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對中國國內投資的擠出效應分析
2010-01-01 00:00:00張帆
現代商貿工業 2010年6期
摘 要:外商直接投資一直是我國引資的重要渠道，如今中國已經是發展中國家中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量最大的國家。但在投資規模不斷擴大的過程中，許多問題也暴露了出來，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國長期以來大力的引資策略，必然伴隨著某些市場份額的讓渡，對國內企業的投資和發展產生了擠出。是從中國現實出發，分析外商直接投資在華的擠出行為，并分行業討論不同行業所受到的不同影響，并據此提出一些對我國產業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FDI(外商直接投資);擠出效應;擠入效應中圖分類號:F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98(2010)06-0003-04
0 前言
關于FDI效應的研究，長期以來一直是理論界研究的熱點問題，張可(2005)通過實證分析認為FDI對我國大陸地區的國內投資在整體上存在擠出效應，對我國經濟發展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并且，他通過對各省市的實證檢驗，認為FDI對我國不同地區國內投資的擠出效應呈東西向漸次減弱的態勢，東部地區的擠出效應要明顯于西部地區。梁華(2003)在分析出1985年后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存在擠出效應的基礎上，進一步根據史料，研究出1840—1936年期間，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也存在明顯的擠出效應，并且其系數要高，即近代外商直接投資在華所產生的擠出效應教之近期更為嚴重。王濱(2006)使用1993—2004年的經濟數據，分析認為FDI對我國的宏觀經濟具有明顯的正外部性。總體而言，引入FDI對我國的經濟發展有著積極的作用，20多年來持續的引進外資是締造“中國經濟奇跡”的主要推動力之一，外國直接投資不僅沒有擠出有效的國內投資，而且大大推動了我國經濟的增長。
從前人的研究結果中，我們可以看到，對外商直接投資是否對中國國內投資產生了擠出效應，理論界尚未達成一致的看法，并且從前人的理論分析中，至少可以看到以下兩個不足:第一，在理論模型的建立過程中，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變量因子，即利率。無論是從凱恩斯投資模型還是中國實際出發，我們都不應該忽視這一個因素。第二，在分析過程中，前人大多都是從全國角度，或區域間角度出發進行分析，但是，這樣的分析抹去了行業間的不同，在指導實踐時，對于具體的產業沒有可操作性，我們分析產業間的數據應該更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诖?，本文力圖完善已有模型，并按產業進行對比分析，力求在某一具體產業的招商引資過程中起到理論參考價值。
1 擠出效應原因分析
同樣是FDI的流入，對于東道國來講，卻會造成兩種相反的效應:擠入效應和擠出效應。如果FDI的增加引致東道國投資的增加，說明FDI帶動了當地投資，稱FDI對國內投資產生了擠入效應。反之，則說明FDI的增加替代了國內投資的增加，稱FDI對國內投資產生了擠出效應。筆者認為產生擠出效應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1.1 技術的負面溢出效應
從某種意義上講，FDI的流入，能夠轉移資本、技能、技術和品牌等一系列先進的生產技術條件進入東道國，并且通過示范和競爭效應對對東道國企業帶來有利的溢出效應。當國內生產者尚不具備某些行業知識技能時，FDI的流入能夠帶來技術的擴散和傳播，而這往往也是東道國提高技術和進入高技術活動的最快捷有效的方法。這便是通常所講到的技術溢出效應。但同時，這種溢出效應客觀上給發展中國家造成了負面影響。
在很多情況下，發展中國家所得到的“溢出”僅僅是創新的結果，而不是創新的過程。跨國公司把東道國作為生產基地，制造中心，在技術分工上僅僅只轉讓標準化產品生產加工技術，而對于上游的技術研發，下游的營銷技術轉讓的很少。東道國企業可能有效的發展到某種水平，卻不能有效的超過，更可能的情況是，東道國企業過分依賴國外的技術研發，對于國內自己獨立的科研開發機構等基礎設施建設不足，削弱了國內產業發展的外部性條件。企業可能一時有所進步，長期來看卻是受制于人，缺乏長久發展的動力和條件。
1.2 貨幣政策效應
從宏觀角度來講，政府為了平抑國際收支順差所采取的貨幣政策會導致對國內投資的抑制。開放經濟條件下，一國的基礎貨幣等于外匯儲備加上國內信貸。因此，外資的強勢流入所導致的外匯儲備增長將對貨幣供給的穩定產生壓力。
我國實行的是強制結售匯制度，外資的流入都將化為政府的外匯儲備。近年來，我國FDI外資流入逐年提高，資本項目順差也逐年拉大，外匯儲備保持高水平高增長，相對應的外匯占款形式的基礎貨幣投入量增長迅速。不斷投放基礎貨幣，使得國內的貨幣供給量增多，產生流動性過剩等問題，通貨膨脹壓力加大，政府為了穩定國內物價，只有采取沖銷干預等緊縮國內信貸的辦法來抑制國內貨幣供應量的擴張。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沖銷政策壓縮了國內信貸規模，造成了國內資金的緊張。一方面，對于資金需求很大的國內中小企業來講，融資能力受到了極大限制，直接應影響了企業投資規模的擴大。另一方面，對于國內某些需要資金而又缺乏資金的項目來講，引進外資似乎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案，于是，大量的外資又替代了國內資本進入到我國。通過以上過程，我們可以看到，在國家保證貨幣供給穩定的前提下，外資資本的強勢進入，一方面限制了國內資本和國內企業規模的擴大，一方面又以更加強勢的姿態進入我國，對國內資本產生擠出。
1.3 結構性擠出
結構性擠出是指流入我國的FDI資本主要是進入結構比較相似的競爭性行業，通過其所享受的優惠政策及本身所具有的優勢大量擠占國內市場，限制國內企業的投資。
外資企業在進入我國時選擇的多是于我國產業結構相近的企業。這樣的選擇有兩方面原因，一是由于這些行業在我國已經有了一些市場基礎，進入成本低，較容易被我國消費者接受。二是由于這些行業對其跨國經營產生一定競爭，與其合資能夠最有效的達到擠壓競爭對手，形成壟斷的目的。雖然產業結構比較相似，但是外資卻具有國內資本所沒有的巨大優勢，一方面，外資具有先進的技術、管理水平，成熟的銷售網絡和雄厚的資金實力，在相似產品的競爭上，與我國國內企業比具有先天的優勢。更重要的是，我國迫切引進外資所出臺的對外資的優惠政策造成了國內企業和外資企業的不平等競爭。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政府相繼出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來吸引外資以緩解當時嚴重的資金短缺。在經濟特區，外企可以享受許多優惠政策，比如較少的政府管制，兩免三減半的稅收政策等等。即使在非經濟特區，外企的稅率(33%)也要低于國內企業(55%)。此外，對與國內某些行業的市場準入，政府實行先對外后對內的政策。這樣的國內優惠政策，使得本身先天不足的國內資本，更喪失了后天優勢，這種不平等的競爭，對我國企業，特別是非國有企業沖擊很大，大量的國內市場被外資所擠占。
2 FDI在我國擠出效應的實證分析
2.1 理論模型
要分析FDI的流入對我國及某些產業投資是否產生了擠出效應，首先要建立一個總投資模型。本文借鑒楊柳勇、沈國良(2003)的模型，并根據近年來我國的實際情況做一些適當的修正。一定時期的總投資等譯來自國內和來自國外的投資總和，即
It=Id，t+If，t①
其中It表示t時期的總投資率(投資額/國內生產總值)，Id，t表示t時期的國內投資率，If，t表示t時期的國外投資率。嚴格意義上來講，來自國外的投資應該包括外商直接投資和外商間接投資的總和，考慮到今年來FDI的大量興起，在國外投資中所占的比例一直保持高比例，我們將外國投資僅看做是FDI的函數，同時，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到東道國后到形成實際的投資存在一個時滯，模型中我們假設為兩期時滯:
其中Ft表示t時期的FDI投資率(FDI/GDP)，Ft-1和Ft-2分別指滯后一期和兩期的FDI投資率。影響國內投資Id的因素很多，一般來說，主要受到前期投資水平和前期經濟增長水平的影響。在這里，許多學者認為在發展中國家金融抑制比較普遍，利率和投資之間的關系并不顯著，因此在他們的模型中不包括利率作為解釋變量。但是，考慮我國的現實狀況，利率對國內投資的影響是比較明顯的，特別是政府近兩年政府為了抑制通貨膨脹，抑制投資，不斷上調利率，因此，在研究我國的國內投資決定時，不考慮利率是不合適的，于是得到方程如下:
其中，It-1和It-2分別表示滯后一期和滯后兩期的投資率，Gt-1和Gt-2分別表示滯后一期和滯后兩期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將②③代入①，可得到總投資方程如下:
根據這個方程，得到以下回歸方程式:
其中β0為常數，ε為隨機誤差項。將歷年數據代入回歸方程估計出各變量的參數，并根據以下一個系數來測定外商直接投資對國內投資對國內投資的擠出或擠入效應:
β*=∑3j=1j1-∑5j=4j
在βt(t=1，2，…5)顯著的情況下，β*的值可以用來衡量擠出或擠入效應:
(1)β*=1，說明長期內，Ft(FDI/GDP)每提高一個百分點，就會帶來It(總投資/國內生產總值)一個百分點的提高，此時，FDI與國內投資是平行的，既沒有擠出效應也沒有擠入效應。
(2)β*>1，說明在長期內，每一個單位的FDI投資給我國帶來了超過一個單位的總投資，此時，外國直接投資對東道國國內投資產生了擠入效應。
(3)β*<1，說明在長期內，每一個單位的FDI投資給我國帶來了少于一個單位的總投資，也就是說，外國直接投資代替了東道國的國內投資，此時，外國直接投資對東道國國內投資產生了擠出效應。
2.2 數據計算
2.2.1 數據來源及解釋
所有數據都來自《中國統計年鑒》1985年至2008年各冊。對于全國數據來講，GDP增長率，資本形成率，均有直接數據可代入計算。由于FDI數據是以美元計價統計的，因此在本文中的FDI數據均是當年統計數據乘以相應的當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而得出，以得到統一的計價單位。
本文要研究FDI對不同產業擠出效應的不同影響，在選擇產業時，由于許多數據的缺失，在考慮了數據的完整性以及產業的代表性后，本文選擇了科技信息業、建筑業、批發零售業、制造業、采礦業和房地產業等六個產業進行對比。由于產業內沒有GDP概念，因此本文用各產業的工業總產值來代替GDP進行計算，而且我們有理由認為這種替換對于模型本身并無影響。對于統計年鑒中沒有明確統計出投資量的某些產業，根據以下公式——工業增加值=工業總產出+應交增值稅-工業中間投入——計算出工業中間投入，由于工業中間投入的概念十分近似于投資的概念，因此以投入增長率來代替投資增長率。
2.2.2 數據計算
(1)全國數據模擬。將數據整理后，利用Eviews3.0軟件對模型進行回歸，得到結果如下:
調整后的R2為0.71，并且很多變量普遍不顯著，回歸結果很不理想。
對于Ft、Ft-1、Ft-2的t檢驗特別不顯著這一結果，結合中國的實際來看，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外資流入量有限，對我國經濟各方面的影響更是相當微弱，考慮到這段時期內的數據可能會對整個22年特別是90年代后我國經濟形勢的估計產生偏差，我們舍棄1992年以前的數據，只選取之后的數據進行回歸。這樣做有兩方面原因，其一是從現實來講，1992年鄧小平的南巡講話將我國改革開放事業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國外資本對我國的影響力從92年開始有了根本的變化。其二從數據上來看，FDI占我國GDP的比重，在92年前后發生了特別明顯的變化。因此我們可以認為僅選取92年后的數據回歸分析，更能反應現實性問題。
去掉前7年數據后再次回歸得到結果如下:
調整后的R2為0.98，比之前模型大大理想了許多，各項系數也都基本通過了t檢驗，但是考慮到本文的模型是一個自回歸模型，很可能出現自相關問題，而且在自回歸模型條件下，DW檢驗失效，為了對其進行檢驗，我們做出(e1，e2)，(e2，e3)，…，(en-1，en)的散點圖(如圖1)。
圖1 殘差及其滯后一階散點圖
觀察散點圖，發現大部分點都落在一三象限，表明et，et-1就是正相關，表明隨機項u存在正自相關。由于自相關會導致最小二乘估計量并不是最優線性無偏無計量(BLUE)，因此采用科克蘭內—奧長特兩段法消去自回歸性，再次進行計算得結果如下:
調整后的R2為0.98，各項系數也都通過了t檢驗，模擬的結果比較理想。此時，β*=0.851，結果表明，FDI對我國的國內投資存在擠出效應。
(2)不同產業的比較分析
利用原模型，分別代入六個產業數據，計算過程與上文全國數據計算類似，這里不再贅述。得到結果如下表:
從結果中可以看到，信息業，批發零售業，制造業的值小于1，存在擠出效應;建筑業，采礦業，房地產業的值大于1，存在擠入效應。對于這樣的結果，我們可以從以下角度來理解。批發零售業和制造業的進入壁壘比較低，外資進入比較容易，信息業的壁壘雖高，但對于有著技術優勢的外資企業來講，要進入我國市場也是相對容易的。低壁壘的進入給了強勢的外資企業更大的競爭機會，從而在占據各方面優勢的競爭中對我國企業產生擠出效應。而建筑業，采礦業和房地產業的進入難度比較高，外資企業想要輕易進入并與我國企業爭取市場一席之地是比較困難的。相反，對于這些行業，外資的進入更加刺激了國內企業在擴大規模和更新技術上的要求，國內企業抵御擠出效應的能力比較顯著。
3 對策研究
3.1 技術創新，提高國內企業競爭力
通過企業的技術創新，改變我國企業對外資的依賴局面，增強獨立發展的能力，是克服FDI負面效應的根本途徑。我們在接受外資所帶來的技術外溢時，應當立足于自身的消化和吸收能力的提高，立足于技術創新和開發能力的提高，這是制約我國競爭實力的關鍵因素之一，也是我國企業避免外資擠出效應的內部動力。
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的提高，更大意義上是從國家整體經濟實力，對核心技術的控制能力和后續的技術開發能力去實現。我們要避免外資企業對我們的擠出，必須從大力改革原有企業體制中不適宜的因素著手，提高以技術、管理、市場營銷等為核心的企業競爭力。同時，促進技術創新的另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要完善技術制度，注意促進技術成果的產業化發展，技術創新要能夠應用到生產中，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生產力，才可以逐步減少外資企業對我們的擠出效應。
3.2 產業結構調整
從行業角度來講，進行結構調整是避免擠出效應的必然選擇。我們應當制定有效的競爭政策對FDI實行適當的引導和監督。一是引導和鼓勵外資企業在與國內企業互補性較強的產業或產品領域投資，合理限制外資在那些與國內企業競爭或替代程度較高的產業投資。二是有限制性的選擇一部分國外直接投資進入，引導適合地區產業發展的具有高技術含量的跨國公司進行投資，通過國外直接投資提升學習能力、管理水平，鼓勵引導它們通過國外直接投資建設生產基地，引進研發機構。
3.3 政府政策支持
對于我國來說，企業競爭力低下，無法和國際資本有力競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科技投入的不足，高新技術產業的投資沒有跟上，直接影響了近年來經濟結構調整的效果。而于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國家對外資的進入卻給予了大量的優惠政策，我們要避免FDI的負面效應，首先就是要打破這種政策扶持上的不平衡。首先，應當加大國家科研資金投入，提高我國的整體科技及創新能力。其次，努力培養創新型人才，提高人才培養的質量，重點加強知識創新人才、科技成果轉化人才和高級管理人才的培養。再次，應加大政府對國內企業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的支持力度，盡快提高國內企業的技術能力并形成本地技術基礎，以增強其外部性條件，提高國內企業同外資企業的競爭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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