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售票不設找零”制度的法律思考

摘 要:無人售票車在國內出現已有幾個年頭了，但其“自備零錢、不設找零”的制度卻引起了大家的廣泛討論。以這個問題為切入點對無人售票車的法律定位、不設找零的合法性、可訴性及其是否適合中國的現狀、應該作哪些改正等問題做出了自己獨特的闡述。

關鍵詞:無人售票車;合同法;公交公司;概不找零;乘客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98(2010)06-0257-02

“無人售票車”現在對于每個人來說都不陌生了，我們的上班下班，出門辦事都離不開它。可幾乎我們每個人都遭遇過這樣的尷尬:上車后，翻遍全身所有的口袋都找不到零錢。此時，我們就面臨著要么下車步行，要么忍痛向投幣箱中扔下一張大鈔而沒有找零。無人售票車這種不設找零的制度其合法性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對此，我們不妨從法律角度對其合法性問題做深入的探討。

1 無人售票車的法律定位及相關問題

要想弄明白無人售票車的有關問題，我們就要清楚地給它作一個法律上的定位，而這就要求我們理清無人售票車中涉及到的法律關系。筆者認為，“無人售票車”顯然屬于運輸合同中的客運合同，受民法尤其是合同法的調整。

1.1 無人售票公交客運合同的成立方式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13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采取要約、承諾方式”。這是關于訂立合同的一般程序，公交客運合同也不例外。那么，該合同的要約人、承諾人又分別是誰?也就是說，承運人提供公交服務的行為是要約行為還是要約邀請?對此各國立法和學界均有不同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其為要約邀請，乘客登車為要約，承運人準其上車為承諾;另一種觀點認為，其為要約行為，乘客登車為承諾。在此，筆者認為此為要約行為，即乘客登車為承諾。因為市內公共交通屬于公共事業，其設立的宗旨與目的就是向全社會不特定人提供運輸服務，其設置站牌和在預定的運營時間、路線停靠行為應視為要約，而且該要約應視為不可撤銷要約，因為公交作為一項社會公共利益的基礎服務，乘客對公交具有信賴利益，并且為準備乘車預備了適當車資和耗時、繞行到站牌候車。如果無正當理由，車輛不停靠載客或在正常的營業時間因各種原因導致乘客無車可乘，其應承擔締約過失責任;對乘客而言，其登車行為即視為承諾，合同即告成立，其有主動投幣的義務。若乘客登車后，合同即宣告成立，合同成立的形式屬于合同法第10條其他形式中的“根據當事人的行為或者推定情形推定合同的成立，或者也可以稱之為默示合同”，此時承運人拒載，則其應承擔違約責任。這樣規定的目的在于，有利于促進交易和保障交易的安全，有利于保護相對弱勢的乘客利益。特別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雖然交通工具形式已呈多樣化。但城市公交運輸業尚處于壟斷經營狀況，對大多數乘客而言，沒有選擇余地。賦予乘客承諾的選擇權和決定權，有利于提高處于壟斷地位經營人的服務意識和增強服務功能，保障其自身在市場經濟中長久、安全、高效運營。

1.2 無人售票公交客運合同的表現形式

《合同法》第10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有書面形式、口頭形式和其他形式。”很明顯，在乘客與承運人之間不是通過書面形式設立法律關系的。我們知道，無人售票車都有一套事先錄制好的公交提示語言，那能不能說這是口頭形式或一種替代的口頭要約?關于要約的性質，在理論上也存在爭議。大陸法系學者一般認為要約是一種意思表示而非法律行為。而英美法認為行為可以構成契約，我國合同法和多數學者雖然肯定要約為一種意思表示，但并沒有排斥交易習慣。如《合同法》第27條規定“承諾應當以通知的方式做出，但根據交易習慣或者要約表明可以通過行為做出承諾的除外。”所以，筆者認為，這種循環播放，到站時特別揭示仍不能視為口頭形式。一方面，對于絕大多數乘客來說，乘哪路車、到哪站的信息并不是通過播放提示獲得，而是事先看站牌或日常積累知曉，即通過對方要約行為的意思表示而獲得。另一方面，公交車輛進站前，乘客早就識別出是否是自己要乘的車次，這種特別的關注，足以使其在聽到之前早已知曉相關信息。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有人不先弄清該乘哪路車，而依靠該提示來確定坐不坐這路車。換句話說，即使沒有該提示語言，人們照樣去乘與自己已知曉的信息一致的車。同樣，乘客上車時也無需做出“我要乘車的”言語表示。因此，無人售票客運合同形式既非法定也非約定的形式，而是一種依交易習慣的推定形式。

1.3 無人售票客運合同成立的時間問題

我國《合同法》第293條規定，“客運合同自承運人向旅客交付客票時成立，但當事人另有約定或另有交易習慣除外。”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客運合同的成立時間大約有以下幾種情形;(1)在先購票后上車的情況下，合同自交付客票時成立;(2)在先上車后補票的情況下，合同自旅客登車時成立;(3)在預訂票的情形下，合同也自承運人交付客票時成立;(4)在采用承運人送票的場合，合同自旅客簽收客票時成立。以上幾種情形建立的合同均表現為口頭形式，并未涵蓋無人售票公交客運合同成立的情形。我們認為，無人售票公交客運合同的形式為交易習慣的推定形式，承運人的運輸行為構成要約，而乘客登車構成承諾，合同即告成立。這種情況下，即不存在交付客票或補票過程，絕大多數乘客也沒有索票的習慣，其所有過程均表現為特定的行為，屬于合同法依交易習慣確定合同成立時間的情形，無人售票處載客運輸與乘客投幣屬于履行合同義務的行為，該合同的成立不以交付客票為要件，也不以交付客票為成立標志。

2 “不設找零”的條款的法律效力及認定

我們說乘客與承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為客運服務合同。那么，“不設找零”這一條款又該如何認定呢?筆者認為“不設找零”是要約內容的一部分，其性質屬于格式條款。在無人售票公交提供的客運服務中，“主動投幣，不設找零”作為格式條款的內容，其是由公交承運人單方面擬定，未與乘客協商，也不可能與人數眾多的乘客一一協商，并在所有無人售票處車上對不特定乘客反復使用，具有格式條款的全部特征。其在乘客登車時的播放行為，實質是在履行格式條款的提示告知義務，而非與乘客的協調過程。那么在乘客登車后，合同即告成立，是否意味著乘客對該格式條款的接受，承運人也因此而對“不設找零”免責呢?并非如此。“不設找零”是無人售票車的本質特點和必然產物，然而，“不設找零”違法了法律的規定。

首先，在這個乘客運輸合同中公交公司的條款并沒有公平地確定雙方的權利和義務。第一，“概不找零”的規定就意味:即使你是5元、10元的大鈔，如果你不能或沒有耐心找到足量的后來人，那么你的錢在那一刻就不再遵循等價交換規律，而發生急劇的貨幣貶值，第二，根據等價交換這一永恒的規律，你付出的錢是與你的權利相稱的，而在無人售票車中無論你是坐一站還是從頭坐到尾都是一個價，這就使得很多近距離的乘客被迫放棄乘車而改用自己的雙腳，這是對公民基本人權的一種剝奪和限制。第三，所有的無人售票車都統一定價而不考慮路程距離和路況的不同，不考慮地區之間的經濟差別、無視各地區交通的現狀和不同要求是不公平的。《合同法》第40、41條規定: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權利的，該條款無效。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做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的解釋。我們不難看出“概不找零”的規定并沒有使找零這個工作蒸發掉，而是將之轉嫁給了乘客，如果乘客不想多出錢，就只好自己在上車前備好零錢，這無疑是加大了乘客的成本和義務，而減輕了自己的責任。

其次，對于概不找零我們也可以做出不同的解釋。多大的錢叫零錢，1元，還是2元，當發生這種不同的解釋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乘客的利益，從而做出對乘客有利的解釋，即零錢是指一角兩角，而非1元2元，更非5元10元，而且這也是法律價值取向的必然要求，法律的陽光要普照的每一個人，對于弱勢群體更要給予特殊的保護。《消法》明文規定:“經營者不得以格式合同、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方式做出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規定，或者減輕、免除其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應當承擔的民事責任。”

再次，無人售票車還侵犯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和知情權。一般認為自主選擇權包括以下四塊內容，一是有權自主選擇提供商品或者服務的經營者;二是有權自主選擇商品品種或服務的方式，三是有權自主選擇是否購買某種商品或接受某種服務;四是有權對商品或服務進行比較、鑒別和選擇。對比一下，可以發現我們這些乘坐公交的消費者本來就缺少選擇公交的經營者、路線、車輛、服務的方式的余地，現在公交公司用這種格式合同進一步剝奪限制消費者自主選擇的權利。另外為了幫助消費者做出正確的抉擇，消費者還享有知悉其購買、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的服務的真實情況的權利，但是公交公司利用其壟斷地位不告知為什么選擇這條路線、為什么要實行無人售票、為什么要投幣一元等信息完全無視消費者的合法權利，甚至以抽象行政行為的形式剝奪消費者的訴權。公交公司不適當地濫用這一壟斷地位，實施了侵害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屬于“公用企業或其他依法具有獨占地位的經營者的限制競爭行為”所以應該受到《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約束和規制。

3 “不設找零”的現實解決途徑

在我國公共交通尚不發達的現實狀況下，公交運輸企業多數長期處于虧損狀態，采用無人售票公交方式，提高了勞動生產率，無疑是減虧增效的有效手段，不能因為不能找零的技術性障礙而扼殺一種先進的生產經營方式，這不利于公交事業的發展。同樣，以一種經營方式侵害眾多群體的合法利益，也不利于對社會公共利益的維護與公共事業的發展。為此，必須尋求解決無人售票車“不設找零”癥結的方法，使其既能保障乘客的合法權益，又能促進公交運輸業的發展。結合生活實踐和科技發展水平，當前應綜合運用多種手段解決無人售票車的找零問題，具體有如下方法:(1)實行磁卡扣劃制度。乘客可以購買一定面值的磁卡，通過上車刷卡的方式交付車資，而無需投幣，且這種磁卡不應僅限于公交專用卡，應擴展磁卡的兼容范圍，若使銀行磁卡、電話磁卡等在公交車上通用，必將大大擴大乘客群，而縮小找零的范圍，既方便了乘客，減少糾紛，也增加承運人的效益;(2)設置站牌找零的方式。為提高交通運輸勞動生產率，無需在每個無人售票車上設置找零，但可以考慮在站牌下設置兌換或找零，使同一路不同車輛和不同路車輛共同享用同一集中換零或找零點，既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增加交易量，也避免“不設找零”對乘客權利的侵犯。這一方式，有許多地方已開始實行，并已取得了良好的效果;(3)提供多種公交運輸方式供乘客選擇。即在同一條線路既有不設找零的無人售票車，也有能夠找零的有人售票車，乘客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所需的運輸方式;(4)允許乘客之間換零。即一乘客若投入超值，應允許其向其他欲投幣的乘客收回自己超值部分。這是乘客的一種自我救濟方式，但行使這項權利時應征得司乘人員的同意，且應展示其權利范圍與實現的內容;(5)在實行票制改革的同時對體制機制進行變革。競爭可以調節和優化資源的配置，可以推動經濟和技術的發展，可以合理分配社會收入，可以保護消費者的利益，但是，壟斷和競爭是天然的對立，競爭不可能在壟斷的前提下得到充分的實現，所以要想改變公交的兩難現狀唯一的途徑就是放開價格和開放市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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