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濤:藏家與藝術家之間的友情很重要

出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藝術家張小濤有著廣泛跨媒體創作經驗，他試圖以微觀的觀察方式審視社會，其作品內容大都針對中國社會轉型、變遷及發展時期所產生的種種問題。身為當代藝術家的張小濤，在近幾年與藏家聯合開展了一系列資助年輕藝術家的活動，為當代藝術激烈競爭的氛圍帶來絲絲曖意的同時，也推動蕾新的風氣。本期雜志就中國當代藝術收藏現狀對話張小濤，一起從藝術家的視角來看待私人藏家與藝術家之間如何展開合作，藝術家心目中的理想藏家，藏家如何理性的收藏當代藝術等問題。

《收藏·拍賣》：我們知道您近幾年為拉動收藏家與新興的藝術家的互動，做了很多支持年輕藝術家的事情，您具體是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呢?

張：我現在做些資助年輕藝術家的項目也是想讓更多的收藏家來關心年輕藝術家的成長，這跟每一個區域的當代藝術傳統有關。2006年我搬出了798，因為當時798已經非常的熱鬧了，來參觀的人很多，我想找一個安穩的地方創作，798的工作室用來幫助些年輕的藝術家做展覽。從2007年至今我做了一些關于年輕藝術家非盈利的交流項目，798的投入每年大概有15萬塊錢，每年五個展覽，做幾個論壇，駐留計劃。金融危機之后，我回到成都跟收藏家蒲果毅商量一下，建議他能不能成立一個基金，設立青年批評家獎、紀錄片獎、青年藝術家的交流項目。蒲果毅很支持我的想法，他拿了20多萬出來做一個獎金，成立了“蒲果毅青年批評寫作獎”和“蒲果毅紀錄片贊助項目”。雖然錢不是很多，但是有這份心的人很少，第一屆3個青年批評家得了寫作獎，紀錄片贊助項目獲獎的是導演李一凡。2009年我們還做了5個論壇和5個青年藝術家的個展，每一個藝術家花費1萬塊錢左右。主要是給他們推薦一個好的方案，介紹好的學術機構、媒體和策展人的見面。我們做過“新繪畫及其邊界”的論壇，邀請了廣州的藝術家黃山來參加，有不少人喜歡他的作品，澳洲白兔美術館還收藏了他的作品。

這么多年下來，從作品收藏到獎項的成立，我覺得和藏家蒲果毅之間的友誼很重要。很多收藏家比他有錢，但他們不會這么做，他還是有一種功德心，有一種回報社會的公心。

《收藏·拍賣》：您提到年輕時得到前輩的幫助和引導，那現在的藝術家之間還是這樣嗎?

張：現在最困難的是那些剛剛畢業的年輕藝術家，他們是需要鼓勵和幫助的，扶持年輕藝術家是很重要的，他們是未來啊，我們當年在四川也是得益于曉剛、春芽老師的幫助和舉薦才走到今天，現在想來都很感動，今天我也是身體力行地去幫助一些不同區域的年輕藝術家，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一些閃光的東西，我們每個人其實都需要去做這么點點看來很小的事，其實這是個很重要的改變，公信力就是這么來的，這也是人與人之間很基本的東西。

《收藏·拍賣》：您的第一件作品是在哪一年賣出去的?

張：是1997年烏里·?？速I的，這樣的藏家我印象很深。那個時候沒市場。蒲果毅是我在成都認識到朋友，他是在十幾年以前開始買我畫的藏家，大約是1998、1999年的時候，當時我剛剛畢業，也默默無聞，他挺欣賞我的人格魅力，后來慢慢了解我的作品就開始收藏了，大概是四萬塊張。后來我去北京發展，慢慢也出來了，他覺得也很欣慰，我們長時間的保持了一種比較深的友誼。他有規模很大的設計公司和景觀設計公司，他是川美雕塑專業畢業的。他早年因為和這些藝術家大多是朋友，所以有很好的收藏品。那時候他常帶我去和一些銀行家、企業家玩。后來彼此都成為了朋友，其實可以先從人入手，如果他覺得趣味相投，自然會收藏。我理想中的收藏家會研究藝術家的作品，和藝術家有交往，有一種傳統的情義在里面。不是今天來買，明天走，買完以后就和這個人點關系都沒有。

《收藏·拍賣》：蒲果毅當時是怎么找過來的?

張：我們通過一個朋友介紹認識的，我覺得收藏家還要和藝術家交朋友，能和藝術家吃飯聊天喝茶，讓他了解這藝術家的背景，其實大家相互了解了以后就不只是數字的關系，而是關于藝術、人、社會的復雜關系是什么?芝術家值錢的是對生活的獨立態度和思想方法，這可能是我這么多年來接觸的藏家的經驗。

《收藏·拍賣》：關于動畫電影、錄像藝術方面的收藏您怎么看?

張：這確實是個問題，什么叫收藏7藏要有東西在手中，要有一個實物。一個光盤是虛擬的數字，他覺得很有問題。數字藝術永遠不可能替代傳統作品，有墻在就有畫在，有人就有畫。幾千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不可能消失。錄像藝術在西方也就一些機構，一些發燒的藏家才會收藏。我的一些動畫作品也是賣給了歐洲私人藏家。因為數字藝術有一個問題就是可以復制，誰也不知道可以保存到什么時候?

《收藏·拍賣》：您認為國內當代藝術品市場現狀如何?

張：總體來說國內的市場還是正常，前幾年的過度火爆和現在的沉寂都不正常，可能是缺乏信心。藝術市場是一個產業，需要建立良性的制度。我想從藝術家的角度來說，我希望能理性的看待這種起伏，我相信最后留下來的作品一定是符合很多標準的，如，學術、市場、大眾傳播等。藝術家容易被市場>中昏了頭腦。市場不是唯一的評價系統。當代藝術需要資本和市場的支持，需要藏家來支持，否則藝術沒辦法玩。當代藝術也得益于全球化市場的這種市場運作。我希望更多的藏家去畫廊買作品，不要只是去拍賣場買。你去畫廊買作品是對這個藝術家真正的幫助。真正支持藝術家的是畫廊，是機構，不是拍賣公司。譬如說前期中國沒有那么多好的畫廊來推的時候，可能有時候在工作室賣，有時候在拍賣場。這是一個原始的叢林法則，是一個短期的效益。?美國藝術》也分析過這個現象，說中國藝術市場對全球的貢獻就是它從經濟學的原理縮短了中間商的環節。這是對藝術市場有貢獻。但是當這個潮流或者市場冷下去的時候，真正推藝術家的一定是畫廊、基金會這種藝術機構。

《收藏·拍賣》：目前國內的市場慢慢火起來，您怎么看待一些投機的收藏行為?

張：投機的人先是覺得好玩，后來慢慢交了不少學費，經過了解、研究當代藝術以后，就會變得謹慎，也許會轉變為一個真正的藏家?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好事。還有一點，藏家還是不能單純看拍賣價格判斷作品好壞，我的作品有時高有時低，但是我從來都把作品在畫廊的真實價格告訴他，讓他一定以這個為參照，不要以拍賣價為準。

《收藏·拍賣》：就目前來說，老一輩的藏家可能會傾向于收藏古典藝術，當代藝術收藏相對而言具有一定的投機性，作為一位當代藝術家，您心中的收藏家是一個怎樣的群體?

張：早期我的作品收藏都是在西方，收藏我的作品的也有查爾斯一薩奇這種國際大藏家，但是他們一年以后就拿到拍賣行拍賣，這種事很正常，收藏并不神圣。我告訴你些數據：從1997年開始到2D04年前，我的收藏90％都是在日本、德國、西班牙以及歐美地區。05、06、07、08年是藝術市場最泡沫的幾年，國內市場起來了，占了70％(包括臺灣和海外華人圈)，國外市場只占30％。其實國內的需求量很大。到了現在，經濟危機的時候買作品的人，基本上又變成都是西方藏家。我去年的成交量，縮水到只剩下10％，還賣掉了動畫和些油畫，剩下的這10％的藏家都來自歐美，現在真正的藏家還是在歐美。讓我自己感到欣慰的是現在不但有藏家買我的作品，還有國內外的批評家愿意買我的作品。

至于我希望遇到什么樣的藏家?我當然希望這個藏家買了以后，他永遠不拿出來賣，不拿出來拍。后來想通了也無所謂，其實也是不可能的，作品需要流通。早期的我可能覺得這樣不好，感覺像買了之后就把你拋棄了，人都是有欲望的，藏家也需要錢，這可以理解。我還是喜歡那些早期在我比較困難的時候，幫助過我的藏家，對他們這種有感恩之情。1997年我的第一張作品是賣給了?？?，當時賣了1千美金，用那些錢買了音響、DVD、安裝了電話，現在那些東西都在。2001年日本的東京畫廊做我的個展，一張能賣4千美金。

《收藏·拍賣》：您對現在的藏家有什么建議嗎?

張：我想藏家也需要個理性的認識過程，現在很多國內藏家大多在拍賣場上炫富，對作品不了解也不研究。如果藏家去拍賣行買作品，并不能與畫廊、藝術家形成一個良性的發展關系。

對于藏家，我的建議是：請藝術家、策展人、批評家、拍賣師做你的高參，請他們給你開收藏名單。大量重疊的名字就買，沒重疊的就不買，這可以少走很多彎路。成都有藏家在90年代末投了幾千萬到當代藝術里，被瘋狂的建議者和顧問花了，結果最后什么都沒有留下，這是血的教訓。藝術市場是需要真正專業的顧問，優秀的藝術家、收藏家、批評家等形成個健康的機制，給大家一個理性的引導。不要一次性花那么多錢，要有計劃持續的投資。只要是有重要學術價值的作品，一定會有重要的商業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