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清王朝為備戰備荒,在廣寧(北鎮)城內萬紫山腳下建七個旗倉貯糧。為啥叫旗倉?因為這些糧是以田賦征收的,交由旗衙門來管轄。那旗倉多大?老《縣志》記載:每倉貯糧五千石。旗倉圓柱形,倉壁用蘆葦把子扎緊,灌以白灰摻豆漿粘拉,內外抹嚴蕩平。倉底是方石鋪墊,倉頂是綠瓦出檐。有鐵門上鎖,鐵絲網密封窗口,只能通風,不能飛進任何昆蟲鳥雀。當時督察院讓一個名叫希里哈達的管糧員負責管理旗倉。
到了光緒年間,七個旗倉有四個坍塌滲漏不能再用。有一天,督察院給綠營軍撥糧,希里哈達去開倉時, “媽呀”一聲昏倒在地——滿倉的糧食全沒了。督察御史認為:旗倉如銅墻鐵壁一般,糧食丟了,肯定是管糧員監守自盜。經過審訊動刑,希里哈達喊冤叫屈。他說:“我敢去鐘鼓樓在胡三太爺面前跳樓發誓!”督察御史說:“那好,你去吧!”二人登上鼓樓一同給供奉在那里的胡三太爺燒香禱告:“請胡三太爺顯靈作證。”然后,希里哈達一閉眼睛就從鼓樓上跳了下去。
傳說,當時廣寧城鼓樓內胡仙堂供奉的堂主胡三太爺和胡三太奶是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的神仙。他們老夫妻在夜游私訪時,就得知旗倉糧食被盜。掐指一算,旗倉管糧員確實是清白的。于是讓跳樓人保住了性命,并指派重孫子胡興兒化妝去旗倉胡同偵察。
胡興兒得令,扮成一個英俊小伙兒,腰系青麻繩,手拿小彈弓,先在旗倉附近溜溜達達,然后站在萬紫山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在太陽剛落山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腥臊味兒。睜大法眼一看:嗬,不知哪來那么多黃鼠狼、豆鼠子,螞蟻泛蛋似的圍住旗倉,蹶屁股挖窟搗洞往布袋里裝糧食……“好啊,原來這幫家伙就是盜糧賊!”胡興兒當機立斷射起彈弓,彈彈不離腚。怎奈這幫盜賊數量太多了,百發百中也消滅不絕。于是胡興兒發起內功往山下一吹,飛沙走石齊奔旗倉猛打盜糧賊。只打得天昏地暗、尸橫遍野,沒打死的也嚇得嘰哩咕嚕、屁滾尿流。領頭的那個豆鼠子一看大事不好,大喊一聲:“快撤!”剩下的盜賊夾起尾巴逃跑了。有個雜毛黃鼠狼押后陣。胡興兒一看,不好,打了半天一個活的沒抓住,如何向三太爺交差?想到這兒,急忙解下捆仙繩一拋:“你給我回來!”用手一拉就把那老雜毛拽到腳下。
那個雜毛黃鼠狼被捆仙繩套住脖子,嚇得哆哆嗦嗦、吱哇亂叫,被吊在樹上,一問三不知。胡興兒折下一根柳條,用手一擼變成牛筋鞭子狠狠地抽打起來:“你說不說?”這雜毛受不住皮肉之苦:“我說、我說!”這才如實坦白交待。
原來廣寧城東四十里處有個姜屯,姜屯有個外號叫“大劃拉”的財主在開荒拓田時刨出一塊狗頭金。得了外財他并不滿足,還想開燒鍋發大財。于是向官家花仨瓜倆棗的錢就買下了屯子外的大荒甸子。在動工興建作坊、倉庫、住房時,人們挖地基挖出一個黃鼠狼洞和一個豆鼠子窩。人們就拿這些活物打著玩逗趣。弄得那些尚未長全毛的小崽吱哇嚎叫。這時,東家大劃拉發了善心,讓大伙兒“住手”。大劃拉還說:“把它們都送到窩里去,井水不犯河水。蓋房子占地要躲開它們的窩。”那些黃鼠狼、豆鼠子紛紛立正、拱爪、三拜九叩以示謝恩。
一年以后,燒鍋建成,生意紅火。姜家用三輛馬車買高粱往家拉也供不上燒酒的用料。這時,黃鼠狼的頭目黃大天和豆鼠王國的國王豆二美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它們一商量,決定幫東家劃拉糧食,來報答建房時的恩情。可是,靠它們的小偷小摸,有眾多的窩子兵也解決不了大問題。后來兩個幫頭兒一商量決定結為夫妻,到深山老峪去訪成仙得道的高人,拜師練功。
功夫不負苦心人。黃大天和豆二美爬過九道山,淌過九道河,終于在烏龍山黑風潭見到全花教主老妖婆。拜師后,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的磨練,學到四種妖術邪法。回來后又用七七四十九天辦了培訓班,教會所有的徒子徒孫。雖然嘍啰們所學的功夫不算深,但是偷盜旗倉里的糧食不費吹灰之力。
說到這兒,胡興兒的鞭子又打下去:“說!你們練的是哪四種妖術邪法?”雜毛說: “一是變。念咒語,嘛啦咪咪啦嘛,就能少變多小變大。念咒語,嘹哈嘍嘍哈嘹,就能多變少大變小,每個小布袋能裝一百斤高粱;二是跑。一念‘草上飛,不怕追。追不上,你上當。’就能快跑如飛;三是生。提倡黃、豆兩類雜交多生快養擴大隊伍。”說到四,雜毛有些吞吞吐吐。胡興兒又抽一鞭子:“四是什么?”“放……”“放你媽那屁!”胡興兒再來一鞭子。雜毛一轉身“嘟”地一聲真的放個響屁。這屁臭得狠,立刻就把胡興兒熏迷糊了,倒在草地上直哼哼。老雜毛哈哈大笑。這第四種妖法就是用屎尿屁放毒。一般動物都怕,胡興兒也沒防這一手。
再說旗倉前胡同有個廣濟堂藥鋪。坐堂中醫張萬春每天晚飯后有走百步的習慣。這一天,當他走到萬紫山前坡的時候,老遠就聽到吱吱怪叫聲,近前一看:有個黃鼠狼被吊在柳樹上。醫生素有治病救人的天性,對動物也同樣憐惜。他二話沒說就把這家伙放了。轉身又見一小伙子躺在草地上哼哼。他哈腰摸摸小伙子的脈,脈相很活躍。張萬春就把小伙子背到家里。
廣濟堂是中醫世家。張萬春繼承祖業,醫術高明、醫德高尚。他對昏迷的胡興兒望、聞、問、切,竟然找不出病因,無法對癥下藥。姜湯、醒酒湯不管用,壯陽散、護心丸也無濟于事。最后用起死回生拔毒膏往肩上、背上、肚臍上亂貼一氣。你還別說,歪打正著,胡興兒睜開眼睛蘇醒了。他問張醫生:“是你救了我?” “是。”“你見到那樹上吊著的黃鼠狼了嗎?”“我見它吱吱叫好可憐,就把它給放了。”“哎呀呀,你?唉!”“老弟何必為一個小黃皮子唉聲嘆氣?”
胡興兒搖頭不語,張醫生哪知天機不可泄露。他仍是追問: “我說老弟,你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你就別問了,屁崩的。” “什么?你這年輕人說話怎么如此無禮!”胡興兒知道自己說話太莽撞了,急忙翻身下跪:“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對你無禮?我昏迷不醒、渾身痛癢,真是那黃皮子放屁崩的。”張醫生說:“莫非那是修練成仙的黃仙?”“好啊,知道病源就能對癥下藥了。”
第二天,胡興兒的病好利落了。吃過早飯,胡興兒說: “大哥,給我找個人送封家信如何?”張醫生說:“這有何難?你就寫吧。”胡興兒來到張醫生的書房刷刷點點寫好信交給張醫生,張醫生一看:圈、點、彎、勾、拐,根本不認識。他把這封信交給賣水的杜麻子,給兩吊錢工錢,讓他按照地址送交。
杜麻子對廣寧城里城外熟悉得很,出了城他直奔閭山五道梁子的胡三家。離城三十多里,還真有這么一個胡家大院,很氣派。見到白須白發的胡三太爺,杜麻子交出胡興兒的信。老頭兒見信怒氣沖天,大罵黃大天和豆二美不是東西。他讓杜麻子到食堂用飯,再到客廳休息。杜麻子坐在客廳的八仙椅子上就覺得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在發號施令:“今天,我們發兵姜屯,不消滅黃大天和豆二美兩股匪患不要回來見我!老大,你從西面進攻;老二,你繞到北面進攻;老三,你繞到南面進攻。你們各帶一百兵馬。老四,你到沈陽小河沿找你大伯借一百兵馬從東面進攻。在日落的時候,形成合圍一舉殲滅它們!放火屠城,奪回旗倉丟失的糧食………”“得令!”
太陽已經落山,胡興兒站在萬紫山上遙望他們胡家軍征討黃、豆兩類嘍啰兵的情形。忽然,東南方向火光沖天,有一股龍卷風鋪天蓋地向廣寧城襲來。片刻之間,那旋風揭開旗倉的倉頂,將卷起來的糧食灌進去,接著又把倉頂原封不動地蓋上。
風停了,天晴了,胡三太爺坐著仙車來接重孫子胡興兒。這時,送信的杜麻子也回城了。胡三太爺賞給張醫生和杜麻子每人一把金豆子后,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幾天后,督察院的督察御史和管糧員領著樂隊敲鑼打鼓到鼓樓給胡仙堂掛匾:仙骨佛心,庇佑鄉梓。從那以后,胡仙堂香火更盛,胡興兒的傳奇故事也傳開了。
〔責任編輯廉 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