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何事最專情?隨緣坐擁書城

[摘 要] 黃 昕(1943—)，湖南長沙人，曾任廣東外經貿大學圖書館館長，被譽為廣東圖 書 館界“女中三杰”之一，是我國女性圖書館員隊伍中的佼佼者。她的自選文集《櫻花#8226;霜葉 #8226;紅棉——一個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一書已由花城出版社出版。本文對書中作者自述的從 業經歷、學術成果、家庭生活等內容進行分析與評價，認為該書作為目前極為少見的反映圖書 館 員精神生活的圖書，處處洋溢著以“智慧與服務”為核心的圖書館精神，對于當代圖書館員 敬 業、奉獻精神的形成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黃昕;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 一個圖書館員的精神生 活 ;圖書館學;文集;圖書評論

[中圖分類號]G251.6[文獻標志碼]B[文章編號]1005-6041(2010)03-0085-03

與《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 一個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以下簡稱《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一 書的相遇是極其偶然的。記得那天 在閱覽室值班時，隨意走到圖書館學類書籍前，走馬觀花。說實話，光看題名，這些書籍刻 板呆滯，枯燥乏味，吸引不起強烈的閱讀興趣?？墒?，不經意間，此書映入眼簾。它清雅脫 俗 的封面、浪漫激情的書名，使我頓生好奇，于是抽出來看了幾頁。很快，我就被它吸引進去 了，幾乎一口氣讀完了這本書， 有的章節還讀了好幾遍。我覺得它寫得不錯，想告訴還沒有 讀過這本書的朋友們:此書值得一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黃昕女士各個時期的肖像、她與家人的合影以及她與圖書館界同仁的照片 。 此后，是當代著名圖書館學家程煥文教授題寫的序言。這篇序言一氣呵成，為我們解讀黃昕 女士的精神世界和本書精髓作了精妙的指引。序中坦言:“黃昕館長身上閃耀著的正是這種 圖書館精神。正因為如此，筆者更樂于從‘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的角度去談談自己的讀后 感?！?sup>[1]351

程煥文認為:“平常、平凡、平靜、平穩的圖書館員生活需要的正是這種火紅的熱愛、熱烈 、熱誠、熱情、熱切”^[1]351，以黃昕為代表的圖書館員在平常的工作中蘊涵偉大 ，平淡的 生活中顯出特別，平靜的心情中波瀾壯闊，平穩的日子中變化迭起。黃昕女士從最初“誤入 圖門”到真心接納，從邁入圖書館工作到熱愛圖書館工作，從熱愛圖書館工作到為圖書館事 業獻身，經歷了破繭化蝶的痛苦與美麗。黃昕女士年屆不惑之時，南下廣州，就任廣州大學 圖書 館館長一職，在第67屆國際圖聯大會(IFLA)上宣讀關于女性圖書館員話題的論文，并榮獲廣 東省圖書館協會頒 發的“杰出貢獻獎”，這充分肯定了圖書館員不平凡的人生價值，弘揚了圖書館精神。正 是黃昕女士身上閃耀的“智慧和服務”的圖書館精神才使得程煥文教授這位“圖壇才子”欣然為之作 序。

《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分“求索篇”“陳情篇”“神采篇”“風雅篇”四個部分，分別收錄 了黃昕館長 從少年時代到退休近50年間所寫的論文、散文、詩詞、人物、文章(作品)共49篇，并以《 又 到紅 棉爛漫時》作為后記。通覽全書，作者筆下流動著的那股無限鐘愛圖書館事業的濃濃的激情 始終在燃燒、迸發。正是圖書館事業的平凡與偉大、淡泊與絢爛、寧靜與熱烈相互結合的魅 力將黃昕女士引入這座“書城”之中，一生分書、寫書、編書、出書、管書、評書，還始終 不渝地讀著書，譜寫了一名圖書館員可歌可泣的燦爛人生?！稒鸦?8226;霜葉#8226;紅棉》中最引起 我共鳴的是以本書書名為題的一篇回憶文章《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回眸三十五年從業路 》，作者是這樣談自己的工作經歷的:

(衡陽市圖書館)情況與我們的想象相差十萬八千里!怎么辦?當時的我們畢 竟是朝氣蓬勃 的熱血青年，雖為“臭老九”，思想卻很單純，對環境、條件的優劣以及個人待遇的高低根 本沒有半點要求和考慮，一心只想盡快開始真正的工作，因此，驚訝與意外只困擾了我們一 瞬間，隨即便心境開朗地進入了角色……

在衡陽市圖書館一干就是9年。那是艱苦創業重建一個中型公共館的9年，也是 我的專業工作 打下扎實基礎的9年。我們拖著膠皮輪大板車去買書，回來分編、加工，14萬冊新書本本經 過我的手反復摩挲后入庫;從“零”開始重新建立目錄體系，制訂分編工作細則，從頭規范 采編工作……^[2]76

其情依依，其感切切，敬業之心，奉獻之情，在這一段短短的文字中躍然紙上，展現無余。讀著 這種情滿書城的平靜敘述，聯想到那些多年、甚至畢生從事“冷如青氈”的圖書館事業、“ 吃那吃不飽餓不死的冷米飯”的老一輩圖書館員，每顆赤子之心都會怦然心動。誠然，他們 也有過苦悶、彷徨，也曾對圖書館事業感到過灰心，然而，如杜定友先生所言，“第二天早 上，回到圖書館里，看見一本書在架上沒有放好，我還是親手去放好它”。^[3]35從事“為 人做嫁衣”的職業，“在政治上、經濟上，雖然受到許多委屈，但在工作與精神上，卻給我 無限的安慰”。^[3]38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不正是中國幾代圖書館人推動圖書館事 業從封閉邁向開放，從傳統邁向現代，從分散邁向聯合的巨大動力嗎?

如果說《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回眸三十五年從業路》一文尚屬作者自述從業往事，那么 “陳情篇”收錄的其他散文，包括山川游記、借物詠懷、讀書感懷以及生活瑣事，則從另一 個側面真實地展現了作者的人生經歷、處世態度。例如《花草——我的無言知己》敘述了黃 昕買花、種花、賞花的經歷，表達了作者“不論高入云端還是置身平地都執著、沉穩”的豁 達心態。這種處事態度，很值得處在當前浮躁拜金的社會氛圍中的年輕圖書館人去學習。讀 罷 這些散文，黃女士不僅僅是那隱于一條條履歷生平與學術著述后的只見其名、不見其人的 “黃昕”二字了，一個豐滿立體的長者形象栩栩如生地立于紙上。

《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神采篇” 大部分記述的是作者親人們的逸事趣聞，一文一人，因 人 而帶事，意在彰顯不同歷史時期知識分子熱愛祖國、自強不息、重情重義的風骨和精神。也 正是他們忠貞不貳的品格和執著追求的敬業精神影響了作者，激勵她樹立起為圖書館事業 獻 身的理想。例如，作者的小舅母聶錫恩是武昌私立文華圖書館學專科學校本科17屆的畢業生 ，是我國圖書館學泰斗 沈祖榮先生的高足。作者自述:“是她使我從小對‘圖書館學’一詞耳熟能詳，是她使我堅 定了圖書館學的專業思想并熱切鼓勵我在這個古老而又年輕的領域里一展抱負”。^{[2 ]79}書 香門第的家庭環境和成長氛圍帶給她民族傳統的文化熏陶以及對事業的熱忱，這對她 一生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當然，作者能夠專心致志地工作，寧靜溫暖的家庭也是一個重要因素。1966年武漢大學畢業 后，黃昕和后來與其結為終身伴侶的同窗好友邱昶一同回到長沙，就職于湖南省圖書館。19 71年，他們一起從長沙調到衡陽，重建癱瘓已久的衡陽市圖書館。1980年，她和邱昶一起返 回長沙，調入湖南省出版局資料室。1988年他們又一起來到了南國廣州。《你用真情換此生 》一文生動描繪了作者伉儷情深的種種細節，真摯感人，無需筆者畫蛇添足。讀著這篇美文 ，筆者聯想到，他們相偕相伴，志同道合，以“坐擁書城”為人生最大樂趣，我想羅大佑所 唱的 “愛人同志”，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論文部分是本書的核心，共收錄黃女士各個時期的著述12篇。與其他同時期的一些圖書館學 家相 比 ，數量并不多，但就其學術價值來說，足以確立其在圖書館學領域中較高的學術地位。 這些論文包括對近20年來中國圖書館界廣泛討論過的一系列重要問題的闡述，如新時期 圖書館學研究方法、經濟大潮中的高校圖書館工作、圖書館市場發展路向研究、圖書館采編 業務外包、圖書館面對購書經費不足的對策等，無不直面現實并提出了一系列讓人耳目一新 的 觀點。

觀點一:必須打破圖書館學和自然科學有形和無形的壁壘，提倡向自然科學學習。正是由于 吸收了當代科學的新成果和新方法，圖書館學研究的立足點才能不斷提高，圖書館學研究才 能 不斷深入。事實上，20年來圖書館學研究的發展已經證明了她的論斷。其他學科的方法， 如老三論(信息論、控制論、系統論)、新三論(耗散結構理論、協同論、突變論)、數學、心 理學等方法在圖書館學研究中的大量運用和移植就是例證。八十年代初期，在圖書館研究 剛 剛步入正軌、百廢待興的歷史時期提出這一觀點，顯示了作者的過人遠見。^[4]

觀點二:造就一支出色的女性館員隊伍，關鍵在于提高女性館員的整體素質。作者認識到目 前女性館員隊伍的成長壯大，“能頂中國圖書館事業的半邊天”!然而，素質偏低的現狀， 讓人為“半邊天”不盡如人意之處憂慮。而要改變素質偏低的現狀，根本環節還在女性自身 的覺醒。她熱情歌頌女性館員，認為“當她們(指女性館員)‘醒’來之時，會令全世界都 為之顫抖和喝彩的”。^[5]56

觀點三:面對購書經費不足，圖書館應走內涵發展之路:第一，優化采購，認真研究書刊發 行的動態和規律;第二，做好用戶調查，注意對讀者需求進行調查研究;第三，制定規章制 度，實現科學管理，實現文獻資源的充分利用;第四，藏書布局與文獻資源合理配置。只有 抓住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在內涵發展的道路上不斷探索前進，才能最大限度地解決這個問 題。作為一館之長，她以獨特的視角關注和探索這一圖書館界的重大問題，基于豐富的工作 經驗，提出切實解決問題的辦法。^[6]

作者能夠站在圖書館學專業領域的最前沿，展開對圖書館發展道路的探討，并取得一定成績 ，主要歸功于八、九十年代改革開放的時代大環境。這個大環境給多少年來波瀾不驚的圖書 館事業帶來了機遇與挑戰，也迫切向圖書館人提出了一系列關于圖書館改革的現實問題。現 實 的需要是科研的出發點，也給作者提供了大量好的選題。此外，作者有扎實的專業根底、豐 富的實踐經驗，而且長期擔任圖書館領導職務，這為作者完成這些論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殿尾的“風雅篇”收錄了黃昕館長自1956年迄今所創作的部分詩歌， 按出版或寫作之年份排 列。這些詩歌情真意切，文采斐然，表達了黃昕館長各個時期浪漫、樂觀的人生態度和對家 庭、事業的熱愛之情。例如:“名利亦等閑/淡泊沉浮事/心曠意怡然/獨有情和義/ 俯仰天 地 間/人生路漫漫/ 康仄樂無邊/偕君和琴瑟/ 再唱晚晴篇”。^[7]看到這里，我被黃 老師豁 達大度、重情重義、淡泊名利的胸懷所感動，也愿她生活幸福，與友人“再唱晚晴篇”!

如果說“神采篇”展現了生活中、工作中的作者，論文部分是從橫向的角度再現了黃氏的學 術 成果，“人物篇”向讀者介紹了作者的家庭背景、生活環境的話，那么，“風雅篇”雖然學 術味不如前者，但它從縱向角度記述了黃昕為人、為學、為事的大半生。這幾個部分可謂 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此外，全書語言優美而充滿激情，文筆清新流暢，寫人形神畢肖，論事絲絲入扣。即使是 論文部分，作者也能使圖書館學的專業術語與現代文學的抒情筆法完美結合，讀來一點感 覺不到晦澀難懂。如作者在論述女性圖書館員整體素質偏低時，這樣表達:

毫無疑問，無垠、深邃的天空不可能總是清新明麗、一塵不染，在它上面，總會有塵埃污染 和霧靄朦朧。人們都希望湛藍的天空永遠明凈，但人們也應該知道，實現這種希望的前提是 必須正視這些 “塵埃”“霧靄”的存在。^[5]54

后記中，黃昕館長用熱烈的語言描繪了她的人生理想:“能在我國圖書館事業發展大道的鋪 墊 中起到一砂一石的些微作用”。讀到這里，不由得想到我國圖書館界的先驅杜定友先生。杜 定 友自認為他為了宣傳圖書館事業，“奔走四方，大聲疾呼”，就是因為他得到了圖書館學的精 髓，也就是說，得到了圖書館學的“道”。^[8]同樣，黃昕女士也是得到了圖書館 的“道” 。那么，圖書館學的“道”是指什么呢?筆者揣測，這就是程煥文先生高度概括的“愛國、 愛館、愛書、愛人”以及“智慧與服務”的圖書館精神。黃昕女士、杜定友先生等許許多多 圖書館員對于圖書館事業之所以鍥而不舍、一心一意，正是由于他們認識到這是有益于人類 的事業，值得為之奉獻自己和智慧與精力。閃耀著圖書館精神光輝的這一人生理想——在我 國圖書館事業發展大道的鋪墊中起到一砂一石的些微作用，也是千萬個圖書館員共同的心 聲和愿望。

本書真實地表述了一位圖書館員上下求索、修德敬業的心路歷程和對圖書館事業的熱愛 情懷。我深深被上一輩圖書館人對于圖書館事業的極盡忠誠、奉獻終身的精神所感動，他們 不愧為我們學習的典范。當前，圖書館人在整個社會序列中仍屬“清貧一族”，但收入 穩定，工作環境幽雅，維持較體面的生活基本不成問題，與老一輩圖書館員的生活狀況相比 ，這簡 直是 天壤之別!我們更應當樹立為圖書館事業獻身的光輝理想，為我國相對落后的圖書館事業添 磚加瓦。然而，圖書館界各種不和諧的現象仍比比皆是。例如，本應成為圖書館棟梁之才的 一些大學生，因工作難尋，暫且在圖書館托身，“ 一旦時來運轉，就掉頭而去，棄如敝屣 ”。而無可奈何在此安歇者，許多人“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得過且過，不思進取，僅 僅對那點獎金、待遇“孜孜以求”“心明眼亮”，極少有改進工作、服務讀者的設想和熱情 。文末，我不禁想向諸位同行提出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不要問圖書館能為你做什么，問問 你自己能為圖書館做什么!

[參考文獻]

[1] 程煥文. 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黃昕文選》序[J]. 圖書館論壇，2006，26(6):351—353.

[2] 黃 昕.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回眸三十五年從業路[J].圖書館論壇，2001，20(1 ):76—79.

[3] 杜定友.我與圖書館[C]∥杜定友.杜定友先生遺稿文集 (初集).南京:江 蘇省圖書館學會，1987:17—129.

[4] 黃 昕.論新時期的圖書館學研究[C]∥黃 昕.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圖書館員 的精神生活.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3—21.

[5] 黃 昕.她們，擎起圖書館事業“半邊天”——中國女性圖書館員的現狀和未來[J ].中國圖書館學報，1996，22(3):52—56.

[6] 黃 昕.走內涵發展之路——關于緩減購書經費不足的思考[C]∥黃 昕.櫻花#8226; 霜葉#8226;紅棉——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97—105.

[7] 黃 昕.賀家有六十華誕[C]∥黃 昕:櫻花#8226;霜葉#8226;紅棉——圖書館員的精神生活 .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295—297.

[8] 杜定友.中西兩杜[C]∥杜定友.杜定友先生遺稿文集(初集).南京:江蘇省 圖書館學會，1987:173—196.

[收稿時間]2010-01-14

[作者簡介]劉 雯(1972—)，女，碩士，館員，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發表論文6篇，研究方向:圖 書館史、圖書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