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機制探析

龔亦農（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 江蘇 南京 210024）

1 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工作現狀

博碩士學位論文（以下簡稱“學位論文”）作為研究型成果文獻，對科研、教學和社會發展都有著較高的參考和利用價值，但由于其通常屬于非公開出版物，所以不易被作者和收藏機構以外的用戶獲取利用。為此，很多國家和地區都建立了專門的學位論文收藏、管理、發布和服務保障機制，在規范學位論文提交、授權、管理機制的同時，提供各種方式的檢索和全文保障服務[1-3]。

我國大陸地區學位論文文獻保障工作起步雖晚，但也在積極探索構建自己的學位論文文獻保障體系。例如，CALIS（China Academic Library & Information System，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從“九五”期間就將博碩士學位論文庫列為數字圖書館建設的一個獨立子項目，致力于建設一個提供集中檢索、分布式全文獲取服務的內地高校博碩士學位論文文摘與全文數據庫。根據其網站發布的數據統計，目前共收錄我國大陸地區87所高校的42萬多條題錄數據[4]。清華同方知網（北京）技術有限公司與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則建設了全文數據庫，通過免費題錄查詢和收費全文獲取的方式提供更多電子全文的在線服務。很多基層單位（如學位授予單位和論文收藏機構）也在紛紛建設自己的學位論文服務系統。但總體來說，我國學位論文文獻保障體系尚未建成，很多環節（如業務流程、法律與技術保障、運作機制等）還存在不足，保障服務能力不強，還需要全方位的推動。張學福、孟連生等曾從論文收集、加工、服務和版權的角度對國內外學位論文數字資源建設進行了研究[5]，并提出“建立以董事會為主導的混合管理模式和聯合、開放、共享的公益性運行機制以及非營利基礎上的三層服務機制”[6]；陳傳夫等人則從版權解決、服務模式等角度進行了探討[7-9]；賀德方也對共享體系建設提出了設想[10]。本文全面剖析了博碩士學位論文保障機制的構成和現狀，結合國內外實踐經驗，提出了我國構建博碩士學位論文保障體系的建設策略。

2 國內外博碩士學位論文保障機制剖析

學位論文保障體系建設是一個需要多機構、多行業、多層面參與和建設的系統工程，涉及文獻管理、法律保障、技術支撐、運作機制等多個方面的內容。綜觀國內外實踐經驗，可以將學位論文文獻保障體系建設概括為“一套業務流程，兩大保障要素，三種運作模式”。

2.1 一套業務流程

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工作的業務流程分可為收集、加工和服務三大步驟，很多文章已從微觀角度進行了探討[7，9]，故本文不再贅述。網絡環境下，如何從宏觀角度完善業務流程顯得更為迫切。在自動化、數字化、網絡化建設成為主流的發展背景下，按照建設主體的不同，可以將業務流程建設劃分為自建、共建和他建3種方式，這3種方式也代表著業務流建設的3個不斷提高的階段。

自建，是指由各學位授予機構或論文收藏單位自主建設學位論文保障體系。此階段業務流程完全由本單位把握，以便因地制宜地開展建設和服務。但大多自建學位論文保障體系較為封閉、建設標準不一，存在業務軟件系統各異、數據分散不便于共享等一系列問題，既不方便用戶使用，也不便于系統整合，并且自主建設容易受到基層行政決策變化的影響，難以保證學位論文建設的可持續發展，屬于建設的初級階段。

他建，是指由專業服務機構（如美國專門從事學位論文資源建設與服務的ProQuest公司、英國國家圖書館等）提供自動化支持，承擔學位論文保障體系的數字化建設與服務。基層單位只需專注于論文的收集和傳統的本地服務。此階段，業務流程中的加工和服務環節都由專業機構承擔。專業機構的介入為學位論文保障體系注入了穩定的人力、財力投入和強大的技術支持。并且，業務流程建設轉向以市場為主導，標準也相對統一，符合社會化分工合作的發展趨勢，具備更長遠的可持續發展保障，屬于業務建設的高級階段。

共建，是指將各基層單位組織起來，在聯盟體組織的牽頭和統一指導下，共同建設學位論文保障體系。典型的聯盟體組織有國際教科文組織資助的NDLTD（Networked Digital Library of Theses and Dissertations，博碩士學位論文網絡數字圖書館）項目組織[11]、由澳洲大學圖書館館員協會聯合7所本國大學圖書館發起的澳大利亞數字學位論文（Australasian Digtal Theses，簡稱ADT）項目[12]等。共建方式能夠避免建設方各自為戰的隨意性和封閉性，但作為建設主體的基層機構未必具備專業服務商那樣的市場適應能力和長期的建設保障能力，所以此階段屬于過渡性的中級階段，決定業務建設成效的是聯盟體的組織方式和牽頭作用。

目前，我國已經出現清華同方知網（北京）技術有限公司與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等以市場為主導的專業服務機構，他建方式已有一定的基礎，只是建設方與學位論文提供方（著者、學位授予單位及收藏機構）之間的合作機制尚未法制化和規范化。雖然目前也出現了聯盟牽頭的共建方式，如CALIS高校學位論文庫子項目、國家科技圖書文獻中心的高校學位論文庫等；部分地區和單位也在做聯盟化共建的嘗試，如江蘇高校聯合建設的江蘇省高等教育博碩士學位論文門戶等，但學位論文的收錄量和全文保障能力還很有限，大多數基層單位仍處于自建階段，從行政主導、分散開展的方式向市場主導、合作建設的方式轉變，業務建設有待更合理、更有效的宏觀指導和模式轉變。現有這種轉變必須是自上而下的，即發揮行政主管部門或聯盟體機構的牽頭作用。

2.2 兩大保障要素

業務流程要想順利開展實施，離不開兩大保障：法律保障和技術保障。

法律保障的核心是版權保護問題，其實質是合理規范著作權人（即學位論文著者）、培養機構（包括導師）與出版發行機構三方之間的權益關系。屢見報端的論文侵權之爭均由此而起，這是避免后續建設與服務出現爭議的前提，所以在論文收集階段就應該處理好。英、美、加拿大等國的機構經過多年的實踐，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相對完善的版權解決方案，包括版權歸屬的政策認定、制定完備的學位論文繳送制度、授權使用機制、報酬與支付辦法等[11-12]。雖然在具體做法上各不相同，但仍是值得借鑒的。反觀我國，學位論文傳播與服務的法律法規尚存空白，各基層單位缺少法律和政策指導，加之自身管理辦法的不健全，開展服務顯得縮手縮腳，極不規范，暴露出諸如授權聲明文字接近、內容雷同，存在規則缺失[13]，甚至只藏不用、不對外提供服務等問題。

技術支持是要將技術滲透到業務開展的每一個細節中，包括論文呈繳收集系統、數字化加工、遠程收割、應用發布、數字版權保護等很多具體方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技術支持的目標是：實用、高效、規范、可持續。目前，國內圖書情報行業已做出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努力，如CALIS學位論文子項目采取招標方式與部分商業公司合作開發出業務軟件系統，利用OAI-PMH（The Open Archives Initiative Protocol for Metadata Harvesting，用于元數據收割的開放文件初始協議）、METS（Metadata Encoding & Transmission Standard，元數據編碼和傳輸規范）等標準化互操作協議在內地高校系統中初步構建起了“集中式元數據服務+分布式對象數據服務”的數據收割與服務網絡體系；出現了一些商業化的加工與發布平臺，如清華同方知網（北京）有限公司和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的學位論文系統。雖然目前各項技術支持已初見成效，但在規范業務流程、完善系統研發、普及技術應用、提高保障能力等方面還有明顯的不足。各單位使用的軟件平臺更是五花八門、兼容性差，極大地限制了博碩士學位論文保障體系建設的規范化和自動化發展。

解決好這兩大保障因素，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工作才能在合法、合理、有效的方向上順利開展和深入。

2.3 三種運作模式

可持續發展還要求文獻保障體系自身具備“造血功能”，即通過合理的運作方式提高自我發展能力。按照業務運作所適應的體制環境，可以把運作模式分為行政主導型、市場主導型和混合型3種類型。

行政主導型是指主要依賴行政支持開展的建設和服務，其實施主體主要是基層單位和聯盟體。這在以“自建”為特征的初級階段和以“共建”為特征的中級階段很常見。香港大學學位論文庫和臺灣師范院校聯合博碩士論文系統就是這種運作方式下的建設成果，前者在線提供了自1941年以來該校的17 459篇學位論文題錄，其中16 062篇提供PDF全文；后者收錄了臺灣6所師范院校的幾萬篇學位論文，部分提供PDF全文在線閱讀[14]。由于行政力量的作用，這種模式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見成效，但其自身缺乏“造血功能”，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完全取決于行政支持力度和持久性。

市場主導型是指采用適應市場變化的經營方式運作學位論文保障體系的模式。這種模式以市場需求為主導，實施主體可以是營利性的專業服務商（如美國的ProQuest公司和我國的清華同方知網有限公司），也可以是非營利性的行業聯盟機構（如NDLTD）。顯然，這樣的模式更具備可持續發展的能力，但當提供服務的主體為商業機構時，需要處理好與文獻提供方之間的合作關系，否則由于其商品化的本質，難免追逐利益的最大化而偏離文獻保障的公益性本質。

在單純的行政主導型和市場主導型模式之外，還有一類混合型的過渡模式，即建設初期是在行政支持下起步，并獲得資金、人力等行政投入，后續發展過程則向市場主導型轉變，以增強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我國目前的學位論文建設模式就屬于混合型模式，很多建設項目或服務機構依賴行政支持啟動或成立，但自身“造血機制”不足，后續建設運作還有待向市場主導型轉變。

根據以上分析，我國建設可持續的學位論文保障體系應遵循的指導思想是：（1）優化業務流程。有計劃、有意識地把相對封閉的自建方式引導到相對規范的共建方式上來，同時探索和完善可持續能力更強的他建方式。這需要充分發揮聯盟組織的牽頭作用和上級主管部門的宏觀調控功能。（2）加強保障性建設。解決法律法規上的后顧之憂，提供適應網絡環境的技術保障。（3）引入市場主導的運作機制，從而保證文獻保障體系的可持續發展。

3 構建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體系的策略

3.1 加強宏觀調控和聯盟體建設

學位論文保障體系的可持續發展問題一直是長期以來始終未能有效解決的一大難題。大量實踐證明，其根源在于學位論文保障體系建設過多依賴于行政投入，如同始終不能斷奶的孩子，一旦離開行政支持就無法自主發展。要改變這一點，就必須變行政主導為市場主導。顯然，這不可能靠基層單位的自發行為實現，轉變的動力必須是自上而下的，即要充分發揮政府主管部門的宏觀調控作用和聯盟體的“領頭羊”作用。

行業的領導和相關主管部門應在宏觀管理和關鍵業務環節（如行業間業務合作、版權保護的政策制定等）上給予政策指導和推動。同時，行業聯盟體需加強自身建設，充分發揮聯盟組織機構的牽頭作用。聯盟組織不僅要在爭取政策支持、尋求戰略合作、促進規范建設和推動關鍵技術的研發推廣等方面起到牽頭作用，營造互利互助的發展環境，而且要摸索文獻保障體系的長效發展機制，促進行政主導的自建、共建方式向市場主導的他建方式轉變，逐步把學位論文文獻保障工作推上常規化、規范化、合作化的可持續發展軌道。

博碩士學位論文文獻保障體系應該借鑒發達地區的經驗，強化聯盟體職能。一是帶領各成員機構與專業服務商建立合理、合法的互利互助戰略伙伴關系（如歐美高校與ProQuest公司之間的合作），從外部（即商業機構）獲得可持續發展的保障；二是建立以市場為主導的非營利運作模式（如OCLC模式），培養自身的“造血功能”。前者需要以相對健全的法律保障、平等互利的合作共識等為前提，雙方在此基礎上尋求雙贏的合作點；后者則需要建立起一個真正以市場為主導的非營利機構，該機構既擁有自主核心技術，又能夠在管理、運營、服務等各方面采用市場調節的手段，在內部形成可持續發展的動力。

3.2 完善法律保障，建立多層面的版權解決方案。

法律保障是學位論文文獻合法共享的前提，也是讓很多基層單位放心開展相關服務的“定心丸”，需要從3個層面加以完善：（1）法律層面。我國尚未對學位論文的知識產權歸屬進行法律層面的認定，相關法理解釋也是尚存爭議。具體到學位論文文獻的版權保護問題，應盡快從法律法規的角度明確學位論文的版權歸屬問題，以解決操作層面可能引起的不必要的顧慮和糾紛。（2）內部管理層面。要從思想上重視學位論文文獻的管理和服務，實踐中必須規范其管理和服務行為。國家相關主管機構可以積極發揮行政管理職能，指導基層單位建立起相對合理的使用授權機制，明確授權發布、傳播的范圍和方式，推行并完善密級管理制度，使非保密論文能夠合法、合理地得以傳播和利用，避免因噎廢食、人為設置服務共享的障礙，也要注意保護版權人的合法權益；（3）技術層面。加強數字版權管理（Digital Right Management，簡稱DRM）技術的研究和應用。DRM技術可以為學位論文全文電子文件提供靈活的加密保護，防止非法復制與傳播，為合理共享提供可行的技術保障，是完善版權保護的重要輔助手段。

3.3 重視技術保障，提供標準、規范的技術支持。

技術保障是學位論文文獻有效共享的前提，主要包括3個方面：①應用系統的研發，這是促進業務規范、提高管理和服務水平的基本條件；②相關技術尤其是數字版權保護等關鍵技術的研發和應用推廣；③業務系統的標準化探索和實現。聯盟組織應在技術支持上做出持續的實質性努力，具體實現方式有兩種：（1）借助專業機構的力量，與專業服務商達成合作伙伴關系，獲得長期支持。這需要建立在成熟的業務產品基礎上，如美國的ProQuest公司；（2）建立自己的技術團隊或技術聯盟。這需要聯盟機構的牽頭組織，如NDLTD就免費為會員單位提供技術平臺，這對缺乏技術支持的基層單位來說有很大的促進和幫助作用。我國的CALIS雖然也做出了一些嘗試，如制定技術標準，尋求與軟件公司的合作，為參建單位提供統一的軟件和服務平臺支持等，但尚未形成穩定持續的技術保障能力。相對而言，后一種方式顯得更有效，更有利于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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