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

拾月霜寒

奴性是一種病態,它的前期癥狀,是對權力無條件地膜拜和順服;它的后期癥狀,是對社會、對權力無底線地報復和戕害。

但權力,常常又以培養奴性為己任。

許多權勢者常掛在嘴邊的托詞是:是人就會犯錯誤。

但他們所犯下的,卻往往不是人的錯誤。

法語中的“ESSAY”有一個詩意的解釋:苛刻的稱量,細心的檢驗,以及一群展翅飛翔的文字——

以這個標準來度量中國的文學,有多少文字是合格的?

權力是世界上最危險的玩具。

當權力本身變得趣味無窮的時候,權力就成為罪惡的淵源。

揣著糊涂裝明白的,叫做股民;揣著明白裝糊涂忽悠人的,叫經濟學家。

為拉選票和獲得高支持率,拼命取悅大眾的,被叫做政客;權勢傾天、隨意欺壓愚弄大眾的,就叫政治家了。

小時候讀書就學,在一篇課文之后,常見這樣的注釋:作者通過虛構的故事,揭露了社會的陰暗,現實的弊端,時政的腐敗……

長大后,我終于知道,一種更為深重的陰暗和腐敗是:這樣的故事不容許虛構。

年輕時讀魯迅,折服于他下筆萬言、敲打社會丑惡的碩碩雄文。

多年之后,當我一次次在燈下駐筆無言、呵壁自語時,才知道:極度的丑惡,是不能用文字和語言來敲打的。

一個專業的戲劇評論者,在看過了無數場的演出之后,常常會生出這樣的感喟和擔憂:感喟人類創作的局限,表達的困境;擔憂文化才思的枯竭,藝術思想的窮盡——

但是,有一臺大戲,可以讓你不會有這樣的擔憂和嘆息。這臺大戲叫做腐敗。

插圖 / 自作自受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