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曉征
我們一行31人,由中國書業商會組織,以參加法蘭克福書展的名義游歷歐洲,法蘭克福是第一站。
當地時間15日早晨到達法蘭克福。法蘭克福深秋清冷的空氣,沖淡一路風塵,我們馬不停蹄,出了機場,登上大巴,直奔書展中心。
車窗外的法蘭克福,干凈而寧靜。并不寬敞的城市馬路,汽車無聲地駛過,車燈穿透清晨的霧靄,煥發溫暖的光暈。法蘭克福位于萊茵河和美因河交匯處,法蘭克福的名稱傳說是來自查理大帝。一千多年前,一個像今天一樣的拂曉,也是在這樣的霧靄迷蒙中,打了敗仗的查理大帝,來到美園河邊,沒有向導,無法渡河,正在躊躇中,走來一只母鹿,母鹿在查理大帝的目光注視下趟過河水,旋即消失在霧靄中,查理大帝即刻帶領大軍照著母鹿的途徑趟過河水,結果轉危為安。為了紀念這一神奇的經歷,查理大帝在這里建了一座城,取名法蘭克福,意思是法蘭克人的渡口。公元794年法蘭克福作為查理大帝的行都首次載入史冊。此后的千年,法蘭克福歷經滄桑羅馬帝國時期,法蘭克福是皇帝加冕盛典舉行地,前后有十位皇帝在這里加冕,登上皇帝寶座;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數十次的大轟炸摧毀了法蘭克福百分之八十的建筑,留下1 700萬噸垃圾千年古城,變為一片廢墟;戰后法蘭克福迅速重建,發展速度驚人,如今的法蘭克福是世界金融中心,歐元總部就設在這座城市,被稱為“美因河畔的曼哈頓”,它又是一個具有八百年歷史傳統的著名的博覽會城市,每年要舉辦十多次大型國際博覽會,平均每年參加博覽會的人數超過一百多萬,博覽會已成為人們了解世界及世界了解德國的一個重要窗口。
法蘭克人的渡口,如今匯聚了世界各國的圖書,今天的法蘭克福,名副其實地成了世界出版人的渡口。
法蘭克福書展1949年由德國書業協會創辦,每年10月在法蘭克福舉行。法蘭克福書展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書展,被稱做出版業的“奧運會”,它還是全球最重要的國際版權交易市場,據統計,每年在書展上達成的版權交易份額約占世界全年總量的75%。展覽面積約17.2萬平方米,展出圖書40萬種。法蘭克福書展,由德國書商及出版商協會的子公司法蘭克福書展會展公司(AuM)負責籌辦,法蘭克福書展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約翰內斯·古騰堡在距法蘭克福數公里的地方發明出歐洲印刷術。除了籌辦一年一度的世界上最大的圖書博覽會之外,這個專業的書展會展公司還積極參與和推動全球的書業發展,比如,他們每年組織德國國家展臺,到世界上三十多個書展上參展。
法蘭克福書展舉辦主賓國活動始于1 988年,主辦方每年邀請一個國家或地區作為當年書展的主賓。主賓國已經成為每屆書展人們關注的焦點,是書展最大的亮點。第一次主賓國由意大利擔任。一旦成為主賓國,書展便會花一年的時間在德國及書展上全力推廣該國的文化和歷史,以增強該國在德國及歐洲的影響力。2005年,韓國花巨資打造了韓國館,取得了很好的文化推廣的效果。中國是2009法蘭克福書展的主賓國。
2009法蘭克福書展于13日晚在法蘭克福會展中心開幕,有來自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7300名來自世界各地的出版界人士,1.5萬名記者和1000多位作家參加,在展會期間進行圖書交流和版權貿易,是名副其實的世界文化的全面交匯。今年展會參觀者人數達到30萬人。中國首次作為書展主賓國,派出了龐大展團參展,參展的中國出版機構有272家,其中,內地196家,臺灣的有26家,來自香港的有15家,總人數超過2000人,參會作家就多達150位。書展期間,舉辦612場活動,集中展示了中國文化的精華,其中作家活動150多場,出版社交流活動300多場,出版專業活動近30場,展覽活動10多場,各種文藝演出10多場,非物質文化遺產表演活動50多場。
書展期間,有三千多中國人來到法蘭克福。據說,法蘭克福的中餐館人滿為患。法蘭克福的街道,到處可見中國人的身影,行走在街道上的當地人,面對成群結隊經常堵住通道的中國人,他們常常是停下來,兩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頭,沉默地等候,待我們發現,歉意地微笑著讓出道來,他們再匆匆前行身影干練匆忙,卻彬彬有禮。
身臨書展現場,才真正感受到震撼和感動,巨大的展館,被琳瑯的圖書充滿了,這樣世界級的書展,對出版人而言,無疑是一場真正的圖書的視覺盛宴。許多國家的展位設計都別具匠心,也大氣磅礴,令人目不暇接。但是,因為語言不通,我們也只能巡禮一樣,走馬觀花地瀏覽一下各國的展位。常常,展位主人都會微笑相迎,用自己的語言或是英語打招呼,有的還會用中文問好。中文圖書的展位很多,分地區和出版社展出,中文展區正在舉辦著各種交流互動的活動,一個展位前,放了一條長書案,上面放著筆墨紙硯,許多外國讀者圍坐在這里學習中國書畫。中國香港展區的展線尤其長展架上有許多老上海畫冊,很養眼。日本展區清凈簡潔,精致講究,展區中間放置一盆插花,很別致,但是,因為是假花,放到整個展館氛圍里,感覺就有些小家子氣,展區不大,展出的圖書品種也很少。
在一個布滿中國主賓國宣傳燈箱的長廊邊,一位白發白須的德國老人坐在輪椅上,拿著相機對著我拍照,老人的手不停地抖動,控制不住相機,神情讓人溫暖,我乖巧地給他做了一個定格的pose,待他拍好,我再走過去跟他合影。老人在拍照過程中一直在大聲地說話,我聽不懂他的語言,但是,我從他的手勢和表情中,知道他在欣賞我,我也稱贊他的大胡子好看,他高興地點頭,就這樣,我們用各自的語言加手勢交流對彼此的贊美。
在法蘭克福書展中心,到處可見中國元素,尤其是中國主題館的設計,尤顯底氣。中國主題館外,大幅宣傳海報,白底灰字,清新雅致。中國主題館設計方案以紙張,活字,書,水為四大基本元素,相互融合映襯,再現了中國出版業從甲骨文到數字互聯網時代的發展歷程。主題館內,陳列了兩千多件展品,每一件展品,在中國的出版印刷史上都有特殊的地位。“紙山”,“書墻”、“墨滴”、“活字陣”及甲骨文等展品,構成了一個與歐洲文化迥異的中國文化空間。從古代的文字、印刷的起源到現代出版業的發展,中國主題展館按照時間順序展示了中國的出版和印刷發展歷程。
最喜歡主題館內的兩面書墻,這面書墻是由一萬多本圖書組成,設計師在書墻中特別夾雜了一些竹子的圖片,近看是一棵一棵的竹子,遠看是一片美麗的竹林。組成書墻的一萬本圖書,都是用宣紙做成,用手觸摸,纖弱柔軟,名副其實的是一堵虛脫之墻呢。主題館一角,設有書架,展示各種語言的介紹中國文化的畫冊,圖書,不同膚色的人,圍坐在書架四周,或讀書,或聊天,悠閑,散淡。走進中國主題館,迎面的墻壁上,是中國作家的黑白照片,這些智慧,自信、生動的面孔,向世界展示當代中國的表情。中國主題館的上方,懸掛著一張巨大的手工制作的宣紙,兩邊是s造型的宣紙書墻以“中國印”為設計元素的中國展臺,更是引人注目。會議發布臺正對
面,是一個由1000多個木活字印刷組成的方陣,方陣中間,有一個用白砂堆成的水池,水池當中會有墨滴緩緩展開。四周散布著孔子,孟子,畢異等的塑像。
走進主題館時,主題館里正在舉行莫言《生死疲勞》作品見面會。莫言正在發言,他在介紹《生死疲勞》,他說他在寫一個生死輪回的故事,一個被冤殺的人,死后變成了驢、牛、豬,狗,猴,又輪回做了人。他幽默詼諧的描述被翻譯后,引起一陣陣笑聲。我并沒有很仔細聽莫言的講話,一直在忙著拍照,但是,對現場的氣氛,我還是有些莫名的感動。
中國主題館門口,擺放著很多中國作家的介紹畫冊。我正翻看中國作家的簡介,一位德國老太太指著我手上的李洱畫冊,問我是否認識這位中國作家,我告訴他,李洱是我大學同學,她十分高興,她說他不認識李洱,但是她讀過他的小說,她說她非常喜歡他的小說。我們用很蹩腳的英語加手勢交談,突然老太太用中國話,清晰地告訴我,她出生在中國青島,三歲離開中國。
離開中國主題館,到二樓的咖啡館吃飯,一條半斤多的烤魚,兩個蔬菜卷,兩杯咖啡,40多歐元。在歐洲買東西,最好是忘記人民幣。飯畢,出咖啡館,迎面遇見老同學作家李洱,陪同李洱的是法蘭克福孔子學院院長畢安妮,和湖南作家田耳,他們過來吃飯,我們彼此交換名片,回到咖啡館坐下。畢安妮是一個美麗干練的德國女子,更是一個中國通,1992年在北京,嫁了一個北京丈夫,她的中國話說的比兩位作家還要好。跟畢安妮散漫地聊天,聊歐洲,聊中國,聊她的中國經歷,聊現在的孔子學院。期間,畢安妮有條不紊地安排李洱下午和晚上的活動。畢安妮長著標致的日耳曼女子的五官,氣質端莊大氣,言語間充滿智慧、果斷和精明。日耳曼女子的精明強干,是有歷史傳承的,歐洲歷史上,日耳曼女子中出了很多了不起的皇后,伊麗莎白皇后(茜茜公主),葉卡捷琳娜女皇是其中的代表,沙皇家族幾個世紀以來一直保持著娶日耳曼公主為皇后的傳統。
李洱下午的活動是《花腔》媒體見面會,晚上在法蘭克福文學館,有一場中國文學之夜,蘇童,莫言,李洱等中國作家們現場朗誦自己的作品。李洱問我要不要參加他們的活動我想了想說:算了吧,我來這里更多是看國外風情,你們的作品,還是回去拜讀吧。
展館門外,陽光極好,道路兩旁,有很多露天的攤位擺著各種飾品,攤主膚色不同,見我翻看銀器,攤主積極推銷偶爾還蹦出幾句中文,我沖著他們微笑,用中文對他們說:謝謝。院子的北邊,有兩排梧桐,梧桐葉在下午的陽光下,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