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領獎花絮

●文 張懷帆

1、從人民大會堂東門進會場時，正在默默數臺階，被叫去合影，沒有數完，把數過的數也忘了。

2、前頭正安檢。過了安全門，把胳膊習慣性地舉高，聽見有人說，不必“投降”。

3、如廁，聽見一個作家對一老評論家說，您先尿，您先尿。

4、拍了拍衣服，其實沒有土，看了看鞋，也沒有土，但還是又拍了拍。

5、會場入口一側的桌上，擺著獲獎者的書。瞥見一作家悄悄把自己的書從邊上調整到中間。莫名其妙。過了一會兒，看見電視臺的記者舉著攝像機對著取鏡頭，恍然大悟。

6、會場入口另一側桌上，攤開一疊《文藝報》，取了一份瀏覽，領導講話、名人寄語標題赫然入目，獲獎名單在最下一角，找了半天，終于發現自己名字，當下竊喜。

7、見一個名人沖我笑，受寵若驚，趕忙迎上去，才發現他是沖我后面的美女笑。

8、看見領獎的人站成一排，都很燦爛。閃光燈啪啪響時我想：要是有誰的獎牌沒抱牢，掉在地上就有意思了。但事實證明，獲獎者都把獎牌抱得很牢，我的也沒掉。

9、座中多“眼鏡”，頒獎時，送獎牌的小姐一色旗袍，如一隊模特伴著節奏挺來。看見有的人趕忙扶眼鏡，有的人從眼鏡上沿直勾勾翻白眼，還有一個戴墨鏡的，趕快摘了下來。

10、一文壇名人講話昂首挺胸，聲如洪鐘，氣吞山河，好像臺下坐了全國人民。我想：要是麥克風壞了變成啞劇就有意思了。但麥克風不但沒有壞，還推波助瀾，整個會場激情澎湃，掌聲雷動。

11、坐在座位上觀察會場，想發現與以前看到的會場的不同。比較半天，覺得頂高、燈亮，墻上有一幅大畫，一色紅地毯。恍然間，好像從土谷祠邁進了神圣的殿堂。

12、平素最惡心追著和名人合影的作者，最瞧不起在博客里連篇累牘地公布和名人合影的作者。但看見有人向我招手與名人合影，我趕快就跑上去，且作幸福狀、跟班狀。

13、輪番合影完了，那名人神思遠去，還站在原地，微笑凝固，像個木偶。

14、宴會廳很氣派，服務生相貌端莊，舉止得體，沒有一點謙卑討好的表情。

15、“國宴”中有一盤牛肉很好吃，舉座皆贊，可見外省少有。座中有人喚“老板——再上一盤”，一女服務生掩面“撲哧”一笑，露出一顆很好看的牙齒。

16、席間，有一作家煙癮大發，身體扭動，坐立不安，但被告知不許抽煙，于是他就叼著煙意淫，一副欲仙欲死的樣子。

17、席間敬酒，一個評論家拉住我的手夸我的小說寫得好，我連聲感謝、并持續謙卑微笑。可我從未寫過小說！

18、去給“名人桌”敬酒，每碰杯前，趕快自我介紹“張懷帆”，名人抿一口酒，點頭“噢噢”兩聲，目光就轉到別處。后來不介紹名字，只說“我是延安的”，名人趕快抓住我的手，連連點頭說：“知道、知道！”一飲而盡！

19、鄰桌坐一美女，美目盼兮，動人心旌。細細一瞧，眼大無神、空洞。故一直沒有弄清她為什么參會。

20、領完獎回到賓館，一熟人興高采烈迎上來：“哥們，獎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