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天香(外兩篇)

天黑得只有星星點點的路燈光了，下了高速路，就到洛陽了。心跳起來，搖開車窗玻璃，看遠方，只是黑，可一陣陣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是牡丹的香吧?飄著花香的城市，多么浪漫美好的感覺啊。

繼續(xù)走，黑暗漸漸被甩到車后，街燈越來越亮，而花香也愈濃了。朦朧中，街上的樹影影綽綽，花香似流動的煙霧，車走到那兒，人都能嗅得到。一條街又一條街轉(zhuǎn)著，那些繁華喧鬧燈紅酒綠的飯店酒店都看到了，只是樓不太高，但其精致豪華熱鬧卻一點也不亞于大都市。馬路邊的停車位，車子也都停得滿滿的，看來牡丹節(jié)，全城的人甚或全國的人幾乎都來看牡丹花了。酒店爆滿!古人說久在其廁不知其臭。花香亦然，車子在洛陽城里轉(zhuǎn)了好久，香味也聞不出來了，饑腸轆轆，人困車乏，好容易才找了個小酒店入住。

早飯在入住的酒店里吃，人多是自然的，看見餐桌旁花瓶里插著牡丹花，有粉的、黃的、紅的、紫的等，那么豐碩鮮嫩，真懷疑是假的，忍不住用手去摸，柔軟嬌嫩沁涼綿密，細膩得像絲綢，有生命的質(zhì)感，是真花啊!這么碩大燦爛!難怪人們稱之為富貴牡丹!在人間諸多花中，水仙固然清新脫俗，可是未免單薄；梅花自然傲骨，卻也不免單一；蘭花清幽高貴，可是嬌嫩難養(yǎng)。還有菊花、月季等諸如此類的花，就像世間的女子，各有其姿色風情，或是山澗的野花，也有自然的韻致。可是牡丹稱之為國花，自然有其道理。

如果把花比做女人，那么牡丹花是最美的女人。牡丹花色澤艷麗，花葉肥碩，氣質(zhì)高貴，看著牡丹，就想起唐朝的李白、唐玄宗和楊貴妃來。李白描寫楊貴妃的詩：“云想衣裳花想容”，國色天香是牡丹啊!看著牡丹花，就知道楊貴妃是多么美了!有些花是靠氣質(zhì)取勝的，譬如蘭花之類。而牡丹花，是氣質(zhì)形象都可冠之眾花之王!于是想起了武則天命令花神讓牡丹一夜開放的典故，牡丹花真是美麗燦爛高貴到骨子里的花啊!牡丹花的富貴之態(tài)又是人間平民百姓追求的俗世常態(tài)，所以高貴和平淡自然地聯(lián)系在一起了，牡丹花是富貴之花又是平民之花，其雍容大氣燦爛奪目，和我們這個雍容大國的形象很吻合，當之無愧被稱之為國花啊。

早餐后出來看牡丹，馬路中間的隔離帶全是牡丹花，真驚喜呀!一條馬路又一條馬路，幾乎城市中心的所有馬路間都是牡丹花!車子迅疾行駛，芳香在早晨的空氣里彌漫，飄著花香的城市，真是如夢似幻的感覺!車流如海，沒有辦法停下來慢慢欣賞馬路間的牡丹花，抱歉了，我們要去公園里看那些更美的牡丹!

時間關(guān)系，我們選擇了一個公園看牡丹。一叢叢的牡丹花，遠處近處全是美麗的牡丹花呀，璀璨奪目，撩人心扉。墨綠色的、黃色的、紫色的，花葉綿密，顏色綺麗，讓你覺得好像不是真的。人間真有此美花，人間也真有此美女子，這讓我想起一次在江南的趣聞來。自古江南出美女，到了無錫想看美女，一大旱跑到街頭，可是匆匆的上班族里，沒有見著絕色的女子。失望之余，在一個公園里，看見一個美女，美得我無法用言語描述。只是跟著人家看，看得人家莫名其妙瞪了我一眼，我仍覺得高興，覺得美女真是美啊!美是上天賦予的，美是值得贊美呵護的，美女是值得驕傲的，也為自己身為女人而沒有姿色，為今生一大憾事和恨事也!也感謝老公娶我關(guān)愛我也!

牡丹的美色是看不夠的，所謂秀色可餐也。和牡丹照相，咔嚓咔嚓了很多，到此已游為證。然后看龍門石窟，看白居易墓。龍門石窟是世界文化遺產(chǎn)，其重要性自不必說。龍門石窟諸多佛像中，早就知道盧舍那佛像被冠之為“東方的蒙娜麗莎”，圖片也早就見過。可是見了真的佛像，還是被震撼了，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覺得美，真美!

我覺得盧舍那不是佛，就是一個女人，是一個美麗無比的女人。這么美的女人現(xiàn)實中我還真沒有見過。江南那個美女固然美，可是她臉上缺少了些什么，和盧舍那一比我就明白了。盧舍那沒有我常見的佛像中那種慈眉善目的大眾化佛像的樣子，她有人間的氣息，仿佛還活著，微笑著，有著羞澀嬌柔嫵媚的表情。那精致的五官，那緊抿的小嘴，那溫柔微笑的濃濃的女人味，那千媚百嬌勾人心魂的和生動鮮活的氣韻，千年的時間都過去了，這個女人怎么還這么迷人啊?靜靜地站在盧舍那面前，我舍不得離開。據(jù)說，盧舍那是根據(jù)武則天的模樣鑿刻的，若如此，作為女人，我都喜歡得她要死，更何況男人呢?更何況媚娘武則天除了如此迷人的美貌，還有須眉也羞愧自慚的膽略智慧和統(tǒng)治天下的政治才能，她是中國唯一的女皇帝!她死后那塊無字碑，不能不引起后人對她無盡的遐想追思和探尋。除了那些據(jù)說，盧舍那的藝術(shù)價值真的是不朽的。

白居易的墓和龍門石窟隔著沂水孤獨地葬在斷崖邊。盧舍那與之隔河遙望。據(jù)說白居易會看風水，仕途的險惡污濁使他不愿意讓他的后代再當官，所以他給自己看了墳地。墳前是斷崖，以示兒孫官場之路無門，據(jù)說他的后代鮮有當官的，當代后人中最大的官是市委副秘書長，相當于副縣團，按古代的說法是吏不是官。詩人活著的時候，有中舉人雁塔留名，所謂一夜看遍長安花的榮耀，更多的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困苦潦倒。詩人死了，千年的時間都過去了，詩人的名字我們還念著，詩人的詩我們還學著，詩人的墓前還是少游客。靜靜地鞠三個躬吧，不要喧嘩，詩人喜歡冥想和安靜。寂寞了，有對岸的盧舍那陪著呢。

洛陽的牡丹真的是甲天下，而我以為，洛陽龍門石窟的盧舍那才是真正的牡丹之王，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國寶，真正的國色天香。

遠逝的古城

那時古城的確很小，只有一條南北方向的大街。街的路面都是青石板鋪成的，那石板不知道多少代人走過了，被無數(shù)路人的腳磨得光滑明亮。從南到北，沿街的鋪面都用石頭條幾做門坎，而鋪門是古老的被風雨剝蝕的烏黑的古色古香的木頭門板，門里面便是一個個光線幽暗窄小的店鋪。店鋪里都是高過我個頭的結(jié)實笨重的木頭柜臺。

那柜臺也由于年代的滄桑久遠，變得烏亮光滑，柜臺上擺滿了花花綠綠的各種顏色的花布和其他物品。其中我最愛去的是個食品鋪子，那鋪子里高高的木頭柜后面總坐著個老頭和老太太，他們似乎總也僵直不動地坐在那幽暗的光線里。太陽通過鋪子的大門照射進來，有無數(shù)塵埃在那明亮的光線里快樂地跳舞。在我的記憶里總是這樣的情景，我高高地伸出臟兮兮的小手，剛剛夠到木頭的柜臺上，那個老頭或者老太太不吭聲地接了錢過去，抓三兩塊糖或者一把松子給我，我便高興地蹦跳著遠去了。

最喜歡的還是小城的集。從我家住的胡同出來，就是大街了。那時我經(jīng)常站在胡同口，看四鄰八村的人們川流不息地往集市上走去。有騎著自行車的，也有步行的。他們似乎興致都很高，特別是女人和孩子，都穿得花花綠綠，很新鮮，很整齊，能看出來都是刻意打扮過的。他們的鞋子和褲腿上都落了一層土，他們的臉都是紅撲撲的，他們都是從很遠的村子里走來的。

我從小住在這個小城里，幾乎每天都上街，像城里的許多孩子一樣，不屑于趕集，有著城里人固有的清高虛榮。村子是什么樣子的?因為村里沒有任何親戚，我小小的心里有許多的疑問。直到高中時有了村子里的同學，才知道村子不過就是在一大片野地里，蓋著許多土坯房子。不像我們的城里有許多磚房子，有大街、商店、戲院子、學校，于是有了城里人的自豪感…

小城最有特色的最能代表小城的是東關(guān)的四牌樓和西關(guān)的西寺塔。在大街的西南方向，有一個破空而起的西寺塔，全身白色，我也不知其年代有多么久遠。很久以前這里有個寺院，那寺院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紅衛(wèi)兵摧毀了，所謂的牛鬼蛇神都被革命的紅衛(wèi)兵打倒在地。亂石瓦礫荒草孤鴉聲里，只刺下白塔孤獨蒼涼又不屈高傲地聳立著。那白塔有十幾層樓高，歲月長久，就像人老了有了老年斑，白色的塔身上有淺淺的黑癍斑斑駁駁，還零星地長著些枯黃瘦長的野草，高處多悲風，風吹著它們兀自搖蕩著，顯示著曠古的荒涼、歲月的堅硬和遙遠。白塔在一片黑乎乎的低矮的平房中間聳立著，小城里的人一抬頭都能看得見。它的形狀和延河邊的寶塔差不多，卻像被一位大力神用刀從中劈為兩半。據(jù)說是明代地震裂開的，也有人說是解放小城時炸彈給炸的。那撕裂的兩片將倒未倒，各不相讓地直指青天。

我和伙伴們喜歡在碎磚亂石里玩耍，似乎那里彌漫流淌著古老神秘、恐怖野性的味道。孩子們的歡笑和喧嘩，驚飛了塔上棲息的鳥兒，那些鳥兒驚慌地叫著，撲棱棱飛向藍天，把荒涼、沉寂和神秘打破。我們仰起小小的腦袋，望著白塔，只能看見傾斜的塔身。站在塔下，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和驚懼感，真怕那裂為兩半的塔一下子倒塌了。誰知多少年過去了，那塔仍高高地聳立著，帶著被撕裂的痛，那么古老而又堅強。每次回小城，我總是在距小城很遠的地方一眼就看見了古塔，那種久違的感情便溢上心懷，錯綜復雜，各種滋味紛至沓來……

大街拐彎后的一個十字路口，有一座凌空四角飛檐的古色古香的四牌樓。有四根雙人合抱的木頭大柱子支撐著那牌樓，為了讓那牌樓千秋萬代地矗立，四根木柱子上分別有八塊磨盤大的圓石頭從木頭的兩面固定著，許多孩子喜歡爬上那石頭玩耍。那半人高的石頭，成了孩子們玩耍的滑梯，年長歲久，被孩子們的小屁股磨得光滑油亮，四根木頭柱子也變得烏黑光滑了。四牌樓的樓頂都是用綠色的琉璃瓦砌的，中國傳統(tǒng)的四角飛檐，凌空翩翩，精致奇巧，但那琉璃瓦實在是年代久遠了，已經(jīng)變成了發(fā)霉的黑色。瓦上面散亂地長著些荒草，顯示出那牌樓的古老滄桑。那時我每天上學都要走過它，所以對四牌樓很有感情。

它是明代建立的，當時的四牌樓是縣城的中心，它的前后左右都是四通八達的街道。傳說四牌樓的下面埋著個妃子，因為她曾設(shè)計害死了太后的兒子，故死后被埋于此，目的是讓千人踩萬人踏，永世不得翻身。那傳說的故事應(yīng)該是很遙遠的古代晉國的時候發(fā)生的吧?也許真的有這么個故事，因為距我們小城三十多里的汾河灘就叫太子灘，是為紀念那個被害死的太子吧?那時候我每次走過四牌樓，一想到腳下有個死人，而且是那么惡毒的一個女人，便嚇得怦怦心跳，幾步就跑跳著過去了。那長著枯草的發(fā)黑的琉璃瓦，那古色古香的四角飛檐，都使我感到一股陰森森的發(fā)霉腐爛的死人氣息。

出了四牌樓不遠就是小城最古老最著名的中學了，它早在明代就是一所著名的貢院。華貴高大，厚重的紅漆大門的左右，設(shè)置著很壯觀的石門墩子，足有半人高，簡樸雕刻鏤空的花紋，給人一種古樸厚重自然笨拙的感覺，似乎沉淀著古遠神秘的文化氣息。走進大門，是很長的寬闊高大的走廊。那走廊是用石板鋪的，左右全是一根根紅色的大柱子。陽光穿過走廊的柱子照著行人，只聽見行人的腳步聲。你慢慢走著，似乎心中那份塵世的浮躁和喧囂隨著腳步聲而漸漸消失。五十多米的走廊走完了，便有一片片高大的青磚瓦房，非常整齊地排列著，那就是彌漫著書香的教室。

明代著名的大學者顧炎武就曾經(jīng)在其中一間高大寬敞的書房里講過學。那時我最喜歡的是學校教室旁邊很大的一片石榴樹。那些石榴樹不像現(xiàn)在栽在花盆里的小氣嬌貴，都直接種在土地上，深深地扎根于地下，不知道經(jīng)歷多少歲月風雨了，那些石榴樹都長得肥碩高大，成了我們校園里很美麗的風景。

它們只開花不結(jié)果，而那花朵是六月份盛開的，一棵棵大樹上開滿了火紅的石榴花，像火焰一樣燃燒著，真是漂亮極了。那花朵不是朝生暮死，可以開很長時間的，它沒有什么強烈的芳香，只是為了盛開而盛開，為了生命的熱烈燦爛而盛開。夏日的晚上，上自習課，我們嫌教室里悶熱，便偷跑到石榴樹底下聊天。一次我們還臥在石榴樹下，偷聽一對男女同學談戀愛，一動也不敢動，身子都趴麻了。很多年后同學聚會，此事成了最有趣的笑料。

這條街就叫貢院街，我家就在距中學二百米的一個叫沙園巷的胡同里。再往東走不到二百米，就是小城的東城墻了。巨大的青磚壘砌的城墻，顯現(xiàn)出古老的東方小城獨特的風韻。但我很小的時候，城墻就已經(jīng)殘破不堪了，那殘余的城墻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披著綠色的苔蘚和枯枝敗葉。母親告訴我，解放小城時解放軍的大炮炸壞了城墻，文化大革命破四舊時，那點破損的城墻也被拆除了，只剩下深深的城壕，城壕就成了小城的人們倒垃圾的地方，于是城里城外就連成一片了。

城墻已經(jīng)沒有青磚了，可是土墻很堅實很滄桑，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成了孩子們游戲的樂園。特別是夏天的晚上，熱得很，我和小伙伴們常跑到城墻上玩。城墻高，風大，大人們坐在那里聊天，我們這些孩子瘋跑嬉鬧捉迷藏，大人們罵著我們，我們?nèi)匀粴g笑尖叫著瘋跑，直到夜深了，城墻上幾乎沒有人了，才回家睡覺。

城壕在我上高中的時候被填平了。這里有一個公用的自來水管，擔水的人們要交水票。那水票是白色的粉連紙質(zhì)地，一寸大，印著“水票”兩個黑色的楷體字。一分錢一張水票，一張水票可以擔一擔水，一擔水可以讓家里吃兩天。那時，經(jīng)常停水，吃水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人們幾乎整天得排隊擔水。于是就有了那個年代里小城一道獨特的景觀，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水桶在排著隊，水桶旁站著零零星星的人們。人們等水的過程，就成了公共消息家長里短的傳播所。還有那個收水票的老女人，總是低著頭織毛衣的奇怪的老女人……

故鄉(xiāng)的小城早已不是少年記憶中的了。我覺得自己像個夢游人，從很遙遠的地方來到了這里，自己都不知道置身何處了。其實中國的小城現(xiàn)在到處都是這個樣子，就好像是實施了“克隆”技術(shù)，你簡直懷疑走錯了地方，都是平坦寬廣的柏油馬路，不太高的水泥的火柴盒一樣的樓房，沒有一點地域特色和文化的氛圍了。

假如故鄉(xiāng)的小城不被破壞，我相信這個號稱“晉都”的古老的有幾千年建都歷史的文明小城，絕對不比現(xiàn)在的那些以文化名城的旅游小城差。但是，故鄉(xiāng)的小城我只能在夢中回味了……

活著活著就老了

大學同學三十年后再聚會，說簡單其實不容易。海外的，香港的，全國各省市的，在三十年后的某一天能全部集中起來，重新來到我們的母校歡聚，真的是不容易。除了去世的，極個別因故不能來的，基本上都來了。

一晃而過的三十年，活著活著就老了，只有見了那些同學，你才懂得時間的殘酷和生命的無奈。除少數(shù)同學，很多都是幾十年沒有見過，印象記憶里還是那個翩翩少年郎或者婀娜美少女，可是現(xiàn)在見面了，除了名字極親切熟悉外，絕大多數(shù)都不認得了。倘若在馬路上對面碰見也會不相識的。特別是男同學，簡直是往兩個極端發(fā)展，要么形銷骨立，受苦受難的樣子，要么將軍大肚，真是讓人感慨萬千!

活著活著就老了，這話有些傷感，但是沒有辦法。這也是人間最悲哀的事，比之于痰病、貧窮，比之于人間諸多的痛苦，衰老和死亡才是最讓人恐懼絕望的。

大部分同學都五十多歲的人了，無論是多年未見的，還是常聚常見的，都情不自禁地握手、擁抱、歡笑，驚叫或者尖叫，發(fā)自內(nèi)心地歡喜和感慨。

劉邦說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成名不見同學如夜行錦衣。所幸的是中國這個富貴還鄉(xiāng)的傳統(tǒng)真不錯，大部分同學除了戡輩之外，基本都是社會的棟梁，無論是瘦骨伶仃還是大腹便便，各行各業(yè)，卓有成就。教授、學者、政府官員、大商人、著名作家、著名評論家、出版社老總……最基礎(chǔ)的也就我輩普通教師了。這次活動，同學自發(fā)捐款近三十萬元。出版了三本書，一本是每個同學大學時的舊照片與其現(xiàn)在的家居生活照片匯集，三十年前少男少女與人到中年進行對比，實在有趣也感慨滄桑。另一本書是文章集，既然是中文系畢業(yè)的，每個人寫一篇三十年內(nèi)你最難忘的事情，是小菜一碟，大部分同學都寫了，讀起來真親切。書的題目叫《一晃而過的三十年》。還有就是通訊錄以及紀念品之類的了。其隆重熱鬧自不待言。

同學這個詞真的很寶貴，是個好詞。同學問沒有競爭，只有真情，只有羨慕，只有祝福，只有溫暖，只有幫助，只有歡聚，只有美好的回憶，只有人性中美好的品質(zhì)的閃爍。我們同學間互相幫助的事很多，在此不贅述了。

同學四年，起居飲食，吃喝拉撒，喜怒哀樂，我們在一起。誰暗戀著你，誰又把你的長發(fā)盤起，誰娶了愛哭的你。青春歲月，浪漫詩情，都過去了。同學相聚，不談官位聲名，彼此平等無拘束，縱然你現(xiàn)在比別的同學混得好(混這個詞用在我們生活的環(huán)境，實在是好)，但你二十年前的臭事爛事大家都知道，在同學面前你太真實了，沒有架子可端，也沒人看你的架子，你想端也端不起來，誰也知道你赤身裸體的樣子。主持活動的依然是三十年前的班長，圍桌吃飯主持喝酒的依然是從前的組長，縱然你現(xiàn)在是縣太爺或大主編，也只有聽指揮的份。話題依然有趣。斗嘴依然如初。王海剛談到大學生活最難忘的是：和吳世超下棋，打敗了吳世超，吳世超惱羞成怒跳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并說二十年后再下一盤。“如今三十年了，就他，照樣下不過我!”這個話題惹得我大笑起來，好像又回到從前的感覺，好像我們依然二十歲。

兩晚三天的聚會結(jié)束了。大家都說只能這么長，再長了，身體受不了。每天都處于興奮狀態(tài)，白天喝酒活動，晚上聊天到深夜，人都疲乏了，到底不年輕了。

這次聚會感受最深的是，我真的為同學們驕傲。同學都是好人，沒有一個壞人(班主任也這么講)，因為多年前就知根知底，都是優(yōu)秀俊才。八十年代初，才百分之一的升學率。男同學都有一官半職，用我們一個在省委紀檢委同學的話講：“感謝諸位同學的配合，廉潔自律，很好地配合了我們的工作，特此代表三位省紀檢委同學，謝謝同學們!”笑聲掌聲熱烈。我個人也希望所有有職有權(quán)的同學，事業(yè)發(fā)達，在中國特色的經(jīng)濟社會里，大浪成金，而不是成沙。

在此，我深深地祝福所有的同學們，以后有時間多聚聚，因為越來越老了，相聚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責任編輯：燕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