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威尼斯的現代田園

陳　怡

加州威尼斯城的建造，緣起于二十世紀初煙草大王艾伯特金尼[Abbot kinney)的意大利理想。當艾伯特·金尼1904年踏上這片綿延的綠洲時，便立志要建造一座與意大利威尼斯同樣的水城。于是工人們開鑿運河，鋪設街巷，轟隆隆的新生氣息與常年溫潤的氣候，吸引了各色人等。

一個多世紀過去，加州威尼斯從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變身為度假休憩的圣地，最初月租不足百元的簡易活動房被許許多多造型各異的昂貴別墅所取代。往日塵土飛揚魚龍混雜的大工地絕塵而去，崇尚自由徹夜作樂的歡暢卻仍然隨處可見。這個小城在精神上的存在意義遠高于其面貌的變遷。無論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嬉皮士和爵士樂手還是當今頭頂光環的藝術家、電影明星，政界名人，無不將其視作自由的天堂。在這里，金錢崇拜與精神追求得以共存，二者的矛盾重重與彼此相融在小城的方方面面表現出來，因而便有了這座城內層出不窮的創意領地。布魯克斯別墅(Brooks Avenue House)便是躋身其間的一位敘述者。

布魯克斯別墅是設計師布里卡特(Bricault)不久前完成的一個舊屋擴建項目，小樓的前身是一個獨棟度假別墅，也是海濱大道上最早的別墅之一，從建城之初算起，迄今已經有百年的歷史了。別墅的主人流連于威尼斯的種種不愿搬遷，又因家庭成員的不斷增加而不得不著手擴建。布里卡特經過深思熟慮，對原有的200平方米的住宅進行翻修，并在住宅后面增建一個房子和庭院，使面積增加到350平方米。

得益于加州豐沛的陽光水氣這里常年綠意盎然，冷熱適宜。因而室內室外的景觀統一，與自然的深度契合成為建筑師的首要考量這點我們從這個別墅的結構與外觀上即可窺知一二。增建的小樓是由原樓的主臥室延伸出來的，底部懸空，與原建筑相結合，這樣就能圍出新的庭院，同時在一樓的外部裝上一排中懸門，使之成為新樓的入口處。新樓三面被綠色植物層層覆蓋，再看看頂層種植的自產蔬菜，樓旁高大的樹木，園內繁盛的花草，統統讓人感覺像是海濱大道上散著步，而無意間停在了風景一角。

與一般的建筑師不同，布里卡特被稱作藝術家或設計師或許更為恰當。這不僅是因為布里卡特從未接受過建筑設計的正統教育，更重要的是他在每一個建筑作品中對細部超乎常人的關注。仔細觀察布魯克斯住宅，我們會發現許多暗藏的趣味。首先是浴室地面上用紅白馬賽克繪制出的魚形圖案，大概每一個中國讀者都能馬上發現這是借用了中國瓷器(China's China)的圖騰，這樣的圖形出現在浴室的水口周圍，利用視錯覺，大大增加了動感。如果說，浴室的裝飾靈感來自于中國元素，樓梯的造型則不得不說是設計師的靈光一現。從頂層往下看，樓梯的旋轉造型是否與魚形排列頗有相似之處呢?再看浴室的紅墻上醒目的卷形花紋，以及鐵藝窗子上的細節雕刻，其實全都遵循著同樣的原則，彼此之間皆有呼應，動態十足。從別墅的外部看去，那片玻璃幕墻其實也不簡單。白天里陽光照耀時，自然光通過玻璃幕墻的花紋折射到屋內，大大增加屋內的采光，同時也成為天然的裝飾；而夜晚降臨，屋內的燈光可以通過玻璃幕墻透出來，給小屋打上了朦朧的背光，氤氳在柔和的夜色之中。

布里卡特向我們描述這個別墅的時候，多次提到了建造過程中的環保意識。這里的環保，可不是栽種幾棵樹時吸收二氧化碳，而是自然與科技的最佳組合，這是布里卡特令人欽佩的另一面。住宅中心的樓梯貫穿著底層和屋頂花園，樓梯便承擔房屋的通風功能，為室內提供良好的空氣流通，替代了空調設備。在屋子的頂層，安裝了一個太陽能板，加州的陽光在此得到了充分利用，供給整個房屋足量的電能。而屋中的高效節能鍋爐，則是供暖輻射板的熱能來源，也是熱水的源頭，在熱水的使用上自然也不忘加上再循環裝置，最大程度減少浪費。此外，整個建筑內最需要水分的大片綠植，都由豐富的雨水和室內的可循環廢水系統進行灌溉。可謂無處不環保。

別墅的女主人在房屋改建之前曾經說：“一棟完美的住宅，將是一個完美人生的開始。”布里卡特利用不同材質的剛柔并濟，細部設計的無限放大，借科學輔助自然，創造了自給自足的現代田園生活。布魯克斯別墅是加州威尼斯海濱大道上的一個縮影。走在這條大道上，仿佛來到了建筑師的實驗基地，各種新奇有趣的想法都得以落實，這是個生機蓬勃、活力無限的城市。令人心醉的沙灘和美食，放肆不羈的街頭藝術……當然，最打動我們的，還是它始終如一的開放性格，以及容納一切創新的寬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