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張的,專治駝背!”
我聽到這話不以為然,要知道我背駝得厲害,可不能拿我開心呵。這是11月的一個周末,我和朋友余輝相聚在天子城,綽號“東方之豬(珠)”的他說的,他在報社當記者,消息靈通。
我從20多歲開始駝背,一直是我的心頭之恨。醫生說這叫變形,標準的叫法是“支節度彎曲”,沒有辦法,叫我天天睡硬板床,因此常直著脖子上班,為啥?硬的唄。
聽說有這么個專治駝背的醫院,于是就請假,專程去治。
因為這駝背,影響了我好多事。別的不說,我的初戀情人,雪花般純潔,花骨朵般美麗,最后沒有成為我的妻子,就是她媽說——這孩子背這么駝,是不是得過小兒麻痹癥呵。當時我氣得喲差點跳長江。
我在“東方之豬”的陪同下,來到這家新開的醫院,才發現和我一樣有著駝背痛苦的,如過江之鯽,其中有好多個是我的熟人。他們和我一樣,長期從事的是文秘工作。
醫生的助手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很溫柔地對我們說:請大家坐在沙發上等,一個一個地來,我們張醫生一定會讓大家滿意的。
于是我們坐著,沒有位置的只好站著。我們聽到張醫生在和一個患者談話。
“姓名?”
“謝成山。”
“工作?”
“文秘。”
“年齡?”
“34。”
“工作單位?”
“市辦公廳二處。”
“請講一下病史。”
那個叫謝成山的人囁嚅半天才說出原因。以前,他是學校的體育尖子,身板倍兒直,是好多女生暗戀的對象。大學畢業后,分在市辦公廳二處做秘書,不知咋搞的,這背就再直不起來,而且駝得越來越厲害,現在差不多成了70度前傾了,好多時候撞著了人,撞著了樹。
謝成山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張醫生在紙上默寫了一行字,謝成山小心地拿著,感激地點點頭,然后離開。
因為人太多,輪到我的時候,快中午了。醫生還是很耐煩的,倒是護士有些不耐煩,拿出了打飯的盅子或碗,敲得叮叮當當的。
張醫生50多歲,長須髯髯,在過道上大吼一聲:“敲什么呵敲?你們是餓死鬼投生的?這些人病得這么兇,你們就沒有一點同情心?”
張醫生的這一吼。贏得了病人的尊敬。門診室外的長椅上,坐著一排排的病人,有的背佝僂得鼻尖快要著地了。
當然我也一樣講了自己的病史,張醫生聽完后,同樣在紙上默寫一行字交給我,我就離開了。
不久,我向領導說,醫生說我當秘書這么些年了,伏案寫作太久了,應該到基層去鍛煉鍛煉,于我的病大有好處。
領導在我的請求下,同意我作下屬一個單位的一把手,雖然級別不高,和我當機關的秘書是同級的,但是,不可思議的是,我的駝背病從走進新單位的那一年后就好了,身板又恢復得原來一樣。
因為這個基層單位所有的人,背比我還駝,都得仰著身子和我說話。我的背就不自覺地挺了起來。
他們把我叫所長。
有的叫我馬所。
妻子終于不敢和我鬧了,不敢和我頂了。
這天,我碰到我和一起在駝背醫院的謝成山,他的病也好了,原來他穿上了警服,而且是交警隊長。一身筆挺的著裝,還特意地對我揮手致意。
駝背醫院的生意越來越火,有外區縣的,外地區的,外省的,都來這兒治病。他的診費也特高,兩千塊起價,愿來不來。
可是,不久,我的朋友“東方之豬”余輝對我說,這駝背醫院被取締了。
“為什么?”
“非法行醫”。
“他沒有辦行醫許可證?”
“他哪有證呵,他以前就是機關的秘書,后來背駝得厲害,就辭職了。因為不會其它的,就行騙。這不,他開駝背醫院,他學的可是行政管理學呵!’’
我說不出話來,你說他行騙,咋就治好了我的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