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琳,李 怡
(1.甘肅省康復中心醫院,甘肅 蘭州 730000;2.甘肅省人民醫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從涼膈散的加減應用看中醫的“上病下取”
王 琳1,李 怡2
(1.甘肅省康復中心醫院,甘肅 蘭州 730000;2.甘肅省人民醫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涼膈散;“上病下取”;整體觀念
“上病下取”就是病變部位在上,而從下施治。《素問·五常政大論》說:“氣反者,病在上,取之下”,這是有關“上病下取”的最早記載。后來經過歷代醫家的不斷充實和發展,現已成為一種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法。“上病下取”與通常按疾病所在部位而因勢利導的方法不同,其是在整體觀念的指導下,依據人體經絡臟腑的絡屬關系及氣機升降的調節機理而治療的。現以涼膈散的加減應用為例,來談談筆者對“上病下取”的膚淺體會。
涼膈散出自《和劑局方》,其組成為:大黃6 g,芒硝3 g,甘草 3 g,連翹 18 g,山梔 9 g,黃芩 9 g,薄荷 6 g,竹葉 6 g,蜂蜜15 g,屬清上泄下之劑,主治上、中二焦之熱邪熾盛。經后世醫家臨證加減,使原方的應用得到發展。如:張潔古以原方去硝、黃,加桔梗,治上焦諸熱而大便不實;岳美中以原方去硝、黃,加桔梗、石膏,清熱、利咽、透疹。筆者受此啟發,對熱郁胸膈、陽明腑實之證,按“上病下取”、以下為清之法,將原方藥量做了變動,以大劑硝、黃急下蕩熱,使火熱之邪假陽明為出路,輔以連翹、梔子、黃芩清熱瀉火,兼以甘草調和諸藥,去甘緩之蜂蜜,涼散之竹葉、薄荷更增強其全方通下瀉火之功。在初步應用中,收到了較好的效果。
例1:王XX,男,12歲,學生。發熱4天,以夜間為甚,伴頭暈,厭食。近3天咳嗽,吐黃黏痰,夾鐵銹色血塊,入院前2天,右側胸痛,每于咳嗽加重,大便兩日一行,尿短赤、色如濃茶。查體:體溫:39.5℃,急性熱病容,神清,呼吸急促,鼻翼扇動,右肺呼吸動度減弱,右肩胛下叩濁,語顫增強,可聞及管狀呼吸音及細小濕啰音,余無異常。白細胞計數:19×109/L,中性粒細胞:93%,淋巴細胞:7%,胸部X線片:右肺中葉致密陰影。診斷:右肺中葉大葉性肺炎。中醫證見:身熱多汗、咳嗽氣急、咳引胸痛、痰黃帶血、大便干稀交替、舌紅、苔黃膩、脈滑數,證屬痰熱阻肺、腑有熱結。當瀉火祛痰、以下為清,方予涼膈散加減:大黃9 g,芒硝 12 g,梔子 9 g,連翹 30 g,蘆根 30 g,黃芩 12 g,瓜蔞 12 g,川貝9 g,甘草6 g。服后,連瀉十余次穢臭稀水樣便。次日,胸痛大減,呼吸平順,痰色變白。查體:右肺管狀呼吸音消失,尚聞少許小水泡音,舌脈如前,上方去芒硝,減大黃為6 g,連服2劑,體溫復常,胸痛消失,舌苔薄黃,脈滑無力,肺部體查無異常,胸片:僅殘存少許條索狀陰影,白細胞計數:7.4×109/L,其中中性粒細胞:75%,淋巴細:25%,遂帶藥出院。
例2:王XX,男,45歲,農民。咳嗽半月,咳血4天,始起惡寒、發熱、頭痛、骨楚,曾先后用阿奇霉素、左氧氟沙星及大量清肺止血中藥治療,未見效。現午后潮熱,煩躁不眠,咳血不斷,或滿口鮮血,或痰中帶血,胸痞腹滿,小便短赤,大便燥結。既往:有慢性氣管炎病史(否認結核)。查體示,體溫:38.6℃,熱病容,雙肺呼吸音粗,左肺底偶聞干濕啰,余無異常。白細胞計數:12×109/L,中性粒細胞:78%,淋巴細胞:22%;胸透:兩肺紋理增重。診斷:支氣管擴張咳血。入院后,因青霉素、先鋒類過敏,故請中醫診治。證見:舌紅、苔黃燥、脈沉、滑、數。參合上證,乃風寒襲表,入里化熱,肺熱腸燥。當“上病下取”、通下瀉火,方用涼膈散加減:玄明粉15 g,生、制大黃各6 g,梔子10 g,黃芩10 g,全瓜蔞30 g,生地15 g,生草6 g。服藥2劑,大便連瀉3次,咳血即止,潮熱漸去,唯咳嗽不減,舌尖紅,苔薄黃,中光剝,脈稍滑、數。此為邪熱方退,陰液虧損。當滋陰潤肺,擬沙參麥冬湯加味:南、北沙參各12 g,花粉12 g,生扁豆20 g,玉竹15 g,冬桑葉9 g,麥冬30 g,地骨皮30 g,生草6 g。4劑后,諸癥盡除,臨床痊愈。
例3:李XX,男,66歲,干部。患者2小時前,突覺頭痛、頭暈、眼花,旋即昏蒙跌倒,不省人事,口眼歪斜,舌強不語,右側半身不遂,急送入院診治。既往:素體肥胖,患高血壓8年,近1個月來,常覺頭暈、四肢發麻。查體:體溫38℃,脈搏94次/分,呼吸25次/分,血壓190/110 mmHg,急重病容,被動臥位,神志昏迷,面紅氣粗,喉間痰鳴,左側瞳孔稍小,對光反應遲鈍,口角向左歪斜,頸稍強直,兩肺滿布鼾鳴,心律齊,心界向左擴大,二尖瓣區可聞Ⅱ級收縮期吹風樣雜音,腹軟、膨隆、腸鳴音低下,霍夫曼氏征、巴彬氏征陽性,右側上、下肢弛緩性癱瘓。診斷:高血壓腦溢血。入院后,經西醫脫水、降壓、吸氧、防感染治療,患者出現高熱(39.6℃),急請中醫會診,證見昏聵不語,身熱腹滿,痰聲轆轆,舌紅,苔黃燥,脈弦、滑、洪、勁。此乃火郁上焦,痰蒙清竅。當通下瀉火,滌痰開竅,遂用涼膈散加減:芒硝9 g,大黃 10 g,梔子 9 g,連翹 15 g,黃芩 9 g,膽星 6 g,菖蒲 6 g,甘草6 g,上藥以胃管導入,一劑后瀉下黑褐色大便小半盆,體溫降至38℃,血壓170/110 mmHg,神志漸清。服2劑后,體溫降至37.5℃,血壓160/100 mmHg,患者已知冷暖,索要飲食,但語音不清,仍舌紅,苔黃,脈弦、滑、數。此乃肝陽未平,痰熱未清,又擬平肝潛陽,清熱化痰之劑:生石決明20 g,生牡蠣15 g,鉤藤15 g,黃芩 9 g,膽星 6 g,川貝 9 g,桑寄生 15 g,甘草 6 g,連服 2劑,體溫如常(37 ℃),血壓穩定(160/90 mmHg),遂出院療養。
上舉3例,所患之病各不相同,但都具熱郁胸膈、陽明腑實之征。筆者在“上病下取”法則的指導下,異病同治,用涼膈散加減通腑瀉火,均取得滿意的療效。其體會如下。
中醫學認為:人體的各個部分是不可分割、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的。人體以臟腑為中心,通過經絡溝通上、下、內、外,把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竅聯結成一個有機的整體。所以診治疾病都要從整體出發,不僅要考慮一臟一腑的病理變化,還必須注意臟腑間的傳變和影響。這樣才能把握住病變的全局,恰如其分地應用“上病下取”。
如例1、例2起病同為肺熱證,肺與大腸相表里,痰熱阻肺,肺氣不降則腑氣不行,大腸熱結不通,即成“痰熱阻肺、腑有熱結”之證。此時,邪熱不得外泄,反上蒸使肺熱更甚。當清熱瀉火以治其本,方用涼膈散加減,重用硝、黃急下蕩熱,佐以清熱化痰之品,使結去腑通,肺熱外泄,故有通下清上之功。在這里臟病及腑,其本在肺(居上),而通腑治肺,以下為清,正說明“上病下取”是以整體觀念為基礎的。
辨證施治是中醫診治疾病的重要原則和方法,也是“上病下取”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為在任何疾病發展過程中,正與邪、陰與陽以及臟腑間的關系都在不斷地運動變化著,所以治療措施應從實際出發,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只有這樣才能“藥中病的、效如桴鼓”。
如例3屬中風,入臟入腑證。據《內經》:“血之與氣,并走于上,則為大厥”,“諸風掉眩皆屬于肝”的理論,大厥是由肝風進一步發展而成。葉天士認為:“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木少滋榮,故肝陽偏亢”,陽化風動,血隨氣逆,挾痰火上擾,形成上實下虛的危急癥候。治療上理應平肝潛陽、息風化痰。但該患者昏聵不語,喉間痰鳴,舌紅、苔燥、脈弦、滑、洪、勁,細審其證,乃火郁上焦,痰蒙清竅。當瀉火滌痰,急則治標。若墨守成規,一味平肝息風則杯水車薪,藥不勝病。在此關鍵時刻,如何伏其所主,先其所因,是至關重要的。只有采用通腑瀉火之法,才可制止風火相扇,血熱妄行之勢。據此,“上病下取”,以涼膈散加減通下瀉火,滌痰開竅,僅用藥一劑,遂使神志轉清。此后,據證情擬平肝、清熱之劑,緩病治本,患者很快體溫正常,血壓穩定。可見施行“上病下取”原則時,只有明辨虛實,通常達變,方能洞見癥結,出奇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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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1246(2010)24-013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