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純云,筆名遠帆、巴山石頭,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生于四川達縣。詩歌、散文、散文詩等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綠風》《散文詩》等海內外二百余家報刊、雜志,多次入選《中國年度散文詩》等選本。現供職于四川省宣漢縣電視臺。為宣漢縣作家協會副主席。
符純云的詩句看來似乎是平淡的散落、隨意的設置,其實在詩歌結構中,他詩歌中的詩意的跳躍和情感的變化已經伸展,并且加以喻指,呈現出一種對現實生活的思考以及追問的終極人文關懷。
——鄭小瓊
初夏之夜
一盞燈突然亮了
在筆架山下,它接過生活的全部
保留住潮濕與溫度
一陣風從山間吹過
掀動草木藏不下的思想。用搖曳
引出那些隱秘的言辭
不遠的對岸,是燈火輝煌的小城
停下來,我多想藏下一個村莊
沉重而又安寧的部分
不去說山色幽暗。也不去說
時光遼遠。初夏之夜
壓住心跳的,是那些單薄的燈盞
濱河路
濃密的大葉榕,變換幾陣碧綠的翻動
便敞開季節蛻變的行蹤
與初夏的微風一道走動的
是悠閑的行人。一些動靜
被溫和的燈火、平緩的足音引出
我一定也在成為小城生活的縫補
夜晚的濱河路
提供出楔入的深度與可能
順著初夏的河床,一轉眼間
州河的呼吸便急促起來。就在昨夜
它的聲音還是輕緩的,甚至低過
比春天更加柔軟的槳聲
傍晚。幾位少女在大葉榕下休憩
一滴吹彈得破的露珠
朝著青春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趕來
雨中南門口
仿佛前世的一場約定:雨中南門口
不帶傘的少年,已佇立一百年
裝滿一去經年的哀怨,小木船漸行漸遠
什么都是背離的,無論
轉身還是駛往對岸。雨中南門口
與我的憂傷毫無關聯
被一把雨傘隔開兩個世界,我不再回頭
是啊,只留下背影的女子
藏下我的詩句,已不再淚流滿面
表妹
正如那年被嗩吶催出家門
你挎上背包的心情
在村口猛一回頭間,被眼角的淚水
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比水仙更清秀的表妹。唱起歌兒
比風鈴還好聽的表妹
你的聲音在風中一閃一閃,你的影子
在溪水中越搖越亮
四年了,深圳的喧囂是否已迷失
回家的方向?站在村口佇望
我看見歸路上的塵土
有時不動聲色,有時輕輕飛揚
槐花
五月的馨香,在陽光下
那么清甜和潔凈
沒有風的下午,槐香照樣彌漫
仿佛已學會忘卻和逃遁
就像此時回到村莊的我,學會
默不作聲地站在樹下
只亮出深深的呼吸,根本不去想
與槐花有關的
轉瞬就會凋零的事情
曬壩
將童年的聲音盡量埋深一點
一次次側身而過,我發現自己
對它已失卻任何比喻
霧氣繚繞村莊,它的沉默也越來越重
一些草將遺漏的嘆息越捧越高
那個秋夜碾場后遺漏的幾粒草籽
已大片繁衍和枯榮多次
而躲于稻草垛沉睡的入,卻還沒有
從童年的游戲中抽身出來
誰一回頭,看見月光映照下的曬壩
被平靜的呼嚕洗得透亮
明月湖的下午
她不是透明的,而是幽暗地說出
時光的縱深
那里的天空卻瓦藍瓦藍
像蹩腳的比喻設下的一句謊言
明月湖的下午。一艘艘游船用咿呀的槳聲
引出喜形于色、高談闊論
引出柔軟的睡眠
而我正與美眉嬉笑逗樂
用去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將纖塵不染的安靜
還給湖水本身
聽兩個盲人歌唱
那不是某些音符的簡單串連
那是舒緩的
內里存下了足夠的美
當動人的音樂漫過八月的街頭
將城市的節奏變慢
有人抽身出來
丟下一兩張汗濕的小鈔
兩雙空洞的眼眶,便與可愛的城市一起
輕微地感動一下
十月
在一個早晨打開十月,霧氣彌漫
居身的淺丘陵
照樣愛發點小脾氣。川東
枕著墊高的稻草垛。滿含谷香的尾音
溫潤而潮濕
就算陽光到來,它們照樣敞開心扉
打出祖國般祥和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