網絡游戲有助于放松身心,但超過一定限度有可能損害健康,同時因為擠占其他活動的時間而損害全面發展。在實際生活中,精確計算每項活動的最優參與時間既不可能也不必要,但是利用適度的思想在不斷實踐中優化時間分配方式有利于取得更高水平的發展。
第四,重視課堂參與。計量分析顯示,無論院校類型如何,積極課堂參與對學生的全面發展、認知能力發展、事務處理與人際關系發展和身心健康發展均有顯著促進作用。因此,大學生不應忽略課堂,而應通過積極的課堂參與取得最大限度的學習成果。
2.課堂以外的院校人才培養行動
人才培養是高等教育的核心價值所在。本研究提供的證據顯示,課堂以外存在著高等院校開展人才培養工作、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廣闊空間。
首先,院校需要通過有針對性地引導學生合理分配課外時間,實現院校培養目標和學生全面發展的平衡。各院校培養目標具有明顯差異。例如,“985”院校學生課外自學時間最長,認知能力和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水平明顯較高,反映了該類院校的精英教育導向;高職高專院校學生在社會活動和實踐活動上花費的時間明顯較多,處理事務與人際交往能力和身心健康發展水平明顯較高,反映了該類院校培養實踐人才的定位。盡管側重點不同,為了更好地實現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共同目標,建議各院校有側重地改善學生發展的薄弱環節。例如,高職高專院校學生的當代社會意識發展水平明顯較低,而自學又不具備顯著作用,院校可以考慮重點通過課堂教學和有組織的課外活動促進學生這方面素質的發展。“985”院校學生事務處理和人際關系發展水平明顯偏低,院校可以考慮適當減輕學生課業負擔,鼓勵學生把一部分自學時間投入到更豐富的活動中去。各院校在激發學生課外參與投入積極性的同時,也應該幫助學生樹立適度意識,依據自身情況選擇參與活動的廣度和程度。
其次,全面改善院校課外活動環境,包括設施、服務、活動形式等。調查結果顯示,大學生對學生文體活動的場所和設施的滿意程度最低,說明各類型院校均有必要考慮改善文體活動場所設施。同時,各院校也有必要在了解學生需求的基礎上有針對性地改善其他活動條件和相關服務。
再次,采取“一般加特殊”的課外時間分配和活動參與指導機制。“一般”是指高等院校可以通過新生教育等集體教育場合或發放標準化宣傳材料等形式向大學生介紹本院校課外活動設施和服務、提醒合理分配課外時間和注意參與適度性。“特殊”則是指,院校應該考慮尋找合適的方法及時甄別在課外時間分配和課外活動參與方面可能存在嚴重問題的學生,例如從不或過量參與課外活動的學生,找出行為的深層原因從而對學生進行個別指導。
期待未來研究能夠擴大樣本選擇、更加全面地測量課外參與投入和刻畫院校特征,從而更加科學地分析課外參與投入對學生發展(或其他高等教育產出)的影響。除此之外,系統分析可能影響學生課外參與投入的因素(如個人背景與特征、學生資助狀況等),探討院校在課堂以外領域的資源投入與分配方式等都將是有意義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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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震聲)
Analysis of Out-of-class Student Involvement Impact
Mechanism on Student Development
SUN Rui-rui,DING Xiao-hao
(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bstract:
Using data from Beijing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 Survey,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mechanism by which undergraduates’ out-of-class involvement affects student development through multivariate analysis. First, there are upper limits for student involvement in study after class and 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and the effects of these forms of involvement on student development have diminishing marginal rates. Second, time devoted to study after class, involvement in 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and involvement in class have effects on student development in different dimensions and directions respectively. Third, effects above vary among students from different types of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Suggestions are provided to undergraduates and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based on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findings.
Key words:talents cultivation; student involvement; out-of-class involvement; student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