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鈞
(陜西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2)
卡爾·桑德堡(Carl Sandburg, 1878-1967),美國詩人、傳記作家,是繼惠特曼之后最有影響力的詩人之一。他出生于伊利諾州格爾斯堡的一個瑞典移民家庭,10多歲即輟學自己謀生,此后干過多種職業,在美國和西班牙戰爭爆發時曾在波多黎各服役,后入隆巴德學院學習,還在芝加哥當過記者。1914年,桑德堡在《詩歌》雜志上發表了《芝加哥》(Chicago)等8首詩作,自此一舉成名。在其一生的創作生涯中,桑德堡共創作了近千首詩歌,出版6本詩集及一本詩歌全集,兩次榮獲普利策獎。
自第一首詩歌《芝加哥》發表至今,美國學術界對他的關注和評論就一直不斷。而我國最先開始接觸到的則是卡爾·桑德堡的傳記作品,其詩歌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才為廣大讀者所熟悉。在桑德堡詩歌研究近30年的發展歷程中,各家學派著書立說,共同致力于研究事業的繁榮發展。本文欲回顧桑德堡的詩歌研究情況,以探討其在國內美國文學研究領域的現狀和發展前景。
早在1981年1月,申奧在《美國的人民詩人桑德堡》[1]一文中就詳細介紹了桑德堡的生平及其創作生涯,提供了桑德堡幾首名作的漢譯文,是目前國內最早的一篇介紹桑德堡的文章。同年,鄒荻帆在《譯林》上發表了兩首桑德堡詩歌的漢語譯作[2],翻譯家屠岸隨后在《詩刊》上發表了4首桑德堡的詩歌譯文[3],其中包括現在中國讀者十分熟悉的《芝加哥》、《港口》(The Harbor)和《我是人民,普通老百姓》(I Am the People, the Mob)。1985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申奧翻譯的《美國現代六詩人選集》[4],收入龐德、弗羅斯特、桑德堡、威廉斯、肯明斯、休斯六位詩人共252首詩作,其中包括桑德堡的譯詩65首。兩年之后,趙毅衡譯《桑德堡詩選》[5]的出版使之成為國內第一本單獨結集的桑德堡詩歌的中譯本,從此“填補了桑德堡中譯詩的空白”[6]。該詩集成為大多數桑德堡研究者的必用參考書目,具有很高的價值和權威性。
從最初幾首譯作的嘗試到幾十首譯作的出現,再到整本詩集的出版,桑德堡的詩歌被大量引進到國內。早期學者們的這些努力為該領域的研究工作打下了良好堅實的基礎,于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學術界開始頻繁關注桑德堡的詩歌成就。1990年至2008年間共有約25篇相關論文發表,其中前十年平均一年一篇,2000年至今平均一年三篇,由此可見國內學者對桑德堡的研究興趣與日俱增。這些論文從不同角度層次出發,向廣大中國讀者介紹了桑德堡本人及其詩歌創作。
近20年來發表的與桑德堡及其詩歌創作有關的學術論文可以大體上分為三類,第一類是介紹桑德堡生平的論文,第二類是介紹桑德堡詩歌創作特點和具體詩歌賞析的文章,最后一類論文內容較廣,涉及到詩歌翻譯、文化和比較研究三個方面。
這方面的論文共有3篇,濰坊學院英語系孟憲忠教授在此方面的成就最大。在桑德堡被介紹到中國之后的短短幾年時間里,孟憲忠教授與李桂蘭便開始了對桑德堡的關注。他們的譯作《卡爾·桑德堡》[7]簡明扼要地介紹了桑德堡的詩歌創作理論及其詩歌、傳記文學生涯。這篇文章雖然篇幅短小但內容詳盡,作為桑德堡研究早期的一篇論文不失其參考價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孟教授在1995年發表的文章《與卡爾·桑德堡之女的一次會面》[8]。這篇紀實性文章是作者在1988年出席全美首屆卡爾·桑德堡學術研討會之后的一次總結。他的與會經歷以及與桑德堡家人的親密接觸,為國內學者的相關研究提供最可靠的第一手資料。2003年,孟教授又發表了一篇總結性質的文章《卡爾·桑伯格論》[9],通過對桑德堡文學生涯的全面總結,得出他是美國20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這一結論。
目前,共有5篇公開發表的論文向讀者介紹桑德堡詩歌創作特點[10-14]。這些論文或從桑詩(“桑德堡詩歌”的簡稱,筆者注)的形式、結構和內容角度出發,或從詩人生活的時代背景出發以探索其創作特點。他們指出,從內容上看,桑德堡的詩歌吶喊的是“人民的聲音”,因為他側重反映中西部城市生活的喧鬧和沸騰,描寫的是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勞苦大眾的生活;形式上看繼承了惠特曼的自由體詩特點,韻律自由句式多變;創作手段上多采用意象、重復、羅列等技巧,使得一串串連續不斷的句子、短語具有流暢的散文節奏。正是這些特點的綜合應用,才鑄就了桑德堡詩歌的獨特性和藝術性。
賞析性質的論文數量達十幾篇之多,它們是對桑德堡詩歌創作特點的具體闡釋。有的文章針對桑德堡的“城市情結”和城市詩歌的形成和發展做了探索[15-16];有的文章側重于桑德堡詩歌的人民性,指出其詩歌多用富于民間特色的語言來表現真實的民間生活,因此桑德堡無愧于“人民詩人”的稱號[17-18];有的文章則以桑德堡的戰爭詩和反戰詩為出發點,結合戰爭詩歌藝術特征來深層剖析他的戰爭詩歌所體現出的對生命、人民和自由的思考[19];有的文章則關注桑德堡詩歌中的意象派傾向,通過分析《霧》(Fog)這首小詩中的意象來探索其卓越的詩歌技巧[20-23]。這些文章交相輝映,都對桑詩進行了具體而詳實的分析,從而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和把握桑德堡詩歌的真正含義。
20世紀80年代,對桑德堡詩歌的翻譯實踐活動成果輝煌顯著。但是,其他翻譯家和學者并未停止過對桑德堡詩歌的中譯嘗試,他們的譯作不僅豐富了桑詩的翻譯,而且進一步證實了桑詩的魅力。比如,孟憲忠教授也對桑德堡的詩歌進行了翻譯嘗試[24],他的詩歌選擇有別于其他譯者,但都擴寬了讀者的欣賞范圍。文化方面,孟憲忠教授在《卡爾·桑德堡與東方文化》[25]一文中追溯了桑德堡與中國和日本文化的淵源,指出日本葛飾北寨的版畫和中國唐代著名詩人李白的詩歌都對桑德堡的生活和藝術創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由此可見,桑德堡詩歌中包含有濃厚的中國文化因素。到目前為止,只有這一篇論文提到桑德堡詩歌創作與中國文化之間的關系。此外,還有一篇文章對桑德堡和惠特曼的詩歌特點進行了系統比較[26]。文章通過對兩位詩人的詩歌形式、修辭手法和語言的比較,指出桑德堡在詩歌風格上師承于惠特曼。論文行文流暢,邏輯嚴謹,有理有據,文章中的對比性表格更有利于闡明問題,不失為一篇具有學術價值的文章。廣大讀者在接觸桑德堡及其詩歌時都會被告知他與惠特曼有著許多相似點,但是從未有過學者對此進行過說明和總結,該篇文章正好填補了這一空白。
綜上所述,筆者斗膽指出桑德堡詩歌研究存在的問題。一是論文數量雖然逐年遞增,但是總體來說相對不足,而且沒有一本專著問世。與對桑德堡同時期詩人的研究相比,例如艾略特、弗羅斯特等,這方面資料尤顯不足。二是論文質量參差不齊。有些論文在思想、邏輯和行文上都技高一籌,具有很高的學術研究價值,而有些論文則敷衍了事,內容陳舊。以分析桑德堡意象主義傾向的文章為例,四篇論文選擇的分析材料一樣,都是對《霧》的分析,而桑德堡有名的意象詩歌并不僅僅局限于這一首。
國內桑德堡詩歌研究雖然存在一定問題,但仍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而且從長遠來看還有更大的發展前景。首先,桑德堡的第二部詩集《剝玉米苞殼的人》(Cornhuskers)中有許多描寫秋景和大自然的詩歌,國內目前沒有論文涉及到桑德堡的自然詩歌。其次,就分析桑德堡意象主義傾向詩歌而言,《港口》、《失落》(Lost)等詩歌作品都可以成為探討其意象主義創作特點的文本。再次,比較研究也是可供參考的一種方法。比如,詩人與中國文化的關系有待于進一步研究;桑德堡與龐德等人主張的意象主義詩歌運動究竟有什么聯系和區別;他的自然詩歌與新英格蘭詩歌有何異同;他雖師承于惠特曼,但其詩歌創作與惠特曼的不同之處也同樣值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