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在宋志永等13位燕趙義士自發自費千里馳援湖南災區的事跡被媒體披露后,在他們的家鄉,在他們還緊張地戰斗在抗災第一線的時刻,我和他們其中的一對父子的家屬:王德良的妻子——王金龍的母親坐在一起聊起來。
她叫張玉云,年庚45歲,唐山市玉田縣東八里鋪村的一個農婦,六畝地的主要經營者。因為丈夫長期在外打工,子循父業也成了打工仔,平常經營莊稼的擔子自然落在她的肩上。
漸漸地,她切入正題說,年頭我們全家愛看電視新聞,南方那場大雪好像下在我們的心里,整天冰扎扎的不好受,談起災區來唉聲嘆氣的時候多……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我正忙活年飯,兒子串門回來了,很高興的樣子,對我說他要和宋志永去南方救災……
說到這兒,她沖我笑了笑,笑得很自然。接著便滿臉通紅起來,笑得有些不自然了,說起話來也有些慌促——
誰承想來的這么急?下午三點多,車就來了!當時腦袋嗡地大了,里面一片空白,眼珠子冒多高,緊接著忒像一團火似的嗡嗡嗡地響燒呢。是孩子期盼我馬上做出決定的眼光,迫使我恢復冷靜的。我想,既然支援災區是我們每個人的心愿,應該去;既然孩子應了,更沒有理由拒絕,孩子長大了,剛進入社會吐唾沫砸坑才算條漢子啊;哪能忘記咱們遭難時,是全國人民幫助咱們重建家園的好處?又哪能不懂得知恩圖報的理兒呢?可金龍他還是一個19歲的孩子,骨頭肉的嫩著呢,到那冰天雪地里摔打,我哪能放心得下呀?正為去不去著急的時候,看到走來走去的他爸,我眼睛一亮,趕緊說,德良,你也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你們爺倆還有個照應。就這樣,爺倆來不及換換衣裳,找了一把鎬一把鍬忙不迭地上了車……
只聽她接著說,他們的車走了,好像布了條兒拴走我的心,空落落的,沒魂似的。最難熬的是除夕夜,左轉右轉地沒著落,孤零零地凈剩瞎琢磨:我真傻,孩子穿了羽絨服卻沒穿棉褲,他爸穿了棉褲卻沒穿羽絨服,那棉的也是晴綸棉的不暖和,臨走咋沒想起來給他們換上真棉的呢?德良前幾年鬧過輕微腦溢血,這次受得了哇?我這老娘們咋這么粗心哪,臨走咋沒想起來給他帶點兒藥去呢?后來通電話,我磨叨這些話,他們就安慰我說不冷也沒生病。其實冷,我還不知道?再后來有了電視報道的畫面,很受感動,我也踏實了不少。
她又重復了一遍“臨走咋沒想起來”的話,便哽咽住了。我的眼眶也跟著潮濕起來。最后,她悵然若失地問,同志你說,我一個莊稼老娘們,豪言壯語不會說,竟說些個沒成色的話,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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