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華王亞南
(1.上海師大 法政學院,上海 200234;2.濟南大學 法學院,山東 濟南 250022)
居委會直選的背景及政策的定型化
姚 華1王亞南2
(1.上海師大 法政學院,上海 200234;2.濟南大學 法學院,山東 濟南 250022)
隨著中國從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城市社會結構發生了巨變,原有的城市管理模式失靈,需要尋找一種新的城市基層社會管理模式。“村民自治”的成功經驗,促使政府決定通過“直選”來改造傳統的居委會,以解決城市基層社會的棘手問題。中央有關居委會直選的政策,經歷了一個不斷發展、豐富與深化的過程。
社區服務; 社區建設; 社區自治; 居委會直選; 政策定型化
中國的城市居委會產生于20世紀50年代,由于種種原因,在隨后的近半個世紀中,其組織屬性經歷了一個由最初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逐漸行政化的過程,社會屬性在這一過程中不斷喪失,最終演變成為基層政權的自然延伸。然而,從1999年起,民政部在“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的試點工作中,又開始嘗試著以居委會的直接選舉①以下簡稱“居委會直選”、“居直選”或“直選”。根據《居組法》的規定,居委會的產生有三種辦法:一是本居住地區全體有選舉權的居民一人一票的“直接選舉”;二是“戶代表”選舉;三是“居民代表”選舉。后兩種選舉通常被稱為“間接選舉”。為起點,恢復其自治組織的社會屬性,以期通過對傳統居委會的改造,來解決社會轉型所引發的城市基層社會的一些棘手問題。那么,居委會直選的背景究竟如何?其中央政策經歷了一個怎樣的定型化過程?這正是本文所要探討的問題。
在傳統的計劃經濟時代,“單位”是城市社會的基本組成單元,“單位制”是中國城市社會結構的獨特特征。職工依附于單位來滿足各種生活上的需要,國家依賴于單位來實現社會再分配,黨依賴于單位來實行對社會與國家的控制與領導。[1]“單位制”社會構成的基礎有二:一是由政府負責所有經濟、政治和社會事務的管理,為“全權政府”;二是政府及其下屬單位包攬社會成員就業、住房、醫療、福利、娛樂等所有社會事務,為“全能政府”。對這一時期中國城市社區整合與控制機制的分析,可以沿著“國家政府-單位組織-單位組織成員”的思路進行。在中國的城市社區中,國家對社會的整合與控制,更多的是在獨特的單位組織基礎上,通過單位對國家的依賴、個人對單位的依賴以及單位功能的多元化實現的。[3]在單位系統外存在的地區組織系統,只負責無工作能力(如老年人,殘疾人等)或不能進入主流工作單位的邊緣群體(如一時無法安排工作的社會青年,政治地位低下的無業人員等)。地區是由政府的派出機構—— 街道辦事處實施管理。在整個政府體系中,街道辦事處位于最底層,資源很少又無地位,依靠法律上是群眾自治的居民委員會組織開展工作,起著社會配角的角色。[1]
至20世紀80年代中期,隨著城市經濟體制改革的全面推行,中國從計劃經濟逐步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城市的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企業開始向自主經營的獨立實體轉變,“單位辦社會”所負擔的多元化職能被逐漸剝離,單位制趨于解體,越來越多的城市居民由過去的“單位人”轉化為“社會人”,而相應的社會服務機制卻沒有建立起來。與此同時,城市的人口結構也出現了明顯變化:其一,下崗、失業的群體日益龐大。僅據官方統計顯示,至1999年9月,中國共有下崗職工904萬人[4](P183),城鎮登記失業人數為575萬人[5](P36);其二,非國營領域的從業人員激增。據統計,至1999年,城鎮個體和私營經濟的從業人員已達3467萬人[5](P37);其三,外來流動人口迅速增長。外來流動人口多為從農村土地上分離出來的剩余勞動力;其四,老年人口比例顯著上升。上述社會群體從其原有的社會歸屬體中分化出來,游離于政府行政體系的控制之外,客觀上需要重新由社會來組織管理。然而,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原有的城市管理模式已經失靈,需要尋找一種新的城市基層社會管理模式。
隨著經濟的市場化,政府無力承接“單位”剝離出的社會職能,“全能政府”失效;而且,政府機構改革、轉變職能所轉移出的服務職能,也需要有一個承接的載體。同時,隨著城市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庭小型化與人口老齡化,對生活質量、居住安全、環境衛生、教育、娛樂、醫療和老年人的照顧等,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這種客觀形勢之下,“需要找到一種新的城市基層管理模式,而借鑒國外的經驗——社區式的管理,是最佳的選擇。”[6](P95)
1986年,為配合城市經濟體制改革,民政部首先倡導社區服務,旨在城市開展以民政對象為主的福利服務和便民利民服務。1987年,民政部在武漢召開社區服務工作座談會,從此拉開了社區服務的序幕。[6](P95)社區服務主要是以街道、居委會為依托。由此,城市基層管理體制開始了由單位主導型向街-居社區主導型的轉變。1989年,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居民委員會組織法》規定:“居民委員會應當開展便民利民的社區服務活動”。這是“社區服務”的概念第一次被寫入法律條文。
社區服務是社區建設的先導。隨著改革的深化和社區服務的發展,原有的社區服務項目已不能滿足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方面的需求,其他社區工作,如社區衛生、社區文化、社區治安等也迅速開展起來。社區服務的概念已經包容不了全方位的社區工作,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城市基層社會管理薄弱的問題。“1991年,民政部長崔乃夫學習國外的經驗,提出通過社區建設來加強基層政權。這個理論提出后,得到許多專家、學者的關注,但在實際工作中推動不大……。江澤民總書記1996年提出大力加強社區建設之后,上海、南京等幾個大城市加大了工作力度。”1998年國務院機構改革確認了民政部推動社區建設的職能,將過去的“基層政權建設司”改為“基層政權與社區建設司”[6](P95)。
在社區建設的探索與實踐過程中,形成了四種有代表性的模式:1、上海模式——以街道和居委會一體化為特征的“行政推進”型模式;2、沈陽模式——在組織建構上模仿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社會組織與政治建構模式;3、江漢模式——以主動轉變政府職能為核心內容的模式;4、青島模式——以社區服務為龍頭的模式。有學者指出,雖然“上海模式”一直被認為是“行政型”社區建設的典型,但對于全國的社區建設來說,行政力量自上而下的推動卻是一個共同的事實。[7]
有學者將“社區行政化”定義為:“城市政府為尋求經濟增長與社會穩定的平衡,依靠行政權力,自上而下地實現社會再組織的過程。”他們認為,社區行政化源于路徑依賴。由于政府沒有多少可以利用的民間資源,加上無法擺脫行政慣性,“自然會自上而下地推進政權建設,建立與行政系統銜接的社區管理體制,快速實現社會重組。”盡管社區行政化可以快速地填補“單位制”解體所留下的組織真空和管理真空,但卻“使地方政府越來越深地陷入‘資源困境’——公共財政短缺和‘體制困境’——政府熱(政府熱心干預)、居干累(居委會不堪重負)、居民冷(居民冷漠、觀望)。”因此,“社區行政化是一種不經濟的、不可持續的社區發展機制。”[8]而且,行政化也“造成了居民委員會在法律上所規定內容的變異”。[6](P92)
1999年,民政部“為了探討并逐步完善城市社區建設思路,研究、總結社區建設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從全國城區中確定了22個城市的26個城區作為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同時,“為保證各實驗區工作的順利開展,根據近幾年社區建設的理論研究成果,結合各地實踐經驗”,制訂了《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工作方案》。該方案,第一次以政府文件的形式提出了“社區自治”①“社區自治”在其他的一些文件中也被稱之為“居民自治”,如中辦發[2000]23號文件等。的概念,強調要“逐步完成城市基層管理體制由行政化管理體制向法制保障下的社區自治體制的轉變,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實現社區居民的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務”;并進一步提出,要“按照‘社區自治、議行分設’的原則,以社區居委會或社區委員會作為社區內的主體組織,探索社區內議事層與執行層分開的社區建設組織形式。社區議事層由社區成員直接選舉組成,實行兼職制,作為社區成員代表大會閉會期間常設的義務的工作機構,行使社區民主議事、民主管理的職能;執行層由議事層按相應標準和程序聘任,人員實行專職制,負責社區事務的管理。”該方案明確將社區定位在居委會②為此,全國的許多城市都開始將居委會改稱為“社區居委會”。而在上海,從1987年開展“以街道為重點,以居委會為基礎”的“社區服務”起,就將社區定位在街道;雖然近年來在有些區、有的街道也已將居委會改稱為社區居委會,但上海市民政局并未就此作出統一規定。,將居委會定義為“社區議事層”,并提出了居委會“直選”的要求。這表明,民政部在努力使居委會恢復其社會屬性,以使其在社區自治方面發揮“主體組織”的作用;而“議行分設”的原則,正是針對居委會實際上已經成為行政性組織、成為政府派出機構(即街道辦事處)的派出機構之現狀,為了將行政職能從居委會剝離出去而設計出來的。
“社區自治”概念的提出,與“村民自治”十余年的發展經驗有關。村民自治是在農村“公社制”解體的過程中產生的。1982年,建立在過去的生產大隊基礎上的村民委員會第一次被寫入憲法,并被確定為“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第111條)。1987年1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試行)》。之后,在民政部的大力推動下,村委會的直接選舉,或曰“普選”,在全國各地陸續展開。民政部把普選確定為村民自治的關鍵。村民自治“極大地調動起億萬農民的積極性,大大提高了他們的民主覺悟,對農村的穩定和發展產生了巨大作用。”[6](P83)1998年9月,江澤民總書記在對安徽的一次視察中,稱贊村民自治是中國農民的“第三個偉大創舉”(其余兩個是承包責任制和鄉鎮企業)。[9]同年11月,《村委會組織法》正式頒布——這標志著村民自治由“試行”步入了制度化的軌道。時任國家副主席的胡錦濤也曾指出:“農村已經有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辦法,走出一條路子,城市怎么辦?城市有沒有一個說法,有沒有一個思路,你們民政部要認真地研究。”[6](P94)在這種背景下,“社區自治”被寫入《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工作方案》,成為城市社區建設實驗的一項重要內容。而“居委會直選”被視為 “社區自治”關鍵性的第一步。從1999年起,在民政部的大力推動下,居委會直選的試點工作在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相繼展開。
中央有關居委會直選的政策經歷了一個不斷發展、豐富與深化的過程③從2003年上海市居直選的實踐來看,直選所依據的中央政策主要包括:(1)《居民委員會組織法》(1989年);(2)民政部《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工作實施方案》(1999年);(3)中辦發[2000]23號文件;(4)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2000年);(5)《全國城市社區建設示范活動指導綱要》(2001年);(6)《十六大報告》(2002年)。。
1989年12月,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居民委員會組織法》。其第2條規定:“居民委員會是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第8條規定,“居民委員會主任、副主任和委員,由本居住地區全體有選舉權的居民或者由每戶派代表選舉產生;根據居民意見,也可以由每個居民小組選舉代表二至三人選舉產生。……年滿十八周歲的本居住地區居民,不分民族、種族、性別、職業、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財產狀況、居住期限,都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但是,依照法律被剝奪政治權利的人除外。” 1990年1月,民政部向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民政廳(局)以及各計劃單列市民政局下發了“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的通知”,要求:一、認真學習和宣傳《居民委員會組織法》;二、搞好試點;三、進一步加強居民委員會的建設;四、加強對居民委員會工作的指導。1992年9月,民政部又向上述部門下發了“關于‘二五’普法期間進一步宣傳、貫徹《村委會組織法》和《居委會組織法》的意見”,其中,針對《居民委員會組織法》的意見指出:“城市居委會可根據實際,開展示范居委會活動,并注意總結經驗,探索辦法,逐漸在全國開展”;抓好培訓工作,“重點培訓區、街領導和居委會干部”;“建立村(居)民自治制度”;加強組織領導。然而,由于種種原因,僅靠民政部門的努力,《居委會組織法》的全面推行未能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1997年9月,中共十五大召開。在“十五大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健全民主制度”,“擴大基層民主,保證人民群眾直接行使民主權利,依法管理自己的事情,創造自己的幸福生活,是社會主義民主最廣泛的實踐。城鄉基層政權機關和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都要健全民主選舉制度”;同時強調:“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就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在人民當家作主的基礎上,依法治國,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此時,在農村試行的村民委員會的民主選舉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并開始贏得國家高層領導人的贊譽。[9]“相比之下,城市基層社會管理工作就顯得比較薄弱,城市居委會這一管理形式在規模、人員、工作手段等方面都存在不適應的問題。”[6](P83)而且,在這一時期,“社區建設”雖因得到了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重視而加大了工作力度,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卻無法改變城市居民對社區建設的冷漠態度。其原因之一是,社區建設所依托的居委會,雖名義上是群眾性自治組織,但實際上“就像政府的一條腿,居民委員會本身也習慣了,政府怎么說我就怎么做。自己的組織往往與群眾發生矛盾,本身代表群眾卻做了許多不受群眾歡迎的事”[6](P92);群眾也普遍將居委會視為政府的行政性組織,因而對其沒有認同感,影響了社區凝聚力和歸屬感的形成。[6](P73-74)這對解決城市基層社會所面臨的種種問題十分不利。因此,借鑒村民自治的經驗、改造傳統居委會,成為中央黨政機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據中央領導同志的指示精神,經過幾年的認真探索,總結各地的新鮮經驗,我們找到了社區建設這一管理方式,即(將以往的)以戶口管理為主,變為以居住地管理為主;以條塊結合、條條為主,變為條塊結合、塊塊為主;以行政化手段管理為主,變為在黨的領導下,居民依法自治、自我管理為主。”[6](P83)
1999年,民政部制訂了《全國社區建設實驗區工作實施方案》,并在全國首批“社區建設實驗區”開展實驗。該方案提出了“逐步完成城市基層管理體制由行政化管理體制向法制保障下的社區自治體制的轉變”的社區建設目標,規定了“社區自治、議行分設” 的原則,提出了居委會直選的要求;出于整合資源的需要,該方案還特別強調了“加強黨和政府對社區建設工作的領導”的重要性,明確指出:“各級黨委和政府對社區建設工作的領導主要體現在:統一思想,提高認識,制定規劃;組織落實;對推進本地區的社區建設負總責。要賦予職能部門相應的權力,配備高素質的專職人員,保證充足的工作經費,切實采取措施,統一協調、全面抓好”;還規定:“民政部門在社區建設工作中的作用,就是在黨委、政府領導下,當好參謀助手,搞好部門間的協調配合,發揮作為牽頭部門的職能作用。”這樣,在《居委會組織法》頒布的第10年,城市居委會直接選舉的試點工作終于得以展開。
經過一年多的試點,2000年8月底至9月中旬,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分4個小組,赴上海、南京、黑龍江、遼寧、甘肅、新疆、云南、貴州等8個省、市、自治區,對《居委會組織法》的貫徹執行情況進行檢查。執法檢查結束之后,檢查組于9月25日召開全體成員會議,對執法檢查情況進行了認真總結、分析,并于10月12日向國務院主管部門通報了執法檢查情況,提出改進意見。[10]10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姜春云在第九屆全國人大會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上作了“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關于檢查《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實施情況的報告”。根據該“報告”所提建議,民政部總結各地的經驗,向黨中央、國務院報送了《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6](P128)1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研究決定,在全國全面推進城市社區建設工作;隨后,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聯合下發了“中辦發[2000]23號”文件,明確指出:“切實加強城市社區建設,對于促進經濟和社會協調發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擴大基層民主,維護社會穩定,推動城市改革與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各級黨委和政府要高度重視城市社區建設,把社區建設工作擺上重要議事日程,切實幫助解決城市社區建設中的困難和問題。”并轉發了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要求各地區、各部門結合實際情況,認真貫徹執行。
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2000年11月19日),明確了社區建設的重大意義、指導思想、基本原則、主要目標和工作重點等,將“擴大民主、居民自治”列為城市社區建設的基本原則之一;將“加強城市社區組織和隊伍建設”的內容明確為:(一)加強社區黨組織建設。指出“社區黨組織是社區組織的領導核心,在街道黨組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二)加強社區居民自治組織建設。指出居委會的“根本性質”是黨領導下的社區居民實行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自我監督的群眾性自治組織;(三)逐步建立社區工作者隊伍。也就是說,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將依照《居民委員會組織法》精神推行的城市社區自治、居委會直選,與中共“十五大報告”中所強調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理念相結合,并吸取了村民自治的經驗教訓,即“擴大農村基層民主,要在黨的統一領導下有步驟、有秩序地進行,充分發揮鄉(鎮)、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11]換言之,這里所說的“民主”,是指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其突出特點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此外,該“意見”在結尾處還特別強調:要“努力形成黨委和政府領導、民政部門牽頭、有關部門配合、社區居委會主辦、社會力量支持、群眾廣泛參與的推進社區建設的整體合力。”一位民政部的官員在全國城市社區建設工作會議(2001年7月)上曾總結說:“社區建設一定要黨政領導掛帥。沒有黨政領導的高度重視,民政部門就無法牽頭,也難以形成有關部門攜手共進的整體合力。”[6](P38-39)
時任國務委員的司馬義?艾買提指出,推進城市社區建設是黨中央、國務院在新形勢下為加強城市工作作出的一項重大戰略決策。[6](P17)時任民政部部長的多吉才讓認為,中辦發[2000]23號文件的下發,標志著推進社區建設的思路基本成型。[6](P26)此后,民政部會同司法等部門將《居民委員會組織法》的宣傳教育工作納入了“四五”普法規劃;同時,還協調中宣部新聞局以及各大新聞機構,先后在北京、深圳、昆明、濟南、寧波等地召開專題會議,研究部署宣傳工作,利用廣播、電視、報刊等宣傳陣地,緊扣加強城市基層政權和群眾性自治組織建設等主題,大力宣傳居委會在城市社區中的地位、作用等,以“使城市居民和社會各界充分認識落實城市居委會組織法,實行居民自治的重要意義”;并決定在“當前及今后一個時期”,把《居組法》的貫徹實施作為我國城市工作依法治市和城市社區居民依法自治的重要內容,作出具體部署。[6](P124-126)
2001年7月,民政部在青島市召開了全國城市社區建設工作會議,提出了全面推進社區建設的總體要求、目標任務、方法步驟和具體措施。不久,民政部以“民發[2001]198號”文件印發了《全國城市社區建設示范活動指導綱要》及其“附件”—《全國社區建設示范城區基本標準》。在“綱要”中,首次將“轉變政府職能”作為“社區建設示范單位的任務”之一。此外,在《全國社區建設示范城區基本標準》中,第一次明確將“全面貫徹執行《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作為“社區體制改革創新”的重要組成部分。青島會議之后,全國有23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以黨委、政府的名義召開會議,統一思想、部署任務;全國城市社區建設工作開始在由點到面、由大城市向中小城市,由東部發達地區向中、西部地區推進。[12]
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召開。在《十六大報告》中,明確將“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民主制度”作為國家“政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的一項重要任務,并進一步指出:“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目標。……健全民主制度,豐富民主形式,擴大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保證人民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享有廣泛的權利和自由,尊重和保障人權。……擴大基層民主,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的基礎性工作。健全基層自治組織和民主管理制度,完善公開辦事制度,保證人民群眾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管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對干部實行民主監督。……完善城市居民自治、建設管理有序、文明祥和的新型社區。”十六大的這一指示精神,使得“擴大基層民主”、“完善城市居民自治”成為一項政治任務,大大提高了各級黨政機構對居委會直選的重視程度。從2003年起,中國城市居委會直選的啟動和試點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城市社區的直接選舉已經到了可以大發展的時候了”。[13]
通過中央的居直選政策的定型化過程,我們可以看出,這一政策的不斷發展、豐富與深化,得益于經濟、政治體制改革新形勢的推動。在不斷變化的新形勢下,通過“直選”來改造傳統的居委會,成為一種解決城市基層社會棘手問題的可期待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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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德彤
The Background of Direct Selection in the Community Residential Committee and the Finalization of the Policy
YAO Hua WANG Ya-nan
(School of Law and Politic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School of Law, Jinan University, Jinan 250022, China)
With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planned economy to market economy, the social structure in the cities have witnessed dramatic changes, resulting in the dysfunction of the original municipal management mode and the need of a new one.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the “autonomy by the villages” has urged the government to reconstruct the traditional community residential committee through direct election to solve the tricky problem in the municipal grass-roots society. The Chinese government’s policy on the direct selection in the community residential committee has also been continuously developed, enriched and deepened.
community service; community construction; community autonomy; direct selection in community residential committee; policy fi nalization
book=113,ebook=13
C911
A
1005-7110(2010)02-0113-06
2010-02-10
姚華(1960-),女,山東濟寧人,博士,上海師大法政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社會學研究;王亞南(1965-),女,遼寧沈陽人,濟南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社會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