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慶一早就開著面包車去東鄉鎮買羊,他老婆王秀芝在羊湯館做準備。快到十點的時候趙大慶回來了,臉拉得老長。王秀芝問他:“怎么了大慶?”趙大慶說:“王老歪真不是個東西,上星期買他的羊是十三塊錢一斤,今天說少了十四塊錢不賣。這個王八羔子,嘴就是他的價,一會兒上來一會兒下去,和個吃魚鱉似的。”王秀芝說:“不就是漲一塊錢嘛,至于生這么大的氣呀?”趙大慶說:“不是一塊錢的事,主要看他那個熊樣我就氣得慌。”王秀芝抿著嘴笑笑沒再問,幫著把羊架到后院。廚師李大頭過來了,趙大慶說先殺兩只肥的,那三只小的等明后天再殺。李大頭答應著回屋取刀子。王秀芝跟著趙大慶回到前廳,趕緊給趙大慶泡上了熱乎茶。趙大慶說:“一會兒把羊鞭羊腦各準備兩個,任建國中午要來。”王秀芝點著頭進了廚房。
趙大慶坐柜臺里面喝著茶嘴里還嘟嘟囔囔。打雜工劉嬸忽進忽出,聽見趙大慶在罵,以為是兩口子吵架了,就勸趙大慶:“大清早的,別生氣啦大兄弟,俺看著老板娘挺勤快的……”趙大慶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應付劉嬸。王秀芝出來說:“忙你的吧劉嬸,大慶罵的不是俺,他在生賣羊的王老歪的氣呢。”劉嬸嘎嘎笑了,說:“這更不應該生氣了大兄弟,那多不值!熊賣羊的老頭又聽不見,你說是吧?”趙大慶一想也對,在這嘟囔有啥用,王老歪又不疼不癢的,還是下回見了他呲囔他幾句再說。廚師李大頭提溜著羊頭進來,朝趙大慶咋呼:“今兒買的羊不孬老板,肥瘦大小正好。上次有兩只不行,是他娘的小羊羔子吶。”趙大慶說:“上回的是宋禿子的羊,這回買的是王老歪的。”王秀芝說:“別生氣啦,羊好還不行嘛。”趙大慶說:“不是那回事,別人見了我都笑呵呵地點頭遞煙,你看王老歪那個熊樣,還得我主動給他讓煙,也不說把煙遞到我手里,真他娘的小氣哩!”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任建國來了,身后還跟著一人,大約四十來歲,戴著眼鏡,白白胖胖,趙大慶不認識,就先跟任建國打了聲招呼。任建國笑呵呵地說:“老趙,幫你引見一下,這是咱們市著名攝影家楊蕭軒老師,今天特意到咱們縣來嘗嘗你的手藝,把你拿手的都往上上吧。記住,我點的那兩樣別忘了。”趙大慶笑著把煙遞了過去,接著把他倆引到單間。王秀芝進來,遞了餐巾紙和點菜單。任建國笑嘻嘻地指著王秀芝對楊蕭軒說:“楊老師,都說東坡莊的男人西鄉鎮的女人,這話不假,今兒看老板娘就能看出來,生倆孩子了還照樣水靈靈的呢。”王秀芝說:“任科長說的啥呀,俺滿臉褶子還怕嚇著你哩。這不,老趙還準備尋個小女孩來點菜,怕俺影響店里的形象吶。”任建國接著說:“別別別,這樣最好。那些小姑娘抹得和鬼似的我們看著疹得慌,還是你這樣自然色的好。”楊蕭軒跟著笑起來,點著頭。趙大慶說:“任科長,你真會開玩笑,都老娘們了還自然色,還是你們文化人會揉詞呀。”任建國說:“聽說老板娘就是西鄉鎮的,是不老趙?你可尋著好媳婦啦,那邊的女人可俊哩,你就回家摟被窩里偷著樂吧。”趙大慶嘿嘿笑著光撓頭,過會兒說:“兩位藝術家想吃點啥,只管點,俺下把力氣給兩位老師露兩手。”任建國自己拿過筆來,龍飛鳳舞寫了五個菜,最后又交代趙大慶,說是再拿一頭蒜來。趙大慶把門掩上,把單子交給王秀芝,王秀芝轉身進了廚房。廚師李大頭正剔著羊頭肉,王秀芝把菜單給他。李大頭努努嘴,兩手舉著,示意她放板子上,接著問王秀芝:“老板娘,那個任建國是干啥的,怎么回回開你的玩笑?俺看著他咋不像個好人吶。”王秀芝說:“沒事,他就是光痛快個嘴。你說他干啥的?他是咱縣電視臺的一個小頭頭。”李大頭還想說啥,王秀芝沒讓他說,指指菜單,出去了。
前廳里一共六張桌子,外加四個小包間,這會兒人上得差不多了,趙大慶也進了廚房幫忙,王秀芝在柜臺守著。一會兒任建國出來了,朝王秀芝招招手。王秀芝笑盈盈地過去問:“任科長還需要啥?”任建國示意她進來。王秀芝猶豫猶豫,最后還是進去了。任建國說:“怕啥吶,又吃不了你。是這么個事,楊老師看你的形象不錯,想給你攝個影,不知怎樣?讓我問問你。”楊蕭軒接著說:“看老板娘談吐不凡,氣質優雅,想請你做個模特不知老板娘賞臉么?”王秀芝有些意外,手不停擦著圍裙,說:“楊老師真會開玩笑,俺都老成這樣啦還氣質優雅,這不是笑話俺嘛。俺覺得您還是找城里的小姑娘照比較好,人家那樣的才叫俊吶。對了,任科長電視臺里的播音員俺看著就挺俊,和電影明星似的。”任建國擺著手說:“老板娘此話差矣,那樣的小姑娘有那樣的美,老板娘這樣的更顯生活之恬靜美呀!各有各的美法,還請老板娘不要謙讓,答應楊老師的請求吧。”王秀芝了解趙大慶的脾氣,就沒敢自作主張應下,說是問問當家的再說。
前廳的人像吵架似的喝著羊湯,不時有要加湯的,加香菜的,加涼菜的;有要腰子的,要羊腦的,要羊鞭的,問廁所在哪的,等等。王秀芝忙過來轉過去,就把任建國拜托照相的事忘了。趙大慶這會兒也清閑了,坐柜臺里頭抽著煙喝著茶笑瞇瞇地瞅著幾桌子的人。趙大慶既滿足也不覺得興奮,他從十八歲就跟著他叔叔開羊湯館,到現在自己干,已經在羊肉味里熏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年里,他見的客人太多了,就像他賣出的羊湯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賣出去了多少碗。但有一些人趙大慶記得還是很清楚,像任建國就是其中之一。他從第一眼見到任建國到現在比較熟悉,不過才三個月的時間,他覺得自己三五年不見任建國也能認出他的熊樣。原因是,他太有特點了,長相一般,關鍵是他每次來喝羊湯必吃羊腦和羊鞭,從沒咋呼膩的時候。趙大慶暗地給他算過,這家伙一般一周來三四次,每次一個羊腦一個羊鞭,外加些羊頭肉,這一個月下來他得吃多少羊腦羊鞭?有時趙大慶跟王秀芝開玩笑,說任建國每個月補那么多羊鞭他老婆受得了么?王秀芝說,熊東西你吃飽了撐的,閑得難受啊!趙大慶和王秀芝親熱時也好拿任建國開玩笑,說他老婆受不了咋辦?王秀芝有次急了,說趙大慶,她受不了也得受,又不是你老婆你瞎操啥心?正當趙大慶的思緒無限亂飛時,任建國和楊蕭軒吃完了,任建國跑過來結賬。趙大慶依舊收了整數,把錢放抽屜里時任建國說話了:“老趙,你老婆給你說了么?她說非你點頭才行啊,怎么樣?給個面子唄!”趙大慶說:“啥事?俺還不知道啥事哩。”任建國就把王秀芝叫到跟前,問趙大慶:“是這么個事老趙,楊老師這次來咱們縣是搞攝影創作的,正巧看到你老婆的樣子不錯,想當個模子,來展示一下咱們縣新農村新時期新婦女的形象,不知你意下如何?”趙大慶一聽是照相,笑呵呵地說:“行。順便也給俺照兩張怎樣?哈哈哈……”
晚上收攤后,趙大慶躺后院的老頭椅上涼快,突然又想到白天任建國給他說的事,讓自己的老婆給攝影師當模子。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電視里看過模子的照片,大都是掀胸露背的,要是把自己的老婆照成那樣,那成何體統了?他現在有些后悔答應任建國,可當時又沒考慮這么多,咋辦?不行把這事推了算了。他想好以后又發現一個問題,自己沒任建國的電話號碼,就起身去了前廳,把電話打到了電視臺。有一個人說任科長正忙著監制六一晚會的錄像,沒空接電話。趙大慶就給那人說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希望任科長一會兒能回個電話。
忙完這個,趙大慶又回到后院歇著。到了十點多,趙大慶困了,想回去睡覺,可電話還沒來,趙大慶心想再等等。王秀芝過來了,問他:“咋的了,今夜想抱著大樹睡么?”趙大慶說:“抱那東西哪如抱你呢,走,睡覺去!”
因為想照相的事,趙大慶的精神無精打采的,脫了汗衫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王秀芝看趙大慶這樣,以為他還在生賣羊老頭王老歪的氣呢,就把小嘴伸過去。趙大慶愣著神沒注意王秀芝的嘴,嚇得歪了一下頭。王秀芝不依不饒,一下把趙大慶的下面抓住了。趙大慶說:“別鬧了,俺困得慌吶。”王秀芝也不說話,繼續把玩著趙大慶的下面。趙大慶的下面本能地硬起來,王秀芝把手放開,自己脫去了內褲。趙大慶扭頭看了王秀芝一眼,問:“想了?”王秀芝滿眼含著水點了點頭。趙大慶心想,老婆想了,那就做吧。兩人熟練而又熟悉地做起來,由于趙大慶很被動,導致自己沒把握好,很快就在王秀芝面前投降了。王秀芝體貼而又帶點怨氣地問:“怎么啦,累啦?”趙大慶點點頭,趴在了王秀芝的胸脯上。王秀芝拍拍趙大慶的后背,像安慰小孩似的示意他起來。趙大慶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頭。以前倆人做這種事的時候老婆很少主動,也很少這么叫,可今天感覺老婆就像打開了身子把他往她自己的身子里面裹似的,有種吞沒他的感覺。趙大慶想著,沒把住嘴,就問了王秀芝:“今天咋了,這么興奮吶老婆?”王秀芝還沉浸在剛才那種愉悅的心情中,聽趙大慶這么問,咯咯咯地笑了,說:“俺今天聽楊老師和任科長夸俺氣質優雅,有女人的恬靜美,俺聽了心里可高興啦,好像自己又年輕了好幾歲吶。可這話你以前從沒說過……”趙大慶一聽自己的女人是因為別人夸了兩句而起性的,有些泄氣,也有些惱,打斷了王秀芝的話:“好啦好啦,別人夸你這么高興嗎?熊娘們的,睡覺!”王秀芝看趙大慶生氣,笑得更厲害了,說:“熊樣的還真生氣呀,別人夸自己的老婆俊還不好?反正比說你老婆是丑八怪好吧!”趙大慶沒吱聲,背過身去。王秀芝接著說:“別生氣啦大慶,俺不說啦,以后俺見著任科長不理他了還不行么?”
因為店里還有羊肉,趙大慶今早比昨天晚起了一個小時。起來后進廚房瞅了瞅,往爐灶里添了兩鏟子煤,把爐子勾旺點,王秀芝在后院拾掇羊下水。沒一會兒功夫廚師李大頭和打雜工劉嬸來了。趙大慶和李大頭拉起呱,劉嬸去了后院。到九點多,趙大慶清點了下啤酒,快沒了,就騎著三輪車去了批發市場,等回來時任建國和楊蕭軒已經坐在了店里。任建國沒等趙大慶喘幾口氣,就笑呵呵地說話了:“老趙呀,昨天弄得太晚我就沒給你回電話,不好意思啦。怎么,有事找我?還是想請我喝酒啦?哈哈哈……”趙大慶也跟著笑起來,說:“也沒啥大事,俺就是覺得俺老婆當這個新農村婦女的模子不大合適,她都多少年不下地干活了,咋能代表那個形象呢,是不?俺覺得還是去村里找比較合適。”任建國笑了,說:“老趙呀,你咋轉不開這個彎呢?說白了,你老婆就是一個模子。你說,外邊的人誰知道她下地不下地、她多少年不干農活啦?主要是看楊老師的攝影水平,怎么能把你老婆的韻味拍出來,把咱們新農村婦女的那種美拍出來就行啦,是不是?關鍵是看楊老師的攝影水平啦。”趙大慶心想,說得好聽,還關鍵是攝影水平,你要是找個丑八怪能拍出楊貴妃來?真是說話不靠點譜。楊蕭軒也在一旁說:“趙老板莫謙虛啦,你夫人的氣質很好,秀外慧中嘛,正好年齡也和我想象的相仿,請趙老板能允許了。”話說到這份上了,趙大慶也不想和任建國嗆得太狠,就順水推舟說:“既然楊老師這么堅持,俺就沒啥意見啦。只是俺有點好奇,要咋個拍法楊老師?”任建國接過話說:“就是給你老婆換身行頭,戴上條頭巾,咔嚓咔嚓照幾下就行,就這么簡單。”趙大慶聽任建國這么說,徹底放心了,轉身就把王秀芝從后院喊進來,說是你趕緊上屋里捌飭兩下,楊老師要給你照相啦。楊蕭軒忙把王秀芝拉住了,說:“別別別,老板娘,我要的就是你的這種自然色,不用化妝,到時穿好我帶的衣服就行啦。”
送出了門,趙大慶一看仨人要上車,突然又有些不放心,緊跑兩步抓住了車門說:“任科長,俺也想去看看咋拍的行么?順便讓楊老師給俺也咔嚓上兩張怎樣?”說著就鉆進車。楊蕭軒說:“行行行,上來吧,到時也給你照幾張。”任建國開著車,拐了三個彎走了兩條直路,就到了城西的北關村的麥子地。是塊試驗田,大約有十來畝的樣子,一溜齊都是麥子。放眼望去,綠里帶黃,黃里滲綠的麥穗甚是壯觀,齊刷刷的麥稈直挺挺地立著,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楊蕭軒一下車就大呼小叫,稱贊任建國帶的這個地方好。趙大慶覺得這沒啥,心想,大驚小怪的,光好看有啥用,要是讓你割起麥子來你就知道啥叫腰酸背疼了。楊蕭軒拿著相機比劃來比劃去,過了會兒像想起什么似的跑回車里掏出一個大盒子,里面是一件嶄新的白花花的藍褂子和一條和褂子一個色的頭巾,說是讓王秀芝換上。王秀芝接過來,左瞅右瞧看起來沒完。楊蕭軒說:“瞅啥呢老板娘,是新的,快去車里換呀。”王秀芝笑著說:“楊老師,咋還穿這個?這都啥年代了印花布早就沒人穿啦,咋還讓俺穿這個?再說,哪有一個女人穿這么板板正正下地干活的,那到地里弄得灰頭土臉的,啥衣服也不擱這么糟踐,是不是呀?”楊蕭軒說:“這叫返璞歸真,更能體現出新農村婦女那種原汁原味的勞動美,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王秀芝說:“還得戴這個頭巾呀,和褂子一個色。俺們村那些下地的女人沒一個戴這個割麥子的,那不得熱死呀,還是別戴啦楊老師。”任建國說:“老板娘你咋這么多話呢?楊老師是行家里手,讓你咋弄你就咋弄,要配合好說不定還能在省里得個大獎吶,到時候也有你的一份啊。”王秀芝嘟嘟囔囔地去換了。出來后,趙大慶一看直想笑,自己的老婆像個傻姑似的冒著傻氣還透著俊俏。楊蕭軒不停點頭,沖任建國說:“怎樣任科長,我的眼力不錯吧?老板娘穿上這身衣服感覺就是不一樣,那種田園勞動的美立馬就呈現出來了。好啦,上這邊來老板娘。”王秀芝被引到一個平整的下坡處,楊蕭軒給她比劃著姿勢,讓她眼望前面的麥子,挺起胸脯,邁上小步,手上再拎著一把鐮刀,仿佛一個正要下地收割麥子的農家婦女。楊蕭軒比劃完,后退幾步,又讓王秀芝挺起胸。本來這衣服王秀芝穿身上就覺得緊巴,再加上天熱,王秀芝更不好意思挺。經楊蕭軒一說,王秀芝更不好意思挺了,只是稍微挺了一下。楊蕭軒有些不滿意,非得讓王秀芝挺起胸來。王秀芝朝趙大慶瞅瞅,示意他咋辦?趙大慶說:“挺就挺吧,讓咋配合就咋配合,到時說不定還能評上獎吶。”王秀芝像個大姑娘似的臉紅撲撲的,扭捏著又朝前挺了挺胸。楊蕭軒說了一聲“好”就開拍了,一會兒前面,一會兒側面;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一會兒趴下,一會兒站起,好一陣子忙乎。王秀芝老擺一個姿勢身子很累,問楊蕭軒啥時候好,楊蕭軒說:“馬上就好,再來兩張。”
事情過去以后,趙大慶和王秀芝還是按部就班地賣羊湯,漸漸把照相的事忘了。可兩個禮拜后的上午十點多,任建國來了,像沒閘的汽車橫沖直撞地進來了,還踢倒了幾把椅子,直接奔到柜臺處,啪一聲把一張報紙拍在了臺面上。趙大慶正趴柜臺上數著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錢,見有人過來就把柜臺上的零錢用手一按,接著抬起頭。任建國說:“按啥呀按,又不搶你的。看看老趙,楊老師的照片獲獎啦。”趙大慶嘿嘿笑著抓起報紙,一看真是獲獎了:山東省新農村新形象攝影大賽一等獎。趙大慶說:“還真是的,一等獎給多少錢?”任建國說:“不是錢的事,關鍵是榮譽。對了老趙,楊老師說過幾天要來這里擺個場,感謝一下你夫人呢。”王秀芝聽見了,過來問:“請不請場沒啥的,俺就是想問楊老師要一張俺的照片吶。”任建國說:“這個好辦,過兩天我正好去市里開個會,幫你捎來就是。”王秀芝道謝著,趕忙去給任建國泡茶。趙大慶把煙遞過去,兩人稀稀拉拉聊了一會兒。任建國說:“我得走了老趙,臺里還有事,晚上再來你這里喝羊湯啊。”王秀芝逮著報紙看起來沒個夠,趙大慶數完零錢說:“看啥呀老婆,又看不出錢來,趕緊去后面忙吧。”王秀芝嘴一撇,甩著報紙嘩啦啦地走了。
任建國說話還算數,沒幾天真給王秀芝搬來了一張鑲好框的大照片,放在餐桌上占去了一半。王秀芝接著把照片拿起來,立在了柜臺上。廚師李大頭和打雜工劉嬸也過來瞧,李大頭說:“老板娘拍得真俊吶,和電影明星似的,就是穿的那身行頭不咋地,怎么看……嘿嘿……”后面那句他沒敢說出來。劉嬸接著說:“大頭,你懂啥呀,這是舊時的蘭花花布,可好看啦。俺看著就不孬,要是不戴那個頭巾就更好啦,那樣顯得老板娘更年輕些。”王秀芝左瞅瞅右瞧瞧,小臉美得滋滋的。趙大慶說:“俺老婆這一上鏡頭還真俊吶,俺以前咋就沒看出來呢,是不是劉嬸?”劉嬸笑呵呵地點頭。任建國對趙大慶說:“老趙,楊老師說這陣子挺忙的,恐怕來不了啦,他表示了歉意,說是把這張照片就送給老板娘當紀念了。”王秀芝說:“沒事沒事,楊老師有事忙他的,俺要這張照片就行啦。”王秀芝說完,笑嘻嘻地把照片扛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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