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0日,隨著《我的唐朝兄弟》的上映(其實,11月初上映的《戀愛前規則》、《隋朝來客》都稱自己是2009年賀歲片),賀歲檔大幕拉開。由于這個檔期要到2010年2月20日(大年初七)才結束,其93天的跨度成為自1997年內地賀歲檔出現以來最長的一次。在此次賀歲檔中,共有50余部影片集中上映。這種“百花齊放”的局面,對于中國電影市場來說自然稱得上是壯觀了,對于觀眾來說無疑可以大飽眼福,但對于(部分)出品方來說未免過于殘酷。因此,這種大量影片密集地擠在一個檔期里上映的情形,其折射的問題喜憂參半。
在20世紀80、90年代,中國電影市場沒有什么檔期的概念,自美國大片和香港影片開始引進中國以后,也不過多了“賀歲檔”。現在,中國主要有這樣幾個檔期:暑期檔、國慶檔、賀歲檔、情人節檔。但是,暑期檔一般是美國的“大片”唱主角;國慶檔因時間緊迫,難有大作為;情人節檔因與賀歲檔離得太近(甚至重合),且一般只適合愛情電影,處境尷尬;唯有賀歲檔因時間長、氣氛足,成為最成熟、最有價值、最炙手可熱的檔期。應該說,對電影市場進行檔期上的細分,是市場走向成熟的標志之一,這可以逐漸培養固定的目標觀眾,為影片的制作、營銷提供有益的借鑒和參考。
隨著檔期概念的深入人心,中國電影也越來越注意在發行環節下功夫。相對于此前中國電影單一、有限的營銷策略來說,現在制片方對宣傳推廣的投入越來越高,方式也從雜志、報紙、網絡、電視介紹,發展到召開試片會、見面會、首映式等。這意味著中國的電影人已不再視電影為單純的藝術品或商品,而是將一部電影包裝成一個“事件”,讓觀眾從影片籌備、開機、拍攝、制作、發行、放映各個環節都時刻關注,并不時放出一些與影片似乎相關的緋聞、變故、花絮、“丑聞”(當然,也要警惕部分電影以將觀眾拉進電影院為終極目標,至于影片本身的質量如何,有時反倒成了其次)。對于導演而言,這至少說明他們開始正視市場的殘酷性并謀求主動適應,不再像早期第五代導演那樣秉持著“藝術精英”的立場對市場保持著疏離,也不像部分第六代導演那樣滿足在個人的小圈子里淺吟低唱、自我感覺良好,卻不管“今夕是何年”。
透過賀歲片云集制造的煙霧,以及中國電影市場高度繁榮的大好形勢,50多部影片擠在一起并非全然值得樂觀,有些影片注定會淪為“炮灰”,甚至是“見光死”。
2009年和2010年的兩部引進大片《2012》和《阿凡達》,對中國的賀歲片構成了巨大的威脅,許多影片紛紛調整檔期以避其鋒芒。這既表明中國影片對與好萊塢大片同臺競技的不自信,也表明中國影片在制作時缺乏檔期上的開放性和預見性。今后,我們的出品方不能只盯著賀歲檔,同時還要對好萊塢的全球檔期有所了解。今年的賀歲片雖然不再是清一色的喜劇片,但似乎都信奉“大投入、明星陣營、立體營銷”的理念。這種理念本身無可厚非,但勢必造成“同質化”的趨勢嚴重,即許多影片不僅題材類似,一些主要的賣點也相差不多(如《花木蘭》、《錦衣衛》、《蘇乞兒》,其賣點恐怕都是“動作”。在2010年2月,又將出現喜劇片“井噴”的情形,如《花田喜事2010》、《未來警察》、《72家租客》、《財神到》、《大兵小將》、《三笑》、《好運連連》等)。這種局面對于中國市場的長久繁榮來說并不是喜訊。
將賀歲片全部定位于“商業片”,其實也是狹隘的理解和短視的做法。當前,中國電影將對市場的分析、把握變成了對市場的曲意奉承,甚至低俗迎合,而不是奉獻出有誠意、有品質的影片來打動觀眾。在這方面,寧浩和陸川做出了表率,他們能夠為一部影片苦心多年,力求盡善盡美(無論是商業片還是藝術片)。如《瘋狂的石頭》(2006),投資只有300萬,不是在賀歲檔上映,但其品質保證了其市場口碑。還有《南京!南京!》(2009),不在任何檔期上映(4月),但影片本身的成就使其成為票房的佼佼者。這都說明,盲目地迷信檔期,一味地進行炒作、包裝、迎合,并不是良策。此外,中國電影既要有成熟的商業片,也應有出色的藝術片,這不僅可以改變觀眾的觀影習慣,也可以使電影市場更為多元和開放。
2009年,長達四個月之久的賀歲檔市場看似海闊任魚躍,實則處處都是考驗和障礙。以當前中國的銀幕數以及觀影人群看,50多部影片無疑是過度飽和,一些“大片”或許可以賺得盆滿缽滿,一些中小制作的影片恐怕只能“乘興而來,黯然離場”。這樣,若干年后中國電影市場上將只剩下有限的“大片”,一些年輕導演和中小制作的影片將難以在市場上得到展示和鍛煉,這樣的電影市場,只能說是畸型的繁榮。對此,必須引起我們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