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多年了,妻子的溫柔、賢惠在社區里是出了名的。
曾與家人同舍共聚,妻與公婆及三個小叔未曾紅過一次臉。公婆愛媳、夸媳竟在我做兒子之上,小叔敬嫂又列我兄長之前,胳膊盡朝外拐。除了妻子心地好、體貼和善解人意外,又無非得力于她的擅長——“拍馬屁”。
夫妻十幾載,妻子春般溫,水樣柔,十足的我唱她隨。常引來女兒掩嘴竊笑:“看爸媽兩人真怪,好有趣。”細細想來,我夫妻相處倒真有些怪的地方,但卻未必都有趣。
人難免有個頭痛腦熱的時候,有時懶得跑醫院,挺一下不就過去了嘛。可是一旦被妻知道,必是大驚小怪,逼著去看醫生。不然,第二天她肯定停工“陪”我同往,也不心痛那半天的工資和醫藥費。沒法子,學乖了,常把早些用剩的藥放在顯眼處,等她下班見了問我:“醫生怎么說?”“不是配了藥了嘛。”她這才舒心地一笑。我禁不住以笑而對,騙妻子不犯法嘛。
妻子順從我意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妻子的衣著打扮理應是女人的專利。可妻子一旦要去購衣,又非我陪伴而不往。選擇款式、花樣,我總無意識地成了最終裁決者。凡她中意而我稍有異議,生意決不會成交。“倒底是誰穿?!”攤主常投來白眼。又因我的下里巴人標準,竟使妻的不少新衣成了衣箱的墊底。
我自認是個重情疏財之士。雖自家經濟比較拮據,但凡親朋開口,總是有求必應,這使我背了不少債務。事后妻難免埋怨:“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然而,一旦又有親朋開口,妻子竟會自個設法東拼西借為我解難。結果是,我家的餐桌成了和尚的飯桌——盡是素的。
我的脾性生就氣粗聲高,有時心中不快總想在妻子面前有所發泄,吵一架,爭一陣,以求心里平衡。但妻子總不是我的對手和搭檔,我想尋由點火,她卻裝聾作啞,或是報之一笑,真拿她沒法子。害得肚里火氣出不來,憋得好苦,怪難受的,誰叫我討了這么溫柔的婆娘!
我們房間一臺電視機,我喜愛外國劇和足球賽。妻愛看生活片,女兒迷戀武打、槍戰片。三人時常因頻道沖突而引發矛盾。而妻子的關鍵一票,常是投給我的,因此引來女兒的報怨。而結局就是,我竟成了全家唯一的熱心觀眾。
妻的口味與我大相徑庭,又厭食甚多。可是我做的菜肴,她卻從不嫌咸厭淡的。“你喜歡吃就好”成了妻子的習慣用語,自己寧可白飯下肚也毫無怨言,害得我內疚不淺。
星期天是全家的節日,問妻如何安排,“你決定就是。”妻一貫服從。
在妻的眼里,我就是上帝;我的意見就是圣旨。可我不是上帝,也不可能做皇帝。我企求適度的對立,以求完美的統一;我期望自然的分歧,妻子在我面前大膽說個“不”字,以引來口角而獲得最后的一致。我需要妻子的輔佐,共同支撐生活的屋脊。我更熱望妻子以她獨立的人格、獨到的主見,加上聰慧、柔賢,作為獨立的一半,來充實家庭的悲歡,共嘗甜酸苦辣的家庭、人生和夫妻滋味。我是不是有點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但我必須聲言,與潑野、長舌及凌駕丈夫之上的女人相比,我仍然喜歡妻子的溫柔、賢惠,甚至順從,并為此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