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風騰出一塊位置

■為風騰出一塊位置

風吹草低 鳥翅劃過身體 云朵在遠處

匯聚 河灘泊著船只 一葉帆

落下又揚起 多么悲傷 倒下的往往是天空

把手伸進內心 摸不到沉睡已久的那盞燈

一絲光 擠過秋天窄窄的縫隙 透出來

剛好把我的目光淹沒 天空

越來越低 僅靠蜜蜂的翅膀無法撐起

山坡上 落花總是尾隨在季節后面

我搬開石頭 為風騰出一塊位置

■無題

鳥鳴聲漫上窗臺 云朵在低處行走

我的親人 在古典的民謠里挑撿種子

更多的種子被黑暗包圍 盛開或者枯萎

有著十分相似的命運 很長時間

我一直在葉子的兩面徘徊 樹枝上

依然搖曳著童年的夢 一把刀的突然出現

讓季節失色 讓生活失去平衡

而我唯一可以做的選擇 倒下時

離道路遠一些 影響不到陽光跑動

■告訴冬天

在石頭里鑿火取暖 在冰封的事實里

播下種子 并且告訴冬天

沉默已久的河流已經走出 對生命的理解

會不顧一切把內心的語言說出 告訴

每一棵小草 每一塊石頭 或者

曾經背叛的道路 用干凈的詞語結束迷茫

■無法阻止葉子出走

不想在秋天里丟失葉子 風經過

那些無法提起的往事 重新討論

現在已經多余 用語言敲疼骨頭

黑夜和白天一直在顫栗 時間在走動

而鐘表在睡眠 把可以耕種的那片土地給我

比如 被風壓低的小草正揚起頭顱

比如 那滴新鮮的陽光正經過皮膚

再比如一把鐮刀悄悄捂著自己的傷口

我割掉虛偽 割掉沮喪 割掉慚愧

依然無法阻止一片葉子在秋天里出走

■冬夜

幾片感傷的雪花 坐在冬天枝頭

遲遲不愿離開 火爐邊的村莊用一壺酒

取暖 一杯一杯把冬天之外的事喝下

濺出幾滴 含著古典憂郁

今夜的夢境被打濕 風已經走遠

揭開窗前的一部分黑暗 露出

堆積在胸前的烏云 顯示在瓦檐之上

飄出山坡的道路 被雪花掩埋又被出賣

承受著無限耐心 夜晚大片大片地降落

靠近歸宿 并用溫暖的姿態想飛

更遠 一塊石頭在內心落了很久

至今還沒有踏踏實實落到實處

■初冬的陽光

冬天到了 陽光的手有些顫抖

從我的皮膚到內心 緩慢地移動

風還是老樣子 走過時愛拍拍我的肩

躺在山坡上 夢總是和身邊的草垛有關

葉子紛紛離家 各奔東西 無牽無掛

這是一次出走 也是一次返回

我和世界的距離 就是葉子的正面與反面

河床露出清瘦 我沿河而上

明天不管遇到什么 我不能再回首

■舊事

一再重復的情節 仍在繼續

像循環播放的老電影 曾經的鋒利

刺傷過秋天 草垛重新回到坡上

隱忍著悲傷 并制造著逃避

但無法阻止馬車駛過

僅一瞬間 紛繁的事物和破碎的時光

被其中的細節打動

像花朵 完整地盛開 又完整地枯萎

■在下午的雪中

整整一個下午山坡被雪占據

崖邊的老榆樹頭低得不能再低

道路像一條睡眠的蚯蚓 看不到一個人

從窗口望過去

一只山鷹銜著一朵云 飛上對面山頂

現在 時間突然滑倒 所有來自初冬的消息

都被一輛汽車陷入雪中

惟有空中那只被風拋來拋去的黃葉

像我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