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快樂一貧如洗(外三首)

現在這座山巔人跡罕至了

三十四種匿名的花朵

在秋天凜冽的深處倔強地怒放

蜜蜂難以企及的高度

神話里的鷹不見蹤影

南歸的雁陣也不曾飛臨

只有山風醉入花叢

一朵云在遠處不安地游蕩

在這個山谷走走

在那個山頭停停

花香彌漫滿山遍野

有誰來體味花開的寂寞

從前我們是無憂的云朵

在這座山峰成群結隊

爭先恐后為女生采摘花籃

對著碧水藍天喊落花瓣雨

迎著狂風山呼《友誼萬歲》

秋花依舊開不見故人來

我的生命滯留此地

盛開在秋天的花兒注定不會結果

在大地收獲幸福的時節

一陣秋風掀起野花排山的巨浪

我的快樂一貧如洗

云上的日子

云的天空萬里無云

云的眼淚流干了

云去遠方流浪

云上的日子無限蔚藍

我的青春追逐著云

乘著云的羽翼隨波逐浪

而我的人生卻原地不動

坐看云起云飛云來云往

云的下面秋天一望無際

云的彼端大海暮色蒼茫

而我的心卻如凝固的礁石

看盡霧散云開潮落潮漲

跌回你守望的家門

——母親節 寫給吾妻朵兒

總是在你熟睡的子夜飄來

總是在遙遙無期的星際喚我

好像蠕動的繭搖醒冰冷的枯枝

好像風暴搖醒沉睡的日月

我的愛真實完整的虛空

她是阿赫瑪托娃的大理石披肩

她是葉芝一生愛著的毛特

她讓我在詩歌中風度翩翩

整夜不眠

我總是在阡陌蘇醒時蟄伏

你已從晨曦中的菜場拎回來

一篼篼沉甸甸的塑料袋

盛滿你的愛朵兒

你的愛是沾著晨露的小蔥瓜豆

是廚房里日復一日的油煙

是積滿了污跡斑斑的圍裙

是一日三餐的麻辣拼盤和責備

嗆得我兩眼干澀

飽食的人生成天大腹便便

我懷抱白晝泥土的真實

懷抱黑夜愛琴海的羽翼

浪漫的風把我送入自由的云端

像漫游天空的季節

每當風平浪靜風暴停息

我就重重的跌回你守望的家門

重重的跌回你緊緊拴牢的視線

你用細密的汗珠漿洗我生活的污濁

你盈盈的淚光洗滌我生命的全部

你豐美的眼袋注定陪我

走過今生今世

我的愛你還沒有動身

我的愛

我在高山花甸深處

為你鍛造一座石屋

年年月月春暖花開

我在高山之巔銜來巖石

歲月的巖層被我粗糙的雙手

打磨得像日子一樣光滑明亮

刻滿夢想的婚床

等待你的入住

仿佛等待了千年

一千年我都在癡癡等待

南國思念的紅豆已經長成蒼天大樹了

你腳下的北方依然冰天雪地

花開又花落?燕子飛去又飛來

我的愛你還沒有動身

我向過往的行人打探你

人們把我當作行跡可疑的游魂

高山下的炊煙已經熄滅?暮色無邊

滿天星斗的荒野

像流星閃爍過我不合時宜的歌唱

我的簫聲吹綠了滿坡的樹葉

我的愛你還沒有動身

我已經蒼老了

我看到了我白發蒼蒼的背影

我的白馬也已不再年輕

它陪著我 在高山的路口

默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季節

我的愛你還沒有動身

【作者簡介】 朵美:本名文潤生，詩人，大理州作協會員，現在大理州電視臺工作。

責任編輯 張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