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文化中構筑流行音樂

摘要：引領潮流的華語流行樂壇，周杰倫歌曲極具現代意識又蘊含民族情致。對傳統文化的張揚是用杰倫歌曲的制勝法寶，極具“中周風”的歌曲意蘊獨特，其內容的文化魅力和音樂的影響力不可低估。

關鍵詞：周杰倫；中國傳統文化元素；“中國風”歌曲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172(2010)01-0074-03

“風”者，風光、風俗習慣、風土人情也。從先秦《濤經》“風”詩，到漢代樂府“相和歌辭”，無不是聞其“聲”而知其“風”。孔子云“詩言志，歌詠懷”，即在樂歌聲中表達著一方水土、一方人情。同時，也折射出一個民族文化的形成、積聚、煥發。我們從流行歌曲的內容來觀照，不難發現，當今華語樂壇愈來愈關注和滲入中國傳統文化，歌詞飽含民族文化內涵、使用新派唱法和技巧、以懷舊人文背景與時代節奏結合，所產生的“中國風”歌曲，非常引人注目。在這樣引領潮流的流行歌曲中，極具現代意識又蘊含民族情致，周杰倫歌曲堪稱典范。

周杰倫不僅作曲填詞，且主唱表演俱佳，從第一張專輯《jay》橫空出世，轟動歌壇，到第二張專輯《范特西》風靡樂界，撼動天下，樂壇刮起“中國風”浪潮，隨后《八度空間》、《葉惠美》、《七里香》、《十一月的蕭邦》、《依然范特西》、《我很忙》、《摩羯座》，均取得巨大成功。回眸周杰倫在流行樂壇的表現，才華橫溢又勤奮努力，制造出了系列美妙絕倫的既時尚流行又古典浪漫的音樂作品，特別是與詞家方文山的“周文王”組合，曲詞相得益彰，在文化訴求定位、音樂素材開拓、歌唱技巧突破等諸多方面。無不進行著大膽地創新。終使其音樂勢不可擋。周杰倫的歌之所以能形成囊括男女老少、雅俗趨之若鶩的情狀，正是因其濃郁的“中國風”——傳統的民族文化情結所在。音樂主題是音樂的靈魂，周杰倫的歌詞具有相當的審美價值，內容上繼承和發揚了中國的傳統文化，富有古典詩詞般的審美意境，體現了中國特有的文化色彩，用敘事的文學形式，摘取生活情節與片斷，運用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使歌曲意象豐富，情緒真切感人。可以這樣認為，對傳統文化的張揚是周杰倫歌曲的制勝法寶。周杰倫是一個具有時代特征的人，在他歌曲“紅”透華語樂壇的背后，是時代潮流使然，即是傳統文化精神和人文價值觀的回歸。在周杰倫歌曲中體現傳統文化意識的歌曲比比皆是。客觀上講，這為當代青年確立民族意識、尋找心靈歸宿有著積極的意義。是從另一個角度體現中華文化的璀璨。給缺少中華傳統人文精神浸染的當代青年多一份對歷史的思考，由此也受到或多或少的文化熏陶。周杰倫歌曲中那股愈刮愈烈的“中國風”，其根本基礎是彰顯了久違而向往、陌生又親切的傳統文化情結。

一

客觀看待流行文化，順應時代潮流，為處于多元文化交匯中的當代青年打開一扇窗，使其有機會去比較、認識、理解、尊重和弘揚民族文化的精髓，應是科學理智的選擇。一個民族。人文精神的傳承，不是簡單的說教可以完成，寓教于樂雖是老生常談。卻屢見成效。周杰倫有的歌曲被海峽兩岸推薦為教材資料，其內容的文化魅力和音樂的影響力實在不能低估。

周杰倫的歌曲中彌漫著濃郁的英雄情結，從《雙截棍》、《龍拳》、《霍元甲》學會崇尚博大精深的武學武德，表達出新一代華人的聲音“從小就耳濡目染”，“什么兵器最喜歡/雙節棍柔中帶剛/想要去河南嵩山/學少林跟武當”，“東亞病夫的招牌/巳被我一腳踢開/習武之人切記/仁者無敵/是誰在練太極/風生水起/如果我有輕功/飛檐走壁/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氣”，為“龍的傳人”而心潮{彭湃，并以作為中國國粹的京劇唱腔來表現中國式英雄霍元甲，亦唱亦吟，反映另樣民族豪情和民族精神。《菊花臺》所描繪的古代江湖歲月，猶如一首五言樂府，起興擅比。曲調舒緩，把如煙舊事娓娓道來，詩人氣質的歌詞具有濃郁的古典氣息，集古代歷史和現代生活氣息為一體，在沉郁的悲壯聲中加入婉約的感傷，透露出俠骨柔腸，讓人內心震顫的是揮灑不去的豪氣和感人肺腑的柔情。“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天微微亮你輕聲的嘆/一夜惆悵如此委婉/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歌詞意境很深，用語華麗自在，筆觸細膩雋永，想起晚唐李煜《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歌曲中云煙般懷舊思緒，攜戎馬功業與兒女愁悵兩個古典詩詞中最有張力的意象，在時尚流行的萬花筒里，給我們拼出古典又現代、幻想又懷舊的無窮圖案，那份“寂寞了無痕”悲涼情感，非常符合中國文化注重表現意境、內涵，注重內心體驗的要求。

周杰倫在曲調與歌詞的搭配上，盡可能擴展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范圍，將中華民族的古老文化以新的方式傳達出來，并將二者完美結合產生出新的意向。《本草綱目》歌曲中將中醫學的藥名融進歌詞，包括了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蓮子、黃藥子、苦豆子、川楝子、山藥、當歸、枸杞、鹿茸、龜苓十幾味中藥，“如果華佗再世/崇洋都被醫治/外邦來學漢字/激發我民族意識/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還有蓮子/黃藥子苦豆子川楝子……用我的方式/改寫一部歷史”，讓獨特的語言與美妙的旋律交織，古風古韻與時代節奏完美交融，自然而然的激發出濃郁的民族情感。

二

在傳統文化意識日漸匱乏的年代，周杰倫以歌者獨特的感召力，在歌詞中很聰明的把親情作為載體，張揚溫馨溫情，表達尊老孝順，對浸染在復雜多元文化中的青年一代，其影響不可小視。《聽媽媽的話》傳唱甚廣，這首歌的名字就相當具有傳統文化的魅力，貌似幼稚，卻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親情，“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美麗的白發幸福中發芽/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歌詞并無特別之處，沒有強烈的滄桑感。從頭至尾都很清新，歌中很自然很舒服地反復演唱那句“聽媽媽的話”，表達出對媽媽的理解和關愛，使之形成高潮而朗朗上口。《爺爺泡的茶》具獨一無二的味道，這首歌詞至今經典，表達周杰倫式的回憶，時不時的短句，將古韻歌詞演繹得仍不失童真。通過一段快樂的童年生活，流露出不忘感恩于親情。歌曲輕快，演唱輕松，表達享受親情的舒服感覺。《外婆》給聽歌者印象深刻，歌詞唱出了外婆期待與子孫們一起團聚的心情，重復“外婆她的期待，并不是六百塊”，既是周杰倫對自己外婆的尊敬和保護，也是對尊老敬老傳統美德的向往和遵從。

周杰倫《稻香》是繼《蝸牛》、《聽媽媽的話》后，再次用簡單文字，創造出極富想像的意境，令人耳目一新，“我們是不是該知足/珍惜一切就算沒有/擁有追不到的夢想/換個夢不就得了/為自己的人生鮮艷上色/先把愛涂上喜歡的顏色/笑一個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讓自己快樂快樂這才叫做意義”，傳達了“知足”的概念。周杰倫在這首歌編曲時大膽嘗試，特在前奏加人蟋蟀聲，并以嬉哈與民謠兩種音樂混合，用經典精神創作流行音樂，不僅引領流行，領軍時尚，更形成以他為中心的流行“文化”。周杰倫的歌曲真實的反映了校園生活，也是周杰倫的歌曲能在當今校園里引起共鳴的根本原因。如果說《東風破》是一首詞，《七里香》就是溫柔的詩，它描述了如夢如煙的年代和快樂的成長歷程，捕捉了童年意象，麥田的追逐，懵懂的感情，純潔的感覺，非常投合年輕一代嫩芽似的懷舊情結。

三

流行歌壇的“中國風”樹立了國人對民族文化的自信，同時也反映出聽眾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陌生、疏離，“中國風”的勝利，很大程度上是被荒蕪、被遺忘的傳統文化的勝利——雖然這種勝利是表層的、膚淺的。周杰倫的歌曲因深含中國古典文化的獨特意蘊，極具“中國風”，才在時下流行歌壇無與倫比，所向披靡，并鑲嵌到人們的心中。周杰倫在2000年獨具風格的第一張專輯就獲得大眾側目，其中《娘子》是有里程碑意義的第一首“中國風”歌曲，“娘子/娘子/卻依舊每日折一枝楊柳”，以古風遺韻“折柳”為基調，“景色入秋/漫天黃沙涼過/塞北的客棧人多/牧草有沒有/我馬兒有些瘦”，化境元人馬致遠“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名句，“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淚不休語沉默”，以“江南”為古典的代名詞，小橋流水，煙花楊柳的境致，從而推向淡淡憂傷的高潮，同時周杰倫在較快的曲風演繹中，唱出了古典的味道，寥寥數語勾織出或使人悲涼、或使人激越的意境，古典詩詞般的美韻，讓人心馳神往，欲罷不能。

《東風破》大開“中國風”之門，周杰倫歌曲至此形成轉折，即音樂更加情感化。《東風破》的歷史底蘊把“中國風”植入人心，“舊地如重游月圓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人喉/你走之后酒暖回憶思念瘦/水向東流時間怎么偷/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歲月在墻上剝落看見小時候”，“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歌曲描寫出一種欲述還留，不忍觸碰的美好景色，古意盎然，在音韻上具有古代名曲的婉轉和諧，歌詞洋溢著流行歌不可多得的古典之美。“東風破”原是我國古代詞調名，詞人多以此調作琵琶曲彈唱，而這首歌詞的意境更是融合了我國古典詩詞中最具代表性的兩種情感：離愁別恨與尋舊感懷。歌詞表達在離別與漂泊的愁悶中，對過往美好時光的緬懷之情，以婉約的手法，美好的意象，巧妙的修辭來間接地傳情達意。二胡音樂作為結尾，把這中國式的哀傷拉得很遠很遠，帶到人們心靈的純凈之處，恰如其分地把那種哽咽悠長的思緒表現出來，仿佛一個月下獨思的人。回憶起過去那令人懷念的美好時光，流露出現時的孤獨與寂寞，中國古典唯美意境充分體現出來，古今結合的表現手法。使離憂主題充滿中國味道。

《發如雪》歌詞每句都古色古香，滲透著古典文學的美，“狼牙月/伊人憔悴/我舉杯/飲盡了風雪/我只取一瓢愛了解/只戀你化身的蝶”，“你發如雪/凄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邀明月/讓回憶皎潔/愛在月光下完美”，“紅塵醉/微醺的歲月/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銅鏡映無邪/扎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仿佛漢代音樂詩人李延年“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詩中凄清孤絕麗人再現。周杰倫不斷開發與眾不同的音樂視野，創造變化無窮的想象空間，原以為《東風磁》已是其“中國風”極限，沒想到《千里之外》再造奇跡，引領流行音樂中國潮。“夢醒來是誰在窗臺把結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

“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你無瑕的愛/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我淋濕現在/芙蓉水面采船行影猶在你卻不回來/被歲月覆蓋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抑揚頓挫地把“中國風”刻畫的清晰可見，在表演上與費玉清的合作也堪稱完美。

如果說《發如雪》、《千里之外》是對“中國風”的繼承和延伸，到《青花瓷》則發揮到了極致。乍聽《青花瓷》歌曲名。浮現出溫婉的江南水墨畫，一個撐傘的人影在裊裊炊煙中若隱若現，亦步亦趨，很自然想起詩人戴望舒的《雨巷》，“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兩者在意境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借景抒情的表達方式符合了中國古典文學要求的“含而不露之美”，溫婉與平和，柔美與輕巧，成功籠絡無數中年歌迷。“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月色被打撈起/云開了結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色白花青的錦鯉躍然於碗底/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你隱藏在窯燒里千年的秘密/極細膩猶如繡花針落地/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而我路過那江南小鎮惹了你/在潑墨山水畫里/你從墨色深處被隱去”。語言的古典韻味十足，確實是詞好曲亦優。自然而然抒發情感，婉麗清新而令人向往!“天青色等煙雨”串聯“而我在等你”，加上優美旋律，如聞天籟。“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畫面感極強。既描述江南美景，也是青花瓷上的常見景色，更以景襯情，唯美場景給思緒抹上淡淡傷感。“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依然秉承一邊勾勒青花一邊展開思緒。如真似幻，把所有的聽眾融化。融入了江南的美景里。《青花瓷》宛然煙雨朦朧的江南水墨山水，也是一幅筆端蘊秀的遣心詩，走筆曲折，心有千千結，尤其感人至深的一個“等”字，唱盡多少無奈和惋嘆。眾生皆苦。等待也是一種美麗，感恩曾經驚鴻一瞥的際遇，不禁釋然。江南小調已臻化境，莫不體現出對人生、對情感深厚的解讀，恰似其名“自顧自美麗”的青瓷極品，洗盡鉛華，古樸典雅。

周杰倫“中國風”歌曲除復古曲風和詩詞化歌詞外，另一個文化元素就是廣泛而精妙地使用民族樂器。二胡、笛子、琵琶、葫蘆絲、吉箏、簫等樂器演奏民族化的旋律，使內容與形式完美結合，一聽到樂曲就會聯想到中國特色。中國元素，中國味道。如《雙節棍》使用了二胡。《龍拳》使用了陜西大鼓，讓民族文化在新時代煥發青春，使漸顯凋零的傳統文化得到了自然有效傳播。

由于周杰倫獨樹一幟的“中國風”歌曲。對傳統文化的牢固把握。對中國元素的堅持運用，用時尚手法表現古典情懷。以現代意識梳理傳統美德，在時尚樂壇注入草根文化，不斷探索傳統文化的現代演繹，使其歌迷范圍從90、80后初延伸至了60、70年代生人，甚至50年代的一批人，目前華語流行樂壇還無人能與之匹敵。

責任編輯：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