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都需要張文化名片

本報駐外特約記者 陶短房 王 海 紀雙城 傅 淶 本報記者 高 穎

隨著春節的到來，世界越來越多地把目光投注到了中國身上。其實，除了春節，中國的一些大城市也可以嘗試效仿世界上其他國際化大都市一樣，推出自己的文化名片，比如紐約的音樂劇、維也納的交響樂、米蘭的時裝表演，等等。

文化名片能形象宣傳城市

說起紐約，總是離不開百老匯。雖然紐約市是僅次于洛杉磯的美國第二大電影和電視產業基地，不過顯然百老匯的音樂劇更加具有全球范圍內的知名度。其實，百老匯的區域非常小，只是紐約市中心從40街至53街之間，集中在一起的40家座位超過500個以上的中大型劇院的統稱。

早期的舞臺劇都是英國人從倫敦搬過來的，以莎士比亞的戲劇經典為主，所以當時紐約只能跟著倫敦的流行趨勢走。到了19世紀末，富有美國特色的音樂劇逐漸取代了英國傳統戲劇的地位，這些音樂劇大膽采用了現代的舞臺概念，取材于當地生活，理所當然地受到了越來越多紐約人的歡迎。進入20世紀后，隨著電力的廣泛運用、交通的飛速發展，百老匯的影響力迅速擴大，普通老百姓也加入到欣賞的行列。在大蕭條結束之后，百老匯的音樂劇進入黃金時期，涌現了大量的優秀作品、演員和劇作家。特別是在1943年，《奧克拉赫馬！》連演了2212場，成為當時的傳奇，并讓百老匯正式成為紐約的一張國際文化名片。

不過，在上世紀50年代之后，受到電影和電視產業的沖擊，以及色情行業的滲透，百老匯曾一度陷入低谷，不少劇院不得不面臨倒閉的威脅。紐約市政府沒有聽之任之，而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和投入，來重振百老匯。紐約市政府肯下血本，當然有自己的道理：文化是一座城市軟實力的體現，文化產業的發展可以促進城市地區的經濟發展，旅游產業能夠帶動大批相關產業，從而振興社區。這樣的良性循環，正是每個國際化大城市都想千方百計努力達到的。

在英國，數百年的歷史輾轉從沒讓莎士比亞戲劇變得“落伍”，它在每一個時代都是時尚文化的代名詞，更成為倫敦登場國際舞臺的文化名片。2009年的英國是在一場經濟寒冬中過去的，但倫敦的戲劇界卻出人意外地度過了火熱的一年。據倫敦劇院協會公布的數字顯示，2009年倫敦的劇院門票出售超過1400萬張，比2008年增加了1/4多，觀眾人數破紀錄。其中，莎士比亞的經典劇目是倫敦各大劇院的主打。

英國國立劇院的總監尼古拉斯·海特納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把莎翁劇作當成倫敦的“文化名片”有很多好處，它不僅在形象地宣傳倫敦這座城市，還在時時刻刻告訴倫敦人，文化傳承任重道遠，要用一生好好守護。

文化名片多靠自然形成

許多文化城市都有文化名片不假，但這些文化名片卻并非“人造”，而是隨著城市社會的形成與發展，慢慢滋生和培養起來的。巴黎、米蘭成為時尚之都，和當地歷史上特殊的宮廷需要與社交氛圍有關；紐約成為音樂劇圣殿，更與19世紀末20世紀初，這座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城市之一，是全美最富潛力的文化消費市場、吸引了來自各地乃至各國音樂家匯集，有著密切關系。同樣，北京一度流行的八角鼓、子弟書，是和八旗子弟文化水平高、閑暇時間多的特殊生活方式密切相連的；而京劇紅透北京城，則是京城社會漸趨發達，雅俗共賞、豐儉由人的京劇得到更多階層共鳴的必然結果。

海特納認為，莎士比亞戲劇在英國的走紅并不是政府刻意支持的結果，而是英國人在文化傳承中所做出的努力使然。不論學歷高低、收入高低，英國男女老少從小都會學上幾段莎劇經典臺詞，莎劇已經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當有能力去劇院消遣時，英國人自然會首先想到去看莎劇。久而久之，莎劇就成了這座城市的“文化名片”。

作為莫斯科的城市名片，芭蕾在俄羅斯的發展既非得益于政府一時的政策扶持，也非得利于商人的幾次豐厚的贊助，而是俄羅斯民族藝術發展與成熟的結果。俄羅斯芭蕾蜚聲世界，是從19世紀下半葉開始的。當時，俄羅斯音樂在民族風格形成后進入繁榮時期，在被稱為俄國音樂“狂飆突進”的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巴拉基列夫、柴可夫斯基、穆索爾斯基、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等為代表的作曲家集體出場，打造了俄羅斯音樂的鼎盛時代。尤其是柴可夫斯基譜寫的《天鵝湖》、《睡美人》和《胡桃夾子》三大芭蕾舞曲，將俄羅斯民族音樂與芭蕾舞推上了巔峰。其個性鮮明的民族音樂，美輪美奐的舞蹈語言得到了俄羅斯民眾的喜愛，也征服了全世界的觀眾，以致世間無人不知《天鵝湖》，無人不知俄羅斯芭蕾。

文化名片不能“人造”

毋庸諱言，政府部門、實力人士的扶持、贊助，可以促進文化名片的形成和演變。意大利佛羅倫薩號稱“文藝復興之都”，和當年城市主人美第奇家族對文化的酷愛與保護有關；巴黎文化時尚的興起，也和王室的追求、帶動息息相關；北京京劇的大流行，可追溯到“徽班進京”，而那正是乾隆皇帝八十大壽慶典的一部分。在尊重文化規律、順應城市社會發展節奏的前提下，強力部門的推動，的確能將城市的文化名片打磨得更亮。

但必須指出，任何一種文化名片的興衰，根本原因都在于內因，即所依托的都市和都市人文化口味的演變。《陽春白雪》在楚國郢都成為新時尚，是因為楚人有普遍的音樂愛好和素養；高深的《廣陵散》在曹魏首都洛陽風靡一時，則因為有洛陽太學生和大量城市官僚、知識分子等受眾的存在；維也納的文化名片由輕歌劇變成圓舞曲，更是因為圓舞曲早已舞動全城，“切換”無非順應既成事實罷了。

罔顧這種文化名片的自然性、都市性、延續性，一味蠻推、“人造”，效果往往是想推的推不上，想禁的也禁不了。戰國時的齊宣王、齊緡王酷愛從楚國傳來的竽，專門引進了3000名吹竽人才，試圖普及這一“城市名片”，但民間卻照樣聽他們愛聽的琴瑟瓦缶，并不買國君的賬。

更有甚者，權力人物對文化名片的過多干預，有時還會引發畸形文化現象，甚至不良社會風氣。唐玄宗曾說，有一次他偶然在勤政樓上瞥了一眼宮外胡人表演的雜耍，第二天就有許多胡人特意跑到那里表演，以圖取悅龍顏；元明兩代的達官貴人喜歡雜劇、昆曲，就有些渴望升官發財的小官重金雇買戲班、藝人投其所好，甚至讓自己子弟學習唱曲以備不時之需；“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的故事，更是許多人都聽說過的。

文化名片可以“人推”，但不能“人造”，只有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符合市民文化消費習慣、能力和水平的“推手”，才有助于都市文化名片的形成。至于時下的北京、上海等大都市，如今有很多特色文化。即將臨近的春節也算其中之一。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北京電視臺海外節目中心副主任、《環球春晚》總導演嚴崴說，如今春節的國際知名度在提高。去年10月，他們的攝制組去德國、瑞士一些特別小的山村，不少當地人都知道春節。而且，隨著中國和北京的發展與進步，尤其是奧運會之后，北京從國際化大都市走向“世界城市”，對外交流上了一個層次，需要有一個平臺，讓中國人更多見識到國際上一流的文化，同時讓外國人也能看懂，把春節變成一個中外歡慶的喜慶節日。

春節一年只有一次，但也可成為彰顯中國特色、突出城市風貌的文化名片。除了春節，還有京劇、雜技等，都可成為文化名片的備選。中國大城市所要做的，不是去揠苗助長，而是為文化繁榮營造合適的土壤氛圍，鼓勵文化的多元化，這樣自然就能出現適合該城市的文化名片。如果滿園都是花朵，還擔心找不到一朵插在花瓶里的好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