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懲罰

清朝乾隆年間，兗州城乾坤街百年老店一品居飯莊老板顧維德有一絕活：紅燒鹿肉。據傳，紅燒鹿肉有大補的奇效，所以得到很多達官貴人的青睞!

在兗州。有層次有身份的人相互問候，必道今天吃過紅燒鹿肉沒有。顧維德的紅燒鹿肉是從宮廷一脈傳承過來的，大致工序是將各種作料研磨成細粉。再置于九種動物油和九種植物油中熬上九個時辰再冷卻，然后制成配料。吃客來時，撬一坨配料和上雄性嫩鹿肉邊煮邊吃，味道鮮美異常。

顧維德因為祖上留下來這道獨特的菜而大賺特賺。自然，他對這道菜的烹制程序嚴格保密，尤其是嚴防配料落入他人之手。

一個寒冷的冬夜。下了整三個晚上的雪還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街上的店鋪都早早地打了烊。顧維德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正打算關門。忽然，他看見伙計孫二虎飛快地把一坨紅燒鹿肉的配料藏在了頭上的帽子里。顧維德失望地長嘆一聲，心里怨恨道，給你吃給你穿給你伙計中最高的工錢，你竟還貪心不足挖我的墻腳。顧維德快步向孫二虎走去，剛走幾步他又打住了，他不想這樣拆穿孫二虎。

“二虎子，今天冷吧?”顧維德邊說邊抱緊了雙臂，做出很冷的樣子。

“嗯，冷。”孫二虎敷衍說。那坨配料就藏在他高聳的帽子里，他想盡快離開，于是往門邊走。

顧維德擋在孫二虎的前面，說：“二虎子，你真是我的好幫手，從你來后，我少了很多麻煩。我說。你有沒有什么困難?如果有，盡管提出來，我一定盡量幫你。”

“沒、沒、沒，老板，我沒有什么困難，謝謝你的好意。”孫二虎支支吾吾地說。

“是嗎?那我心里更不安了。你幫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卻幫不上你一點忙，真是于心有愧。”顧維德真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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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看你說到哪里去了?”孫二虎又向門邊靠。

“二虎子，坐下。”顧維德溫和地說，“這么冷的夜晚，喝杯燒酒再走吧，要不然你會凍壞的。”

孫二虎猶豫了，想立即離開，可又禁不住燒酒的誘惑。是啊。這樣冷的夜晚。喝上一杯燙熱的燒酒真是太美妙了。

“坐下吧。”老板顧維德說。

沒容孫二虎多想，顧維德就把他按在了火盆旁。雪夜的火真是太美妙，孫二虎覺得溫暖不但浸透了肌膚而且淌進心里。孫二虎不由得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但注意保持著帽子的穩定。

“二虎子，來，喝一口。”顧維德遞過一碗又辣又燙的酒，“這么冷的雪夜你不喝兩口，回家的路上會凍成冰塊的。”說完，又向火盆里狠狠地添柴火。瞬間，炭火把他們的臉映得通紅通紅。

孫二虎突然感到糟糕的事來了，他的頭發開始變得黏糊糊的，那自然是配料融化的結果。他趕忙站起來，說自己酒已喝足了，身子也烤暖了，現在該走了。

“不，二虎子，你坐下，喝完了再走。我給你講個故事。”顧維德把孫二虎按在凳子上，說道：“那是我第一回去京城紅楓酒樓，伙計問我吃點啥。我知道里面的菜名挺講究，就……”

“我真的得走了。”孫二虎打斷了老板的故事，“我還得回去喂牛，挑水。”

“得了，你別急，牛就讓它自個兒想辦法，水遲點挑也行。你聽我說。”顧維德堅持要講完故事。

“我就四處看了一下，發現有一對男女坐在我旁邊，就對伙計說我要的和他們一樣。伙計諾諾而去。但等了好久也不見上菜，我就火了，叫來伙計問是怎么回事。伙計說已經給上了。我更氣憤，問上啥了?伙計說你點的曲子是由我們頂梁柱柳青給你彈的。可惡，原來那對男女點的是一首琵琶曲子。我聽到了沒吃到，你說笑不笑人?”

孫二虎聽到這里，樂了，可一點也笑不出聲來。因為頭上的配料融化后，差不多把他的頭發全打濕了。顧維德沒有顧及這些，仍是一個勁地往火盆里添柴火，又遞過兩串羊肉，說：“來，自己烤。”

孫二虎拼命地擺手：“不，不，我不想吃烤羊肉。”

顧維德很是驚訝：“怎么了。你平常不是最喜歡吃烤羊肉嗎?”

孫二虎遮掩道：“我的牙齒有點毛病。”

顧維德熱情地堅持：“羊肉對牙齒沒有影響的呀。”

孫二虎只得硬起頭皮朝火盆前傾著身子烤羊肉。只有孫二虎自己才知道，這哪里是在烤羊肉，分明是烤頭上的配料。

一會兒過后，孫二虎已熱得渾身直冒白氣，好像要被火融化的樣子。一股一股的配料油從帽子里不斷往外涌，順著耳根、脖子一直淌到肚皮、胯下。顧維德仍若無其事地添柴烤羊肉，并大贊味道鮮美。突然，他很驚奇地喊道：“哎呀!二虎子。你都熱得出汗了，快脫一件衣服，把帽子也取下吧。”

“不，我現在必須走了，否則會影響明天做事。”孫二虎近乎哀求地說道。

“好吧，來。拿上這串羊肉。”顧維德很殷切。

孫二虎站起身，他發覺油已淌過了臉、脖子，浸濕了衣服、褲子，進入了鞋子里，他從頭到腳洗了個油澡。

孫二虎走出店門，雪花直向他身體里灌。瞬間，浸潤在全身的油開始凍結。哆嗦中，孫二虎終于清醒，損人利己的事情不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