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圖書館聯盟精神文化體系建設的思考*——以湖南省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協作網為例

李 湘 鄢朝暉 （湖南師范大學圖書館 湖南 長沙 410081）

面對現代用戶愈來愈巨大、專深、復雜的信息需求，目前單一館已難以承受建構信息服務平臺及其相應資源保障體系所需的龐大的經費開支以及技術、人力與存貯空間的巨大投入，于是紛紛走向聯合與協作，組成種種系統性、區域性、綜合性的圖書館聯盟。湖南省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協作網（Hunan Documents Information Resource Cooperation Net，簡稱HDIRCN，以下簡稱協作網）就是基于這一原因于2004年由湖南圖書館、湖南大學圖書館及湖南省科技信息中心牽頭組建的跨系統區域性圖書館聯盟。它對實現文獻信息資源在湖南地區的共建共享，發揮湖南地區圖書館資源的整體優勢，實現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與科技圖書館之間的友好往來產生了積極的作用與影響。例如，協作網7家成員單位開展的聯合在線咨詢于2008年的咨詢回復達4 000余條，傳送文獻達21 000多篇[1]。同年，湖南圖書館與湖南大學圖書館簽署聯盟建設合作協議，共建了歷史文獻閱覽室，從而開創了湖南地區公共館與高校館友好合作的新局面。經過5年多的發展，雖然協作網在聯合在線咨詢、館際互借、聯合共建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在協作網的規模建制、聯合在線咨詢、館際互借與數據庫聯合建設等具體業務的開展上還存在不少問題，如協作網的規模沒有擴大，至今為止成員館僅有7家；聯合在線咨詢層次不深、模式單一，至今沒有向知識咨詢與行業咨詢領域大幅度推進[2]；岳麓城三校開展的館際互借尚處于起步試行階段，每館對外發放的通用證數量、館際互借申請條數及紙本圖書外借冊次都極其有限。究其原因，一是因為協作網是跨系統的圖書館聯盟，成員館隸屬關系各異，不可避免地會因部門利益難以協調而存在經費支持的困難，從而影響館際協作工作的順利開展 ；二是因為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與科技圖書館在管理體制上屬平行關系而非行政隸屬關系，缺少行政隸屬關系與生俱來的忠誠與信任以及與隸屬部門休戚與共的榮辱感與責任意識，各成員館無法通力協作，以致協作網無法迅速發展壯大；三是因為協作網存在標準化建設與認識上的差異，難以實現數字資源無縫對接，從而影響了資源的自由獲取，在聯合建庫上存在很大的技術困難；四是由于各館館情不同，存在文化差異，在合作過程中產生不同程度的沖突與磨擦，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館際協作所產生的共生能量。因此，需要構建一種強有力的精神文化，通過共同的精神信仰、價值觀念、倫理法則與業務標準，統一思想與認識，協調各方面的利益與關系，化解可能出現的矛盾與糾紛，集合成員館的力量與智慧，調動成員館的合作積極性，充分發揮湖南本土圖書館的合作潛力，從而產生巨大的協作效益，最終使協作網成為一個巨大的引力場，吸引更多單位與組織的支持與加盟并逐步發展壯大。

那么，何謂協作網精神文化？它是協作網的精神密碼，是協作網及其成員共有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工作方法與行為準則。同任何一種文化體系的建立一樣，協作網精神文化體系的建設離不開對傳統文化的吸收與借鑒。儒家的“仁義智信”、法家的“利欲觀念”、道家的“貴和尚中”及后來理學的“格物致知”與“求實創新”，無一不是形成這種優良文化的思想內核，是理順協作網內外關系、增強其發展力量的思想工具。本文試圖從傳統文化的視角出發，討論協作網精神文化體系的建設，同時希望為其他圖書館聯盟精神文化建設提供參考和借鑒。

1 基于利欲之上的共享文化建設

春秋時期的法家及宋明以來的事功派認為“多利多欲”，趨利避害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離開“利”、“欲”這一基本的需要，仁義、誠信均為空談。相反，如果能為社會謀利或為社會創造更多的財富，就是仁義。所以協作網精神文化倡導的第一要義應該是對“利”的認同，是對建立在為社會謀福、于己有利基礎上的共享文化的認同。

基于“利”、“欲”之上的共享文化建設應從如下3個方面展開：

第一，資源共享應為協作網的核心之“利”。在協作網的組織下，通過共建共享，各成員館可以節約館舍、資金、人力，并通過項目的合作發展，增強自身的實力和話語權，從而擴大生存之道。例如，各成員館通過圖書聯合采購以及數據庫、管理設備、軟件與技術的聯合引進，既可以分擔費用、避免重復勞動和建設，又可以滿足聯合業務擴展之需。所以資源共享應成為協作網的核心價值觀，成為協作網一切業務開展的核心，成為協作網管理層與成員館的一種潛意識。

第二，要對“利”的分配有正確的認識。由于各館存在客觀差異，他們對聯盟事務的投入往往是不對等的。協作網應該有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建立多付出多回報、多業績多收益的分配原則，以保持協作網成員持續的投入和工作的積極性，破除純受益館的依賴寄生思想；應對各成員館的投入成本、工作業績、年度收益進行系統的數據統計、核算與分析評價，并在此基礎上建立必要的補償制度，使共享利益在成員之間分配均衡。

第三，要有“利”的風險規避意識。這里的風險規避，是指對可能在共建共享中產生的風險有防患意識。這種風險主要有以下幾種情形[3]：①道德風險、組織風險。它的產生一方面是由于某些成員的行為不端或損人利己；另一方面，源自利益分配不公帶來的矛盾與糾紛。②產權風險、技術風險。產權風險主要發生在數字資源領域，如果在相應的法律法規尚不明確的狀況下沒有相應的產權保護意識，就會落入不必要的產權糾紛中；如果在聯合建庫時不注意自我的產權保護，就會導致他人侵權行為的發生。而技術風險主要是在數據庫建設或是網絡組建時，由于缺乏統一的規劃和標準而給后續的共享體系建設帶來無法避免的技術障礙，最終導致共享項目的中斷。③館藏危機。協作網隨著發展，將會進行大型數據庫的合作引進。這時如果缺乏對自身的正確估計，就會造成資源引進與需求的不對等狀態，從而浪費采購經費。因此，如何選擇采購的合作模式和合作資源，是各成員館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2 基于仁義、誠信、寬和之上的德治文化建設

在中國古代，儒家思想相信人性是善的，因而提倡德治的管理文化[4]。德治的基本涵義是仁義、誠信與寬和。仁義，即管理者要有愛人之心。具體體現在：①對用戶之愛。在協作網開展的一切服務中，都應該以用戶為中心，如協作網的聯合在線咨詢服務，其平臺選擇、欄目風格、功能設計、服務模式、服務內容、服務態度都應從用戶的需要出發，以便捷、周到、新穎、完整的知識表達為原則。②對成員館及成員之愛。對成員館之愛包括理解成員館的難處與苦衷，如協助條件不足的成員館建設合格的館際服務平臺，培養一流的協作館員，在協作網資源建設與用戶服務的任務分配上依各成員館的實際情況合理分配，為成員館提供外出考察、參觀的機會，定期舉行協作交流會議與聯誼活動，增進成員館之間的協作情誼等。對成員之愛是指重視協作館成員的個人情感與欲望，肯定其個人才干與工作業績，了解其困難與需要，尊重其意見與建議，并為其爭取各種學習與培訓的機會，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服務平臺與交流環境，以增加其對協作網的依賴與信任，全方面調動其工作積極性。

誠信，即誠實而守信用，被儒家視為“進德修業之本”[5]。如前所述，成員館與協作網沒有嚴格的隸屬關系，他們與協作網的關系主要靠協議來維持，所以一旦成員館違反協議，協作網并沒有強制性的手段來制止其違約行為，這時成員館是否具備信守協議的觀念對協作網的發展至關重要。因此，協作網應大力提倡誠信文化的建設，讓誠信成為對成員館的一種道德約束力量，使成員館自覺承擔起對協作網的道德責任。而成員館在加盟協作網之前，應主動了解協作網的協議與章程，明確參加協議后的責任與義務，并進行參加協議前的項目論證，謹簽協議；在參加協作網之后，認真履行承諾，即使在運行過程中遇到難以克服的困難，也不能違背協議做出有損他者利益的事，而應在協議到期后酌情考慮退出。

寬和，即對他人的尊重、友善和寬容，是協作網達到和諧治理的關鍵所在。要做到與他人的和諧相處，首先是對他人的尊重與理解。由于不同館有不同的館情，存在著文化背景、館藏資源、工作制度、技術水準、服務對象、服務范圍、服務標準、發展目標及用戶需求等方面的差異，因此，在與他館進行合作時，要正視這些客觀存在的差異，對他館表示充分的尊重與友善；在進行協作網管理時，要對各館一視同仁，處理協作事務時公平、公正、公開，充分激活有助于協作網發展的積極要素，吸收成員館先進的管理模式與經驗，靈活調配資金與各種資源力量，使來自不同渠道的資金、資源、技術以及個人的經驗與智慧通過協作管理產生最大的集合效益[6]。其次是在處理矛盾與沖突時，要保持必要的修養與克制。在彼此合作與交流的過程中，難免會有磨擦與糾紛，甚至有可能對方的做法與本館利益完全偏離，這時應保持必要的修養與克制，在必要時還需作出一定的讓步，以維持協作網人際關系的和諧與穩定。對于那些落后于本館技術與業務的圖書館，應保持必要的耐心和友善。如果因為協作網管理制度不完善、不健全等暫時性原因造成利益補償不合理或工作業績被忽視，則要寬容大度，誠懇地提出改進的措施與建議，而不是因一時沖動造成合作項目的流產甚至是合作的中斷，以致損害協作網的穩定與發展。

3 基于法治觀念的制度文化建設

在中國古代，與儒家相反，法家認為人性是惡的。荀子認為：“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若放縱人的本性，就一定會出現爭奪[7]。因此，必須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才能使人們遵守禮法，從而最終趨于安定太平[7]。所以，與儒家的“仁治”不同，法家提倡一種“法治”的管理文化，重視外在的權威與約束，強調制度與規則的制訂。雖然法家對人的自然性的揭示是客觀的，但人善惡皆具的本性使得純粹的“仁治”或“法治”都容易造成管理上的偏失，只有兼具儒家的寬容與法家的權威，才是管理的最高境界。所以協作網除了需要有仁治精神之外，還需要具備一種儒法兼容的制度文化。

在制訂制度時，首先，應該公開協議，反對專制與獨裁。凡成員館都有參與的權利，制度的確立應采取公開投票的方式，在目前協作網規模尚小的情況下，應按全票確定是否通過。此外，每年應該召開例行的工作會議，進行制度的補充、調整與修改。其次，制訂的制度應該是合理的。例如，協作網工作目標的制訂要考慮協作網的實際情況，不可貪多、貪大、貪快，否則欲速則不達；資金管理制度應權衡各館的資金實力，從成員館的接受能力來確定各館的投入比例與分配補償。再次，制度的制訂應該是完善的。目前協作網已經制訂了一些基本的工作章程與工作細節，但不夠完善。所以筆者認為，協作網應該加強制度文化的建設，制訂完善的組織與管理制度（包括協作網提供的服務、決定服務標準的機制、各成員館的責任、各成員館的財政義務及退出聯盟的手續、每一個項目的詳細規劃與進度表）以及完整的聯合在線咨詢制度（包括年度工作計劃、工作要求、工作進展、工作調度、工作標準、工作統計、工作排名、考核與獎罰措施、用戶管理制度等），否則就會因缺乏完善的管理約束而影響服務的品質與信譽。

4 基于寬容自醒、求實創新的發展文化建設

基于寬容自醒、求實創新的發展文化應包括三方面的內容：

（1）寬容自醒的認知文化 協作網發展文化的建設首先是協作網對自我的認知與反省，協作網要有自我反省與接受批評的勇氣，勇于發現自身的問題與不足。例如，通過對聯合在線咨詢中的資源整合、平臺建設、服務模式、服務深度、項目推銷等問題的反思，可以提高聯合在線咨詢的服務質量，擴大聯合在線咨詢的影響。

（2）持之以恒的學習文化 這種學習一方面指協作網內部知識經驗的交流與轉換。協作網應營造一個互相交流、彼此學習的文化氛圍，要在內部建立完善的知識交流與轉換機制、完善的機構知識庫，定期舉辦知識、經驗交流會，以促進先進的知識、經驗與技能在協作網內部進行充分的流動，從而產生最大的共生能量。另一方面，是指對他者的兼收并蓄，即對其他聯盟組織的經驗與智慧的吸收。要完善與深化協作網的各項工作與服務，則需要吸收與借鑒國內外成功的案例，如華盛頓研究圖書館聯盟先進的服務機制與服務理念、成熟的項目規劃、優秀的組織管理、平等的議事機制、完善的標準化建設[8]；美國俄亥俄州圖書館與信息網絡（The Ohio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Network，簡稱OhioLINK）在取得政府支持方面的成功經驗[9]；國內五大文獻傳遞中心成熟的文獻傳遞模式以及北京、上海、廣東、天津、江蘇、湖北等地的區域性圖書館網絡的組織管理與建設經驗，等等。

（3）求實創新的開拓精神 協作網要求生存、圖發展，還應具備古人提倡的“日新”精神[10]，要讓創新意識深入到協作網管理與服務之中。①組織管理與經營觀念上的創新。正如在2009年3月協作網第一次工作會議上提出的將協作網作為實體運作的主張就是一種新的管理理念，即通過對部分項目有償收費的形式為協作網增加新的融資渠道。②服務項目的不斷發掘與品牌建設。圖書館聯盟最初的協作主要是編制聯合書目、館際互借與參考咨詢等有限的幾項工作，后來擴展到資源的合作采購與合作存貯、科研項目的合作研究、數據庫與管理軟件的合作開發，甚至是合作融資等，這些都是圖書館聯盟在項目開發上不斷推陳出新的結果。品牌建設開始的過程充滿著探索的風險與艱辛，要使協作網成為品牌，關注的就不應僅限于服務品質、用戶滿意度等幾個基本要素，還要敏銳觀察與發現協作網的特色與優勢、用戶背景、社會潛在需要等。③服務制度上的創新。服務制度上的創新是指在制訂、修改與完善服務制度時應有創新精神，包括面向成員館與成員的服務績效考核制度、面向社會的服務承諾制度等。例如，在制訂績效考核制度時不僅要量化考核，而且在考慮服務投入、服務收益與服務反饋等要素時應給予合理的權重估算。再如，基于對用戶的責任，曾有圖書館試行社會服務的承諾制度，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11]。其實除了課題查新等嚴謹的業務需要信奉承諾服務之外，一些重大的課題服務和合作項目也需通過承諾服務來贏得用戶的尊重與信任。此外，對于服務投訴也應給出相應的處理承諾，以及時化解用戶的信任危機等。④服務內容上的創新。內容上的創新包括服務主題的延伸、服務檔次的深入等。例如，在服務主題上，協作網可以將面向高校的學科主題服務拓展到面向政府的決策指南、面向企業的產品開發、面向學生與農民工就業的信息咨詢、面向農村信息化建設及面向中小學素質教育的服務，從單純的文獻傳遞深入到知識咨詢、項目咨詢等創新服務。

5 結 語

由于協作網起步不久，各個環節還很薄弱，面臨著多重內部壓力與外部競爭，除了需要進一步加強資金、資源、技術、人才、規范化與標準化的建設與管理外，還要注重思想文化體系的建設，進行思想與文化的交流與整合，在協作網內形成義利合一、仁法并舉、寬和誠信、寬容自醒、求實創新、奮發進取的思想價值觀念，并使之成為支撐協作網穩定與持續發展的精神基礎，從而確立協作網的文化地位與管理威信。但是當我們進行這種精神層面的思考的時候，不僅要注重對本土文化的吸收，還要重視對外來文化的借鑒與融合，具備與時俱進的創新精神。只有這樣，才能建設起充滿生機與活力的現代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協作網精神文化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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