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鐘(外二首)

我只是偶爾看了一下

座鐘和手機

整整相差了七分鐘

七分鐘

可能是火箭和天空的距離

而我還在被窩里

我一下活在手機里

一下又活在被窩里

一個時間已被殺死

而另一個時間正在增值

有人比我多活了七分鐘

有人比我少活了七分鐘

我沒想到

時間被人拿捏得如此清晰

也沒想到時間如此糊涂

你能清楚嗎

現在是未來還是過去

云朵

這是清晨時刻

陽光像紙片那樣微薄

街市剛剛睜開眼睛

那個孩子從八樓飛下

飛過我家冒著熱氣的飯桌

有稀疏的幾個人圍著觀看

我一句話都沒說

一串響亮的鈴聲

通知了120

將那年輕的尸體抱走

那位母親跪在地板上

哭得淚雨滂沱

好像是要澆活水泥地板上

那已枯萎的花朵

我抬頭望了望八樓

那粉紅色的窗簾半掩著

隨輕風微微飄動

我有點懷疑

這好看的窗簾是罪魁禍首

警車走了以后

那灘小小的血被水沖走

高樓依舊沒事一般高昂著頭

行人來來往往

有人還低聲哼歌

月亮升上來的時候

大地只剩下這一個角落

那孩子輕得像云

一直一直壓在我的心頭

我根本不想聽許多傳說

我只想趕緊跑到超市

去買一條能綁緊生命的繩索

聽演習警報

一陣呻吟

發自肺腑

從遙遠的深處

仿佛是歷史的某個部位

遭到致命的襲擊

這是一個平靜的秋日

大地上陽光遍布

孩子們在快樂地讀書

一面國旗正升騰

在共和國的高度

又一陣干吼

穿裂我的耳鼓

我在想

這一種撕心的痛苦

是否落腳在

城市的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