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橋雅聚回憶

李傳鋒

湖北省鶴峰縣人，土家族。曾任《長江文藝》編輯部主任，《今古傳奇》主編、編審，湖北省文聯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長期從事文藝期刊出版和管理工作，出版有長篇小說《最后一只白虎》和中短篇小說集《退役軍犬》《動物小說選》《定風草》《紅豺》等，散文集《鶴之峰》《夢回清江》《西望溇水》、評論集《南窗談藝》等。

己丑年初夏，臨近五一國際勞動節了，我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出差，意外地遇見了中國作家協會的老領導王巨才先生，我喊他老書記，他說，我們是老朋友。他是應州長楊天然同志之邀，從北京來恩施參加少數民族作家創作基地掛牌活動的，事前我不知情，所以才感到意外。我從省文聯領導崗位上退下來之后，在省政協民族和宗教委員會承擔著一些工作，很少有機會參加文學藝術界的一些活動，和北京的朋友們的交往也就少了，因此，見到巨才先生，還有隨他來的民族文學的李霄明副主編等幾位朋友，我十分高興。我放下手頭的活兒，趕去陪同巨才先生們。他們一行在州政協副主席王月圣陪同下，剛剛從利川騰龍洞、恩施大峽谷游覽回來，接著參觀土司城，大家興味很濃，但個個雙腿已經酸軟。我問，對我們恩施印象如何?是個好地方，很美!巨才先生大聲說。我說，恩施這個地方地處武陵山區，清江懷抱，適于人居，北有神農架，南有張家界，中有長江三峽，是云貴高原東北部與江漢平原的連接部。我說恩施大峽谷是“一段清江，十處奇觀，百里絕壁，千丈瀑布，萬般景象”，專家認為與美國的科羅拉多大峽谷難分伯仲。飛機早已通航，等滬蓉高速公路和長江鐵路明年通車之后，恩施將迎來一個旅游的黃金時節。巨才先生說，恩施大峽谷很不錯。我說，這恩施大峽谷原名叫沐撫峽谷，我曾力勸前任州長周先旺下決心改過來的。巨才先生說，恩施本來就很有名，恩施大峽谷這個名字好，響亮。我們一面參觀“稟君祠”，登“九進堂”，我們的話題很快就談到了十年前的楓橋筆會，談到了今年4月逝世的林斤瀾先生，我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美麗的姑蘇城，想起了和林老等人的一段美好交往。

1997年，蘇州的十月風和日麗，借中國作家協會楓橋文學創作基地揭牌，迎來了第一批作家深入生活。團長是王巨才同志，副團長是著名小說家林斤瀾先生、詩人邵燕祥先生。巨才先生從陜西省委宣傳部長調任中國作家協會黨組副書記不久，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和善的長者，而林老和邵老是我久仰的名家，久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得見，原是兩個和藹而風趣的雅士，林老微胖，邵老清癯。代表團還有劉兆林、徐城北、吳志實、李金龍、景宜、馮京麗、谷葉、尹漢胤等人，所以我們的旅程充滿歡樂。

我們都是21日到達，直接住進了楓橋新區楓橋賓館。22日晨起，見賓館邊有何山公園，公園不大，我和遼寧省作協主席劉兆林一起進去轉了一圈，當作晨練。上午舉行了揭牌儀式，代表團的同志們都見了面。下午我們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寒山寺，林老和邵老年紀大，旅途勞頓，需要休息一下，王巨才先生領頭，中國作協民族處的尹漢胤、國家民委的景宜，還有文學報女記者陸梅，我們一行出了城，來到楓橋鎮。寒山寺規模并不大，他的出名不是因為佛教，主要因為一首詩，唐朝詩人張繼，科考不第，愁眠于楓橋客船，觸景生情，便寫出了流傳千古的名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詩中景色不佳，詩人情緒不高，比興卻極盡詩意。這首詩的末句“夜半鐘聲”，因此詩而響徹寰宇，世界各地，凡有華人的地方，就會有人吟誦這首詩，就會隱約聽到佛音，凡到寒山寺者，無不想再聽聽這不朽的鐘聲。據說這個詩人張繼是我們湖北襄陽人，跟孟浩然是同鄉，我的一個文友李叔德還專門寫過《張繼傳》。在唐朝詩人中，張繼既非大家也非名家，只不過留下了三十多首詩，其中唯有最短的《楓橋夜泊》千古流名。但我一直沒弄清楚，他既然是我們湖北襄陽人，趕考回家為什么會夜泊姑蘇呢?唐朝都城在長安，難道去南京趕考?難道沒考好就去蘇杭旅游?這個幼稚的問題，我也來不及向李叔德請教，只好存疑，我們還是說眼下。

我們一行人到了寒山寺，看了寒山和拾得兩個和尚的有關碑記，這是兩個在佛教史上有名的詩僧，云游至此，他們對佛法有很深的研悟，二人間曾有過很玄妙的對談，比如一次寒山問拾得:“如果世間有人無端地誹謗我、欺負我、侮辱我、恥笑我、輕視我、鄙賤我、厭惡我、欺騙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拾得答曰:“你不妨忍著他、謙讓他、任由他、避開他、耐煩他、尊敬他，不要理會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這就是有名的忍耐歌。別人無端地欺負我，我既不制止，也不反抗，還避開，等著且看他的下場，這也是禪意?俗人看來，這似乎是弱者的哲學，是智者的精神勝利法。其實，這就是禪，是和順，這與佛教的“無諍”“忍辱”“慈及怨憎”等主張是一致的。拾得大師說的“再過幾年，你且看他”，不是等著看他的下場之意，而是佛教的因果報應。且不談禪了，來到寒山寺，重頭戲是那口佛鐘，據說每年除夕，日本、東南亞有不少人花大錢，來此撞鐘。眼前，那口有名的佛鐘被隔離開，保護起來了，游人需每人交三元錢，才可以上鐘樓撞鐘三下，我們爭著付了錢，且請長者先上。當紅漆木杵在我們的手中轟然撞向那懸吊著的銅鐘時，撞鐘人自己心中倒先響起了悅耳的鐘聲，那鐘聲仿佛生發自悠遠的歷史，沉悶著、顫抖著、震蕩著、激揚著，我似乎看見密集的聲波像陽光一樣灑向四面八方，其聲甚遠，長留心中。

我們從寒山寺出來，走上一座石拱橋，那大約就是楓橋吧，放眼望去，希望找到《楓橋夜泊》的景物，不見江楓，不見烏鵲，也無漁火，但見游人如織，到處都是新的建筑，“楓橋之夜”那美妙的詩景只好存在心中。我們略帶遺憾地下了橋，決定走護城河水路去虎丘。寺門前可上船，河上的船娘熱情招客，那船大約是魯迅書中所寫的烏篷船，遠不及秦淮河中的畫舫招搖。我們幾個人上一條船，不擠，還可以前后走動，這就大大方便了愛照相的人，最愛照相的不是年輕人，恰恰是巨才先生，他拿著一個小巧的數碼相機，“咔咔”地照。古河道很窄，岸上兩邊就是民居的后墻，兩邊的房子一夾，河道仿佛成了深壕。居民們仍然保留著古老的開后門下河汲水、洗菜、涮馬桶的習慣，因此，各家都有小碼頭，用橫砌入巖墻的條石作階梯。舊時，河船叫賣，樓中人只需開窗，以長繩吊一筐下來就可成交。這些河邊的私房，有的很有了一些年紀，雕梁畫棟，有的明顯翻修過，還有少量的破舊房，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巨才先生是陜西人，當過記者、編輯，當過延安的行署專員，后來當上了陜西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從西安出來做京官，他還保留著強烈的西北情結，對江南水鄉興致很高，以至于每見到有青草綠樹從河墻探出，必停船留影，他給我們照，我們又幫他照，這樣大約走了一個小時，才見到上津橋、下津橋。數年后，我又一次去看蘇州護城河，走的是岸上。啊!小橋流水，白墻黑瓦，老樹新鵲，畫景詩意，物我兩忘了。我發現，江南美景應站在高處看，從遠處看，在河船上看視角太低，有些坐井觀天。那天，我們一行人在虎丘到底看了些什么，除了劍池，倒不甚記得。

去寒山寺和去虎丘是我們的自由行動，到蘇州新區參觀才是正式采風的開始，王巨才、林斤瀾和邵燕祥三位團長走在前面，我們年輕些的緊跟其后，蘇州市新區管委會副主任王福康同志接待我們。他說，蘇州市有8848平方公里，管6縣6區，6個縣都進入了全國百強縣，其中有5個進入了前10位，張家港市是全國精神文明建設模范。6個區形成市區，古城居中，一邊是園林，一邊是新區，形成一體兩翼之勢，當年的財政收入已經達到150個億，他們的口號是10年再建設一個新蘇州。蘇州古城占地14.2平方公里，建城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了，古城區內有100多處園林，中國南方園林特別是蘇州的精華都在這里了。我們大家都很關心古園林的保護，王主任說，要在保護古城風貌的前提下發展經濟，不能走兩個極端。我們跟隨王主任一起登上新區辦公大樓，從這里可以遠眺古城，新區的規模就在眼下。這座新大樓氣勢很大，像一座巨輪停泊在古運河之上，我們站在樓頂，可以看到蘇州河上百舸爭流，一片繁忙景象。我至今還記得某年電視里曾有運河被船隊堵塞的報道，一堵多日，我是相信的，那么多船，只要有幾艘不聽指揮，一爭搶，必堵無疑。讓人難以忘懷的是，當時看到的古運河里，水已經是醬黑色，臭氣很大，當時的環保問題還沒有今天這樣受重視，那一幕景色給人的印象太深了，王巨才同志沒做聲，林老和邵老與我們有同感，都說沒想到水污染這么嚴重。1994年，中國和新加坡合作已在蘇州市建了一個工業園區，作為我國“改革開放試驗田，國際合作示范區”，據2009年5月20日《人民日報》報道，“園區從最初的地方一般年預算收入3000萬元達到了現在的近100億元，地區生產總值突破1000億元，比開發初期增長了近100倍。”前天，我還從一份報紙上看到，蘇州招聘村官，月薪都在萬元以上，已經是先富起來的地方了，有了錢，估計他們會把蘇州河的水治理好的，古老的運河啊，里面的沉渣太多了，污垢太多了，負擔也太重了。你想，千百年來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在如此美妙的地方，出現一條臭氣熏天的河，成何體統?又怎么對得起老祖宗啊?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們去太湖之濱吳江參觀職業中學，參觀柳亞子故居。到周莊游江南古鎮，吃128元一只的陽澄湖大閘蟹。印象最深的還是那些精致的園林建筑，那是江南富人的珍寶館，用今天的眼光看，盡管不夠大氣，但當年可是很氣派的，這就是江南，江南就是過好日子的地方，好日子就得講究精致。

中間，主人給我們安排了一次游玩，參觀蘇州樂園，當時的蘇州樂園是中國辦得最成功的迪斯尼樂園，它把靜態游樂變為參與性游樂，把東方自然風光與西方迪斯尼結合，老少咸宜的。在恩施，王巨才先生問我還記不記得林斤瀾夫婦坐過山車的事，豈止記得，印象還很深的。在樂園里有一個節目，叫遨游宇宙，要從一個小門進去，很多人在排隊，門口貼了一張醒目的告示，大意是說這個活動很驚險，很刺激，一般人承受不了，老年人，特別是有心臟病的人不要參加云云。這樣一說，膽小的人就打了退堂鼓，年輕人越發刺激。我們首先想到的是幾位老人，巨才先生還不算老，興致也高，邵老和林老年紀差不多，但邵老說沒問題，愿意一試身手，而林斤瀾老還帶著夫人，我們就勸他不要參加，老夫人也勸他不要參加，說他心臟有毛病的，林老卻不服老，執意要進門，他還說:“經過了文化大革命，什么沒見過?不怕的。”見他這樣說，想想也許沒事的，我們就一齊跟他進了那個令人擔心的洞門，北京市文化館的李金龍是一條很活躍的漢子，卻也猶豫再三才走進去。進得洞去，坐上過山車，系上安全帶，眼前便一片漆黑，那車子瘋了一樣在漆黑的地洞里鉆行，在燈光設造的宇宙里飛翻，一下子沖上天穹，一下子又跌入深淵，驚險至極，很要些心理承受力的，不少人在哇哇地驚叫。遨游了宇宙，終于安全回到人間，我們首先找林老，林老夫婦相攙著，慢慢地走了出來，我們都出了一口大氣，一齊恭維他老人家，說他身體好，沒什么毛病，心理素質好，到底是久經沙場，他就哈哈地笑，又說:“經過了文化大革命，什么沒見過?不怕的。”我們也經過了文化大革命的，大家也就笑，其實還是有點后怕的，聽說劉兆林當晚就做了噩夢，現在如果再要我去坐那個黑洞里的過山車，我是不會坐的了。遺憾的是，林老那么好的身體，2009年4月11日因病去世了。林老是老革命，曾出任《北京文學》主編，中國作協北京分會副主席。他是當代著名小說家，有文壇“短篇圣手”之譽。他一生致力于小說藝術的探索，在小說語言方面，小說藝術及理論方面都有獨到的發現和見解。他的逝世，盡管已是86歲高齡，還是走早了。中國一位最好的短篇小說家殞落了，再也看不到他的新怪味小說了，我和巨才先生在恩施的土司城里仍不免唏噓。

從蘇州樂園出來當晚，我們接著坐車去昆山市，昆山不見山，到處一片新氣象。市文聯出面請我們吃晚飯，他們辦了一家飯莊，取名糊涂樓，一聽就是文化人干的事，上得樓來，吃罷飯，喝罷酒，是有些糊涂，但文聯主席楊守松沒有糊涂，他要求每人得寫一首糊涂詩，這又是文化人的勾當。有酒就有詩，如果是詩人，不請都會寫的，我不會喝酒，所以也不會做詩，更沒有七步成詩的才能，但都在那里寫，我也只好胡謅一首:“走馬昆山側，看花太湖東，臺榭高低接，新樓上碧空，改革復開放，古城唱大風，攜得糊涂酒，弄墨寫黃鐘。”算是交了卷。次日，我們去參觀蘇州園林，留園、拙政園、環秀山莊，一個一個地看。環秀山莊是很美的，其中設有蘇州刺繡研究所，中國絲綢古有大名，蘇州刺繡名冠天下，參觀罷他們珍藏的刺繡珍品，出來見一座假山，據說是全國之最，最大最好最能代表蘇州假山之意。見詩人邵燕祥老一人坐在假山邊，他一面在歇腳，一面在欣賞，也可能在苦吟，我便走過去，陪他坐下，間或說些閑話兒，他問到了武漢幾位老作家的近況，我一一相告，又談了一些有關《今古傳奇》的事，大隊伍就來了。晚餐在老蘇州酒樓，這是專門安排的，因為酒樓是陸文夫的女兒經營的，以蘇州小吃為主，精美可口。陸文夫先生我是早認識的，不僅讀過他的小說《美食家》《井》《小販世家》等，我在編《長江文藝》時就去拜訪過他，看過蘇州雜志，參觀過葉圣陶故居。這位作家也是蘇州城的名片，在廬山一次三省筆會上，我們還請他和寫《陳煥生上城》的高曉聲給《長江文藝》《雨花》和《星火》的作者講過課。主人上了滿桌各種各樣的小點心，吃著吃著，我明白了，陸文夫的小說《美食家》不是憑空寫出來的，他就是蘇州一位有名的美食家。

從蘇州出發，經常熟，約走兩個小時，就到了張家港市。我們在張家港市看蔬菜園藝廠，這是一家規模很大、集約化經營的蔬菜基地。這不像是農場，沒有農民在土地上勞作的場面，應該叫工廠，在車間里搞無土栽培，機械化生產。我們又看居民新區，看文化室，看船機廠，看碼頭和保稅區。1997年的中國，改革開放正如火如荼，以集體經濟為主的所謂蘇南發展模式就產生于這一帶，這是當時中國的一個縮影，到處是建筑工地，到處熱火朝天，新的人物、新的事跡、新的思路，新的面貌，目不暇接，讓人激動，使人振奮。

采風臨結束時，我們住進了太湖的東山國賓館，大家集在一起，想想得留下些紀念，題字吧，一時無紙，劉兆林就拿出了他在楓橋鎮參觀時買的一幅拓本詩軸，花了25元錢，王巨才先生是團長，也是知名的文藝評論家、書法家，大家推舉他來開筆，他就在詩軸反面題詩:“雅集楓橋留永憶，惜別姑蘇期華章。”邵燕祥先生接著在眉頭題詩:“粉墻青瓦榜聲涼，洄溯從之水一方，安得云嬌明月怒，詩思奇警寫周莊。”詩后用小字無標點加注:“龔自珍詩云西北有嬌云又云東海潮來月怒明予深愛之丁丑秋月來游昆山以未訪先生羽岑別館為憾幸一過周莊略彌補之即興一首書奉兆林兄兩正。”要看懂邵老的這幾句詩注得知道龔自珍是杭州人，他自號羽岑山人。此后，由尹漢胤起草，請京城才子徐城北題跋，記述了我們這次來蘇州采風的要旨，我們大家都在上面簽了名。這當然是一份很有紀念意義的詩軸了，不知兆林兄現在是否還留在身邊。邵燕祥先生在新中國剛成立的1949年10月就在《光明日報》上發表了長詩《歌唱北京城》，可以說是新中國第一代詩人，是新事物的熱情歌者，他寫過很多有影響的詩和雜文，出版過《到遠方去》《在遠方》《遲開的花》《邵燕祥抒情長詩集》等文集，他年輕時當過記者，后來擔任過《詩刊》的副主編。他不是一個感情外露、慷慨激昂、隨心所欲的詩人，也不孤傲，給我的印象溫文儒雅，是一個沉靜的長者。他的詩寫得好，他的字也寫得好，求他的墨寶，是我們的心愿。第二天，開罷總結會，大家有了準備，筆墨宣紙都找來了，林老說他的字不行，請邵老寫，邵老就給大家寫。邵老給我寫的是他的舊作:“蛾眉亦有橫眉時，一女獨違眾女心，誄到芙蓉皆欲裂，怒書原不作哀音。”注曰，“舊作詠晴雯書奉傳鋒兄兩正”，邵老的小楷寫得很漂亮，他長我十多歲，是長輩，不能稱我為兄的。巨才先生的字很清秀，他給我的題字是“精思妙悟”四字，是對我的創作的期望。我從未把林老的題詩和巨才先生的贈字拿出來示人，我將它們珍藏著。

眨眼十多年過去了，因為見到了巨才老書記，不免又回想起當年的楓橋采風，想起了難忘的朋友和豐富的旅程，如是作此補記。(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