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向往到大月寺一游。因為去年以來有三位朋友一直在吊我的胃口:一位朋友說,去大月寺的路上風景如畫,值得一去;一位朋友說:大月寺雖在山西省,但它卻是河南省的飛地,早在清朝時就由河南溫縣的信徒買下了,是個古跡;更有一位朋友說,他的姑媽從小就在大月寺出家,故去后就葬在了那里,令人神往。我是比較相信緣分的,既然有三位好友推薦,大月寺肯定是要去朝拜的。
深山藏古寺。通往大月寺的路都是崎嶇的山間小道,由于行人少,荊棘已經把路途遮掩,不過心中有理想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么!艱難穿行間,野花、綠草、斷崖、飛瀑、怪石、紅柿,不時闖入眼簾,邊觀賞美景,我邊思忖:“大月寺到底是個什么模樣,這么令人神往?”
經過3個多小時的艱苦跋涉,我終于見到了群山環抱中的大月寺。遠遠望去,大月寺與其說是寺,倒不如說是山澗中青石壘成的民房,根本沒有一般寺廟的恢宏。可舉目四眺,峰巒疊翠,幽靜素穆,真是修行的絕好地方。
來到寺院中,83歲的張守蘭主持熱情接待了我。大月寺分東、西兩個院落,張主持引領我一一參觀。一進入第一個大殿,我就驚呆了——大殿里供的竟不是釋迦牟尼的金身,而是道教的三清長老!我忙問張主持:“大月寺不是佛教的寺廟嗎?怎么供有道教的三清長老?”張主持笑而不答,繼續帶我參觀,我越看心中越是疑惑,因為在這座不大的古寺當中,還供有孔夫子、釋迦牟尼、觀世音菩薩、關公的金身。粗粗看過一遍,張主持把我帶到一塊古石碑前,碑刻記載:大月寺建于秦時,清中期時由河南溫縣的富賈買下。既然大月寺建于秦時,那時佛教肯定還沒有傳人中國,大月寺那時供奉的要么是老子,要么是孔子;那時也不應該叫作寺,而應叫作大月觀,或大月廟,叫大月寺是這里供奉釋迦牟尼以后的事了。
一個寺里竟然同時尊奉釋、道、儒三家,在此之前,我甭說見到,就是聽也沒有聽說過。我又迫不急待地問張主持:“大月寺從何時開始三教皆尊?三教皆尊又該如何相處呢?”張主持笑笑說:“三教皆尊從何時開始我不知道,但三教在這里如何相處,你看看這棵古樹就知道了!”說著張主持把我領到東院的正中,指著一棵古樹說:“你見過松柏同枝嗎?沒有吧!這棵古樹就是松柏同枝。”我仰首望去,果然這棵古樹的每個枝節都同時長著松枝和柏枝,我更驚奇!張主持說:“這里原來有一松一柏兩棵樹,它們根部相連,名日龍鳳。‘文革’時期,松樹被伐,留下鳳柏,從此柏樹長出了松針,可見松樹并沒有死亡,一松一柏還能相扶相依,都是勸人向善的三教又怎能不和平相處呢?”聽張主持這么一說,我仔細觀察,果然被伐松樹的根進入了柏樹的根部,可見張主持所言屬實。
在與張主持交談中,時間已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我要回程了。與張主持話別后,再回首看看這座三教皆尊的古寺,我不由想起古人的《混元三教九流圖贊》,贊日:“佛教見性,道教保命,儒教明倫,綱常是正。農流務本,墨流備世,名流責實,法流輔制。縱橫應對,小說咨詢,陰陽順天,醫流原人。雜流兼通,述而不作,博者難精,精者未博。日月三光,金玉五谷,心身皮膚,鼻口耳目。為善殊途,咸歸于治,曲士偏執,黨同排異。毋患多歧,各有所施,要在圓融,一以貫之。三教一體,九流一源,百家一理,萬法一門。”之前讀這篇古文時,因為看慣了百家爭鳴和爾虞我爭,我很難理解“三教一體,九流一源,百家一理,萬法一門”這句話的真諦,也從沒有想象過把三教的始祖同時放到同一處供人們朝拜。如今站在大月寺這座三教皆尊的圣地前,我才知道自己見識的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