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引述中回指解析研究

徐立紅

(漳州師范學院外語系,福建漳州 363000)

言語引述中回指解析研究

徐立紅

(漳州師范學院外語系,福建漳州 363000)

許多指稱解析研究忽略了言語直接引述的回指現象。以已知信息等級為理論框架,根據W atters和 Gundel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集中探討代詞“它”在漢語報紙新聞直接引述語中的回指解析,代詞“它”回指語的非所指和先行語的不可確認方面比英語更復雜。W atters和 Gundel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并不完全適合漢語直接引述語中這一特殊指稱關系的解析。

言語引述;回指解析;已知等級;議定標準

一、引言

回指解析 (anaphora resolution)(劉禮進,2005)不同于普通語言學上的回指確認或照應解讀,它是指計算機對自然語言中回指語 (主要是代詞)的自動化解析,即電腦通過運行研究者設計的計算程序/方案成功檢索出代詞的先行語。20世紀七八十年代這方面的早期研究工作趨于理論性,主要局限于依靠簡單的啟示規則的計算法 (Bobrow,1964)。20世紀 90年代后期,這方面的研究趨于切合實際,把回指解析設計限定在單一的特定語境、語言知識或語域之內,獲得了實用、有效的方法和經驗。不同時期涌現出一批標志性成果,如 Hobbs(1978)的簡樸計算法、R ich和 LuperFoy(1988)的分布方案、M itkov(1996)的回指解析系統等。

自動化回指解析是計算機對自然語言理解的一項艱難任務,這方面的研究近年來在國內也受到格外的關注。王德亮 (2004)提出一個基于中心理論框架的回指解析計算法擴展模式,對漢語零回指進行了實證研究。還有學者運用計算語言學的回指解析探索篇章回指的語用功能 (許余龍,2004)和會話的回指修正 (馬文,2007)等。

關于言語引述的研究在西方已有很長的歷史。言語引述有直接引述 (直引 DS)和間接引述 (間引 IDS)兩種方式。從語篇分析的角度看,它局限于孤立句子間句法關系的描寫和文學作品方面的研究。Coulm as(1985),Bakhtin(1996)和辛斌 (2007)等語言學家對不同體裁的引述語形式與功能作出了廣泛的語篇—語用解釋,但卻忽略了引述語中的回指現象。因為引語中的回指語與其他的回指形式不同,缺乏足夠的語境 (W atters&Gunde,2007),對引述語篇的指代關系研究較少。本研究嘗試根據Gundel,Hedberg和 Zacharsk i(1993)的已知信息等級理論及W atters和 Gundel(2007)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通過大量報紙新聞直接引述語料,運用計算機自動化計算法,集中探討代詞“它”在漢語報紙新聞直接引述語中的回指解析,并與 W atters和 Gundel(2007)的研究成果進行對比分析。

二、報紙新聞直接引述語篇與已知信息等級

報紙新聞言語引述是報道者表達意圖的有效手段之一,目的是保留原話的風格,增添報道的真實感,加強報道的可信性。根據 Thomp son(1996)的觀點,它具有三種主要功能：強調性、說服力及報道者與引語之間保持聯系。Fairc lough(1995a：50)認為,它通常用于重要的、來自權威者的、報道者希望把自己與引語相聯系的或有充分報道空間的內容。正確理解報紙新聞直接引語篇具有重要意義。如何解析報紙新聞直接引述語篇的指代關系呢?漢語直接引述語中的代詞“它”回指解析是否與英語一樣?這種特殊語境的回指解析是否因與其他回指形式的不同而被忽略?能否為回指解析系統提供足夠的語境以使這一回指現象得以正確解讀?

Gundel界定了不同參照標記所指對象的認知度,由高到低的 6種已知信息級別 (givenness hierarchy)為注意焦點 ＞激活 ＞熟知 ＞唯一可識別 ＞可確指 ＞類型識別。

Gundel的已知等級充分體現出指稱語的認知級別。由具體限定詞與代詞組成的認知級別體現了指稱對象在記憶和注意狀態方面具有不同的信息含義：(1)表示讀者可確認某類實體;(2)表示作者意指某個實體并預設讀者可確認;(3)表示作者意圖中特定實體可被讀者確認;(4)表示所指實體已為讀者所熟知;(5)表示實體處于作者 /讀者認知激活狀態;(6)表示實體不但被激活且處于注意焦點,即處于作者/讀者當前短時記憶里或出現在直接語境中。實際上,已知等級是一個關于所指含義或實體認知等級的連續體。新聞報紙報道者確立代詞“它”表示所指對象在讀者記憶和注意狀態方面不但被激活且處于焦點狀態,所以,這一所指標記作為認知信息處理信號在信息狀態上具有可識別能力,其認知狀態蘊含了所有右向的低等級狀態。

三、言語引述中回指解析研究

1 研究方法

本項研究選取 2008年 1至 12月的《南方周末》上文化、財經、政經、科學、調查、觀察、時局天下、縱深、音樂、文學和閱讀等欄目報道中雙引號里帶有代詞“它”的語篇作為數據分析語料。為了保證語料的信度和效度,人物專訪的報道忽略不計,因為這方面的語篇帶有報道者轉述主觀性并缺乏引號標示。收集到語料3 760字,共有 245個帶有代詞“它”的直接引述語篇,代詞“它”共計 288個。對于同一引語的回指語不止一個的 (如例 (2),(10)),系統只取一個,得到代詞“它”245個。

劉禮進 (2005)認為,自動化回指解析一般分為三個步驟：識別回指語與非回指語、檢索先行語候選項、從先行語候選項集合中選擇先行語。根據以上步驟,采用數據庫系統軟件dBASEIV,把 245個帶有代詞“它”的直接引述語篇收集到自建的語料庫中,按語篇中出現的先后順序編號,并標注回指語 (referential)或非回指語 (non-referential)。唯有回指性的才需進一步解析,計算系統逐一核查。代詞“它”絕大部分為回指語,除了個別的例子為下指語,即指稱對象在代詞“它”標示語后面,這種個例不在本研究的范圍內,不納入語料庫。回指的代詞“它”既然是指稱代詞,就必須在先前具有所指的對象。大多數情況下,先行語是先前名詞詞組、動詞詞組標示的事物或表述的事件、活動等。檢索每個代詞先行語候選項,一旦搜索到回指語,就可辨別先行語的待釋候選項。代詞“它”先行語檢索范圍以當前句外加 2至 3個先前語句為限。代詞“它”先行語的待釋候選項劃定之后,就從先行語待釋候選項集合中選擇先行語。系統將從已檢索到的候選項集合中確認哪個先行語符合已知等級議定標準的哪一個。如果不符合議定標準,根據已知信息等級,這一先行語就被標示為不可確認的。

2 已知信息等級議定標準

代詞 it的所指對象符合以下 W atters和Gundel(2007：97-101)自動化回指解析中的已知信息等級編碼議定標準,就會在記憶和注意狀態下處于已知等級的認知焦點級別上。本研究嘗試運用這些議定標準探討漢語直接引述語中的代詞“它”。

a.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在前一句的主語位置上

(1)“Dodder is a very difficu ltpest to contro l.”De Moraes says.“It attaches to the host p lant,and it m akes it very hard to kill the weed p lan twithout k illing the host.”

(2)他 (李小龍)說：“所以我從小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美國人,中國人的身份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長著紅頭發。不是說它不存在,而是它太次要了,完全不能表明我是誰?”

b.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在同一句的先前位置提及

(3)“W e believe our offer ismore than fair and don’t feel any need to am end it at this point,”Parker said.

(4)“開始動物會害怕,但過一陣,它就好奇,要出去了,去爬去看另一個空間,看到別的動物,它可能探一下頭馬上就跑回來,有時候它又會直接跑到廣場中間,你完全不可控制。”黃永栤說。

c.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在先前句的句法焦點位置上 (分裂句或存在句的系動詞后面)

(5)“If itwas a test environm ent,they said,‘Let’s p lay dead’,”saysO fria.“There’s th is th ing com ing to kill them,and so they avoid it and go on with their lives.”

(6)“有很多作品不痛不癢,可以掛在墻上美化生活,因此,它也可有可無,而我要避免的作品變成一個美化生活的東西。”黃永栤說。

d.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是較高層級的主題 (無論所指是顯性的還是隱性的)

(7)Fo r Pilgrim s stream ing in from all continents,the ha jj is a crowningmom ent of faith,a duty fo r all ab le-bod ied M uslim s to carry out at leastonce.On Thursdaymorning,as they have for the past few days,hund reds of thousands c irc led the Kaaba,the black cubic stone in M ecca,Islam’s ho liest site,w hich M uslim s facew hen they perform their daily p rayers.“For us it is a vacation aw ay from work and daily life to renew yourself sp iritually,”said Ahm ed Karkoutly,an Am erican docto r from B row nsville,Texas.“You feelyou are partof a universe fu lfilling God’swill.It’s a cosm icmo tion,orbiting the Kaaba.”

本段落描述的是穆斯林信徒們到麥加朝拜的情況。it所指的是 the hajj(麥加朝圣),因為the hajj是較高層級的隱性主題。隨后報道者直截了當地描述教徒們聚集于 the Kaaba(天房)朝拜的具體情況。由于信徒們面向天房祈禱是麥加朝圣的必要程序,代詞 it的所指對象應該是處于較遠距離的隱性主題 the hajj,先行語與指稱代詞 it間隔兩個小句。

(8)有關統計表明,活動的參與者大多數是在近 20年里移居廈門的。兩百多萬人口中,“新廈門人”已經占多數。老孟從 1992年到廈門工作,“半生積蓄 +半生債務”,才換來屬于自己的一套房子。汪民認為,這些落戶廈門的外地人學歷較高,有較強的公共意識。他們和老廈門人一起,通過合法理性的方式去維護自己的利益。

“我們就是沖著它的溫馨而來,并打算在這兒過下半輩子呢。這兒必須要好,否則只有離開。”

此例的突顯主題為廈門和廈門人,代詞“它”顯然指代廈門。

d.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在前兩個句中都提及

(9)The B ritish demo lished the building in an effort to disband the un it.“W e identified the ser ious cr im es un it as frank ly,too far gone,”Burbridge said.“W e justhad to get rid of it. ”

(10)我剛把嬰兒放在身邊就墜入了深淵。然后,她給牢友釋夢：“那個嬰兒就是我們的信念。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它成長。我們是它的開路人,但我們必將在它成人之前為它而死。”

f.代詞 it(它)的所指對象是前一句的事件或活動

(11)In July,M ayer John F.Streetgave a televised address in which he p leaded with young peop le.“Lay down your weapon s.Do it now.Choose education over vio lence.”

(12)“我們得知難而進,勇于解決困難,渡過關鍵期。”他說,“……它才是辦法,我們大家唯一的出路。”

3 結果與討論

根據W atters和 Gundel(2007)對英語直接引述語中代詞 it的回指語歸類結果,在含有 it的 310個直接引述語中,有 263個 it具有回指功能,即有所指的,另有 47個不具備回指功能,即非所指的,兩者分別占回指語總數的84.84%和 15.16%。而漢語代詞“它”回指語歸類結果顯示,含有“它”的 245個直接引述語中,有 239個“它”具有回指功能,只有 6個不具備回指功能,屬于下指語,指稱對象在代詞后面,兩者分別占回指語總數的 97.55%和 2.45%。

表1 代詞 it(它)的回指語分類

W atters和 Gundel(2007)對于代詞 it的先行語歸類結果顯示,在 263個具有回指功能的代詞 it中有 256個先行語,其中被標示為可確認的為 208個,不可確認的為 48個,分別占先行語總數的 81.25%和 18.75%。而漢代詞“它”先行語歸類結果顯示,233個代詞先行語中有 214個被標示為可確認的,19個為不可確認的,兩者分別占先行語總數的 91.85%和8.15%。在這 19個不可確認的先行語中有 7個出現多個相互競爭的指稱對象,它們含糊不清,難以確認,還有 12個所指對象在系統中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語。例如：

(13)一篇獲獎作文可以進大學?在媒體的炒作下,“新概念作文大賽”的 7名獲獎者陳佳勇、宋靜茹、王越、楊倩、伍迪、李佳、劉嘉駿分別被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南京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免試錄取,一時成為社會話題,廣為人知。

“它讓我們進大學多了一個通道,不必參加高考了。”陳佳勇回憶。

代詞“它”所指對象是一篇獲獎作文或是新概念作文大賽,兩個相互競爭的先行語令人無法確認。實際上,“它”既不指一篇獲獎作文,也不指新概念作文大賽,指稱對象應該是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這一活動。這種例子既屬于相互競爭的先行語,也屬于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語,系統將其歸入不可確認的、多個相互競爭的先行語。

表2 代詞 it(它)的先行語分類

數據分析發現,漢語直接引述語中代詞“它”的回指關系比英語更復雜,體現在非所指的回指語和不可確認的先行語方面,漢語數據明顯比英語低,非所指的回指語分別占 2.45%和15.16%,不可確認的先行語分別占 8.15%和18.75%。基于語料分析發現,漢語部分代詞回指語并非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詞,而是系統設計的議定標準缺少先行語在先前小句的句法定語位置這一標準項。12個代詞的所指對象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語中有 9個屬于下例的情況。

(14)“那時我心里像倒了五味瓶,我不像臺灣的親人,也不像臺灣的客人,它有時親切,有時生疏,我不知該怎么定義它!”夏天怡說。

(15)信中同時說,……“到目前為止,關于南北帶上的強震危險雖然已經開過多次會商討,可是仍然得不到肯定的結論,這說明僅靠日常監視工作這套做法,是難于解決問題的,只有依靠更深入地和更有針對性地展開科學研究,組織高水平的科技隊伍,進行集體攻關,在強震危險區的判斷接近實際的情況下,再環繞它部署密集的配套的短臨前兆觀測網,方能有希望做出較好的臨震預報。”

這兩例的代詞回指語之所以被劃入不可確認的、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語,是因為雖然回指語在先前句子中提及,但指稱對象并不在前句的句法突顯位置 (充當定語),這種情況不符合任何一個已知等級議定標準,實際上,這種代詞回指現象并非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語,而是這種指代關系不符合系統設計的議定標準。由此可見,W atters和 Gundel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并不完全適合漢語直接引述語中代詞“它”的指稱關系解析。

四、結語

以已知信息等級為理論框架,根據W atters和 Gundel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為漢語直接引述語的代詞回指關系確認提供必要的語境。借助語料和計算機運算來確認引語這種特殊語境下指稱代詞的所指是不容忽視的有效方法。對比W atters和 Gundel的研究成果,發現漢語代詞“它”在非所指的回指語和不可確認的先行語方面比英語更復雜。漢語部分代詞回指語并非找不到匹配的先行詞,而是系統設計的議定標準缺少先行語在先前小句的句法定語位置這一標準項。W atters和 Gundel的已知等級議定標準并不完全適合漢語直接引述語中指代關系的解析。由于已知信息等級針對不同的限定詞與代詞標示不同的認知等級,對于其他指稱標示語,如指示代詞、有定指稱語等,這些標準和算法是否產生同樣的情況還有待于今后更多的實證研究和數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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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 e reference reso lution studiesom itanaphoric form s in quotations.In the givennesshierachy fram ework,thispaper focuseson the anaphora reso lution algorithm of non-personalp ronounitin Chinese new spaper quotations based onW atters and Gundel’s givenness hierachy coding p rotoco l criteria.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anaphora reso lution of p ronounitin Chinese new spaper quotations ismore comp licated than that in English in term sof non-referential anapho ra and indeterm inab le an tecedent.The coding p rotocol criteria,in som ew ay,is notapp licab le to the anaphora resolution in Chinese quotations.

discourse quotation;anaphora reso lution;givenness hierarchy;coding p rotoco l criteria

H314 < class="emphasis_bold">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008-665x(2010)06-0001-05

2010-03-29

福建省教育廳社科資助項目(JA 09168S);漳州師范學院科研項目(SS07012)

徐立紅 (1966-),女,副教授,研究方向：語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