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湖西岸三臺山東麓,烏龜潭畔,春水晴云,風光幽雅。2003年實施西湖綜合整治,恢復湖灣水面,重建名勝古跡,再現野趣與文脈和諧交融的生態環境。我佇立在高大莊嚴的“熱血千秋”牌坊旁,下面就是正氣浩然的于謙祠。
祠為白墻灰瓦,深棕色大門上一塊匾書“于忠肅公祠”。兩側對聯為:“兩袖清風昭萬世;一輪明月耀三臺”。第一進殿堂大門橫匾“百世一人”,殿堂陳列著于謙簡介、年譜及家譜。第二進殿堂是正殿,正中供奉于謙塑像,塑像為銅質,高大威武,正氣凜然。塑像上方是乾隆手書的“丹心抗節”匾額。三面壁上是有關于謙生平事跡的大型浮雕。前庭院有一口井,名為“忠泉”。于謙祠的北側就是于謙墓。墓道長約百米,兩側翠柏森森,還有石獸、石翁仲。墓為磚砌,青草覆蓋。墓前石碑刻有“大明少保兼兵部尚書贈太傅謚忠肅于公之墓”。于謙墓曾毀于文革,現在的祠和墓都是1982年重修的。
憑吊于謙墓自然想起了一代清官、民族英雄的生平與政治悲劇。明朝洪武三十一年(1398)四月二十七日,一個新的生命在浙江錢塘(今杭州)太平里的一戶人家誕生。這就是后來被稱為“于青天”的于謙。
于謙(1398-1457),字廷益,號節庵。他一生御強敵,扶社稷,嚴操守,淡名利,有大功于國。清代詩人袁枚曾如此贊頌道:“賴有于岳雙少保,人間始覺西湖重。”
于謙23歲考中舉人,24歲中進士,以后出任過御史、江西巡按等職。曾奉命考察湖廣,安撫川貴的少數民族。后又巡撫河南、山西多年,做了不少好事。
明正統十二年(1447),于奉詔入京任兵部左侍郞。
那是個悲愴的年份,明英宗十四年(1449),蒙古族瓦剌部落在酋長也先的率領下,舉兵南下,發動了對明朝的戰爭。明皇英宗親率50萬大軍迎敵,由于準備不足,加上操縱朝政的太監王振的錯誤指揮,結果在一個叫土木堡的地方大敗,50萬大軍全軍覆沒,英宗也被瓦剌軍所俘,史稱“土木之變”。
消息傳到北京,朝野為之震驚。當時守衛北京的軍隊不足10萬,在瓦剌挾英宗為人質,以送駕還朝為名,大軍壓境進逼北京的危急時刻,英宗之弟朱祁鈺召集群臣商議對策。面對翰林侍講徐珵提出的南遷避禍的主張,作為朝廷主要軍事官員的于謙,堅決反對,他說“言南遷者,可斬也!京師天下根本,一動則大勢去矣。獨不見宋南渡乎?”他的抵抗主張得到了大多數大臣的支持。于是,皇太后命朱祁鈺為景帝,主持大局。景帝又任命于謙為兵部尚書,統率全軍,主持京師保衛戰。針對瓦剌利用英宗對明朝進行要挾的陰謀,于謙毅然提出了“社稷為重,君為輕”的口號,下令堅決抗戰,不準議和。
此后,于謙招募士兵,制造武器,積極備戰。大戰終于爆發。于謙率20多萬大軍,列陣九門之外迎敵。于謙發布軍令“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斬其將;軍不顧將先退者,后隊斬前隊。”于謙親自披甲上陣,率軍隊英勇殺敵,經過5天激戰,終于擊退了瓦剌軍的進攻,保衛了京城。這就是可歌可泣的“京城保衛戰”。于謙因功績顯著而被加官為少保,統管全國軍務。
后來英宗被瓦剌軍送回到北京,英宗乘景帝患病,勾結一些宦官等人,以陰謀手段發動“奪門之變”,奪取了政權,重新成為皇帝。
徐珵、石亨等一班佞臣便以“謀為不軌,迎立外藩”的罪名,逮捕了于謙等人。當徐珵等以于謙應處極刑的判決給英宗看時,英宗也不得不承認:“于謙實在是有功的。”天順元年(1457)正月二十三日,即英宗復辟后的第六天,于謙竟以“意欲”二字被定為謀反罪,慘遭殺害。
一直到明英宗死后,明憲宗登位,于謙冤獄終被平反,其遺體歸葬故里杭州西湖三臺山,并建旌功祠。于謙早年曾憑吊棲霞嶺下的岳墳,作詩《岳忠武王祠》表達了對先賢英雄含冤遇難的無比悲憤之情,沒想到他自己也遭冤獄,埋骨湖山,不過卻給秀麗淡雅的西湖增添了雄壯凝重的色彩。明成化二年(1466)朝廷專門派人到杭州祭祀有大功于國的于謙,在祭文中說,“當國家之多難,保社稷以無虞,惟公道之獨持,為權奸所并嫉,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實憐其忠。”
因此故宅改建為憐忠祠,以資紀念,巷亦名祠堂巷。
于謙故居窄窄的石庫門門口懸掛一副楹聯,“天地為心是真豪杰;圣賢作則乃大丈夫”。這是對他一生的氣節和道德所作的高度評價,讀來蕩氣回腸。從條石臺階拾級而上,跨過一道很低的石質門檻,我們就走進了于謙青少年時期的居所。今天的建筑布局和功能分布,估計早已不是于家生活起居時的原貌。主體建筑名為“忠肅堂”,坐北朝南,面闊三間。正間北面墻壁懸掛于公畫像,左右懸掛楹聯,寫著“少時大策魁多士;晚節忠風愧幾人”。畫像上方有一方木匾額,鍍金楷體大字“忠肅堂”。“忠肅”是明萬歷十八年(1590)朝廷重新賜予的謚號。故居西側有“于氏古井”和附屬用房,東側有池塘庭院,四面墻壁環筑為院落,院落內花木扶蘇。
于謙故宅并不豪奢。于謙自24歲開始做官,到60歲遇害,出任各種要職凡30余年,他被害后,家也隨之被抄,但抄出來的全是不值錢的東西,僅有的只是一些書籍與生活用品。“兩袖清風朝天去”,堂堂大員竟如此廉潔,連抄家的人都被感動。
這倒使人想起了他青年時代寫下的名重千秋的《石灰吟》一詩:
“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首詩實際上也是于謙一生為官為人的真實寫照。
整修后的于謙故宅保持了明代的風格,由于處在小巷深處,平時人跡不多,三進宅屋均植有蕭蕭竹林,疏朗有致,清幽恬淡,微風徐來,恍若于謙兩袖清風。
“千載湖山留正氣,不須涕淚灑松筠。”這是清人魏麟徵謁于忠肅公祠的詩句。繞宅三圈,沉吟之間,我忽然覺得天地間自有正氣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