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恒通 高 珉
一門學科的研究對象是決定該學科的研究內容、體系結構、學科性質和相關學科等的首要問題,圖書館學也不例外。正因如此重要,圖書館學研究者對此都特別關注。
新中國成立60年來,我國圖書館學者對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爭鳴幾乎沒有停止過。通過爭鳴,已提出了不少有價值的觀點(即“對象說”)。據統計,截止2009年上半年,產生了近百種觀點。筆者參考徐引箎和霍國慶的研究,將新中國60年我國學者對圖書館學對象的認識(即“對象說”)大致分為兩類:一為“非本質說”,約50余種,即對圖書館的整體的抽象的認識,是未接近“本質”的認識;二為“近似本質說”,約40余種,即對圖書館的認識仍沒有達到本質認識的層次,只是在不同程度上接近了本質性認識的層次[1]。為推動圖書館學不斷深入發展,有必要對新中國60年圖書館學對象(“對象說”)研究進行探討。因篇幅所限,本文僅擇其“對象說”中“非本質說”之代表性觀點及爭鳴狀況,主要按其推出時間順序擇其要者綜述之。
“要素說”發端于20世紀二、三十年代。1957年,劉國鈞先生發表《什么是圖書館學》,指出圖書館事業有5項組成要素:圖書;讀者;領導和干部;建筑與設備;工作方法。“圖書館學所研究的對象就是圖書館事業及其各個組成要素”[2]。這個觀點當時被錯誤地認為是“要素說”。之后對劉先生的觀點展開長時期的大討論。1957年,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舉辦1957年科學討論會,首次討論劉先生的《什么是圖書館學》。同年《北京大學學報》刋發朱天俊關于此“討論會”的報道。在提到一些同志的發言時,報道說,“張樹華同志也不同意劉國鈞教授把圖書館學對象限定為五要素的研究”,她認為“這樣會使圖書館學的研究忽視本質的、理論性的東西”。周文駿認為,劉先生對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提法不完全妥當,因為“五要素”只能說明圖書館事業不能缺少什么,卻不能說明圖書館事業是什么。關懿嫻認為,劉先生提出的研究對象概括性不夠,局限性很大[3]。次年,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1956級《什么是圖書館學》批判小組在1958年《圖書館學通訊》第3期發表《批判劉國鈞先生“什么是圖書館學”》。那篇批評文章說,“劉先生認為五‘要素’就是圖書館事業,深入地研究這五‘要素’,即掌握了圖書館學”,“圖書館這些‘要素’不僅僅是社會主義國家圖書館所獨有的,而且資本主義國家圖書館也有,就連封建王朝圖書館也有。把這些東西搬來湊成圖書館學,也就使圖書館學喪失了階級性和科學性內容”[4]。從此至今,許多學者都把劉國鈞先生作為新中國創立“要素說”的代表,而且贊成與反對者都不在少數。1981年于鳴鏑發文,對“要素說”給予較高評價,指出“‘要素說’對圖書館學理論及圖書館工作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就是在今天,我們也只能補充它,發展它,而不能否定它”。同時,他又指出其局限性,認為“它沒有進一步分析這些要素的本質,也沒有深刻地揭示出它們之間的有機聯系——即客觀規律。但是,這在要素說產生的當時,只能如此,這一點既是它的客觀必然性,也是它的局限性”[5]。2002年,朱建亮認為,“‘要素說’的提出在圖書館學領域確是一個創造”,“是我國圖書館學史上一個獨具特色的理論貢獻”,“在我國圖書館事業史上是起推動作用的”,“還為圖書館學研究開辟了廣闊的道路”,“對后來的圖書館學知識體系的認識和深入研究無疑起了指導作用”。他同時指出了“要素說”的一些缺陷,其一,“沒有準確認識圖書館的構成要素”,“‘讀者’和‘方法’不是圖書館的構成要素”。其二,“沒有對圖書館的真正構成要素作準確的分析”。其三,“沒有對這些要素作正確的排序和側重的分析”[6]。2004年吳慰慈認為,“要素說”“這一觀點對我國圖書館學研究的影響十分深遠”[7]。
然而,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我國許多學者根據歷史資料否認“劉國鈞是‘要素說’代表人物”的提法。1996年,茅振芳發文指出,國內圖書館學界有一個“絕對的”“共識”,即“把劉國鈞先生當作‘要素說’的代表人物”,但劉國鈞“從未提出過圖書館學對象是什么‘要素說’。其實我們仔細地讀一讀《什么是圖書館學》一文,就不難發現劉先生說的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不是五要素。他說‘圖書館學所研究的對象就是圖書館事業及其各個組成要素’??梢哉f劉先生是提出‘事業說’的第一人,卻因‘要素說’受到批判,實在是一個歷史的誤會”[8]。1999年,邱五芳撰文旗幟鮮明地為劉先生申辯,認為《什么是圖書館學》是新中國圖書館學的奠基之作,不是什么“要素說”的典型[9]。2000年,王子舟撰文針對所謂“劉國鈞的‘要素說’”,指出“劉國鈞先生闡明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事業”,“他并未把‘五要素’單獨列出作為唯一的研究對象”。這是對劉先生《什么是圖書館學》的曲解和誤讀,是一個“歷史的誤讀”[10]。2002年,王續琨,羅懷遠也認為“將劉國鈞先生認定為‘要素說’代表人物”,“很明顯,這種概括并不確切,至少是不全面的”,劉國鈞所強調的是“圖書館事業”,而非“要素”[11]。2003年,王子舟在其所著教材中又重申了他的上述看法,明確指出,“其實,劉國鈞所言研究對象明確指稱的是‘圖書館事業’,而非什么圖書館要素,是典型的‘圖書館事業說’”[12]。同年,胡萍也支持上述看法,指出“我們反復閱讀劉國鈞先生的這篇文章,通篇沒有發現有什么地方把圖書館學研究對象說成是所謂‘要素說’,并且,文中也沒有強調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就是那五個要素;從劉國鈞先生的文章原句的語義分析,應該說強調的是整個圖書館事業”,“我們認為應該把劉國鈞先生提出的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概括為‘圖書館事業說’”[13]。陳源蒸于2006年發文,首次較為詳細地介紹了造成對劉國鈞先生誤讀的根源,并坦率、誠懇地進行了自我批評。他指出,錯誤認為劉國鈞是“要素說”代表的“源頭就是那篇批評文章”(注:即《批判劉國鈞先生“什么是圖書館學”》)。陳先生說:“我們把研究對象與研究內容混為一談,對‘圖書館學就是關于圖書館的科學’的說明‘視而不見,斷章取義’,給劉先生扣上‘‘要素’即科學’的資產階級學者的帽子,‘要素說’的提法由此而來”。陳先生誠懇地說:“我們在此進行嚴肅的自我批評,糾正過去錯誤的認識”,也希望學界“從此改變對《什么是圖書館學》一文的評價”,指出“當前學術界的主流觀念,比較認同‘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只是代表人物沒有劉國鈞先生。所以現在應當還歷史本來面貌,明確劉國鈞先生是提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圖書館’的第一人”[4][14]。筆者現在也完全贊同陳先生的看法。
1960年,北京文化學院圖書館學研究班編寫教材,認為“圖書館事業和它的全部活動規律”是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首次推出了“規律說”[15]。1961年、1981年,《圖書館學引論》和《圖書館學基礎》這兩部專業教材支持“規律說”[16-17]。1998年,徐引箎、霍國慶撰文,在評論圖書館學研究對象認識過程時指出,“規律說”“由于時代和條件的限制”,“只是在認識廣度及科學性方面取得了進展,而在認識深度的挖掘也即對圖書館本質和規律的認識方面未能取得進一步突破”[1]。
1981年,薛新力和于鳴鏑各自推出了“關系說”。薛新力認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就是圖書、讀者、圖書館組織、圖書館方法等要素構成的圖書館事業之關系[18]。于鳴鏑認為,圖書館及其內部關系和外部關系是圖書館學研究對象[19]。1992年,他又撰文,深化了他的“關系說”[20]。2004年劉長發認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由“圖書館與環境”、“各圖書館之間”和“圖書館內各要素之間”等多種要素組成的系統,系統中每個要素之間構成一種互動關系,研究它們之間的互動關系就構成了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推出了另一種“關系說”[21]。
1982年,張欣毅和劉迅認為,圖書館活動及其構成要素(“要素說”)構成了圖書館學的“客觀實體對象層次”;圖書館活動的內在規定性(“矛盾說”、“規律說”、“關系說”等)構成了圖書館學的“抽象認識對象層次”;圖書館活動機制構成了圖書館學的“科學具體對象層次”。圖書館學對象就是由這三個層次構成。首次推出“層次說”[22]。1997年,李惠珍認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由“客體具體層次:圖書館活動領域”、“科學抽象層次:本質、矛盾關系、規律”和“思維具體層次:多層次要素構成的揭示其本質、內外基本矛盾關系、規律、活動的原理與方法”三層次構成,指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就是多層次綜合整體的圖書館活動”。推出了與張、劉類似的“層次說”:“實體綜合層次說”[23]。
郭星壽與那春光等分別于1982年和1992年提出了“系統說”。郭星壽認為,“現代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系統”[27]。那春光等將“圖書館藏書系統”作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28]。
1985—2009年,沈繼武、郭星壽、王續琨和叢全滋等分別推出“活動說”。
沈繼武(1985)認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活動”。其理由是:“圖書館活動是一個完整的社會現象”,“圖書館是一種社會實踐活動”[29]。郭星壽(1992)在其所著一書中指出,“圖書館及其活動”是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30]。王續琨,羅懷遠(2002)認為“圖書館活動”是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并指出以往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中所謂的“要素”、“系統”、“關系”、“矛盾”及“規律”等均為圖書館學的研究內容,而不是“研究對象”[13]。叢全滋(2009)認為,“圖書館的本質”是“收藏、揭示和傳遞文獻”,并指出這樣就“把圖書館與社會上的其它機構明確地區分開來”[31]。筆者認為,這實質上是把“收藏、揭示和傳遞文獻”作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實際上也是一種“活動說”。
2004年,張踐明認為“圖書館實質是研究讀者與圖書館資源互動關系及其規律的科學”,推出“互動說”[32]。龔蛟騰(2005)不同意張踐明的“互動說”,指出“圖書館資源是一個十分寬泛的概念,包括一切與圖書館有關的事物”,“圖書館資源中的館舍、設備”,“不可能與讀者簡單地互動”。書店、信息學、情報學也存在這種“互動關系”,沒有劃清圖書館學與信息學、情報學及書店的界線。這種“互動關系說”是“圖書館學研究現象說”,“是公共知識服務論的模糊表述”,“是公共知識管理學的一個方面”。否認了張踐明的“互動說”[33]。
建國之初至今持“圖書館說”(包括“事業說”)的人較多。一種傾向性觀點認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就是“圖書館”(或“圖書館事業”,二者“在含義上區別不大”[34])。
1957年,劉國鈞發表《什么是圖書館學》,認為“圖書館學所研究的對象就是圖書館事業及其各個組成要素”。劉先生是新中國提出“圖書館說”的第一人,已如上述。同年周文駿撰文,認為圖書館學的對象是圖書館事業[35]。1960年,黃宗忠發表文章,也認為圖書館學的對象是圖書館事業[36]。1985年,吳慰慈與邵巍在其《圖書館學概論》中分析了國內外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主要觀點后,也認為圖書館學的對象是圖書館事業[37]。1988年,金恩暉在其主編的一部書中認為,“‘圖書館事業’、‘圖書館工作’、‘圖書館活動’,都是包含在‘圖書館’這個總的、一般性的概念的邏輯含義之中的”,明確指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圖書館學不研究圖書館,它也就不成其為圖書館學了”[38]。1996年,茅振芳指出,一個學科的研究對象是“該學科所研究的最基本、最原始的事物,也就是恩格斯所說的‘最低級、最簡單的形式’”。因“圖書館”這一客觀事物是“最低級、最簡單的形式”,圖書館事業卻不是,所以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圖書館”,而非“圖書館事業”,認同“圖書館說”[10]。2001年,白光田指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認為此“圖書館說”一是反映了大部分人的觀點;二是也有久遠的歷史;三是可為圖書館學的生存與發展奠定不可動搖的基礎;四是能清晰地確定圖書館學的研究內容,有效遏制其研究范圍的隨意擴張。還指出“以‘圖書館’命名這一學科,就是將學科研究范圍‘局限于’‘圖書館’的視野以內,‘圖書館’視野以外的東西絕不是圖書館學應該涉獵的內容”[39]。2002年,吳慰慈和董焱在《圖書館學概論》(修訂本)中分析了國內外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主要觀點后,仍然認為圖書館學的對象是圖書館事業。指出“綜合起來看,這些不同觀點的內在傾向性是一致的,都是落腳在不斷發展變化的圖書館事業之上的”[40]。黃宗忠于2003重新推出“圖書館說”,仍然認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圖書館”。他強調,“研究對象的本質自然在圖書館之內,不應在圖書館之外,是在圖書館之內去探研究對象的本質,不是在圖書館之外去探討。如果不以圖書館作為研究對象,就不屬于圖書館學的研究范圍,自然也不會受圖書館的局限”[34]。2004年,吳慰慈在其主編的教材中重申“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事業及其相關因素”[9]。同年,蔣鴻標指出,圖書館由兩部分工作構成,即“基礎工作”(采、分、編、排)和“服務工作”(流通閱覽、參考咨詢)。認為“圖書館工作是圖書館學研究對象”。這實際上也是一種“圖書館說”[41]。2006年,周九常認同“圖書館說”。他說“不管人們作實體的理解還是抽象的理解,‘圖書館’都是圖書館學必須‘直面’的‘對象’,這是圖書館學無法擺脫的歷史宿命,圖書館學一經產生,這一研究對象就確立起來了”[42]。2008年,王淑華也贊同“圖書館說”。指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實際上也就是,圖書館學是在把圖書資料的搜集、整理、保存和流通過程中的客觀規律性作為自己的研究對象”?!斑@反映了圖書館本身就具有可以成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本質規定”[43]。2009年,湯樹儉發文,指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離不開圖書館”,“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就是圖書館”[44]。贊同“圖書館說”。
關于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否應限定于“圖書館”,徐引箎、霍國慶、吳慰慈、羅志勇、胡萍、王子舟、張玉珍、趙益民、白光田、黃宗忠、陳源蒸、金勝勇、劉志輝、馬恒通等對此持不同看法。1998年,徐引箎、霍國慶撰文“不贊成以機構來命名一個學科”,“因為一門學科只能以其研究的內容命名而鮮有以機構命名的”,并指出“以機構命名的不科學性”:“(1)不準確性”、“(2)不穩定性”、“(3)局限性”[1]。吳慰慈、羅志勇(2000)認為圖書館學研究要突破傳統圖書館機構的局限,立足更廣闊的實踐基礎。在信息時代,圖書館“在實踐中,存在著圖書館概念‘泛化’的現象。一方面,一些新生的經濟部門和社會部門正在涉足圖書館的業務領域;另一方面,隨著現代信息技術在圖書館的應用,圖書館的業務空間和服務領域也擴大了。換言之,圖書館的概念有可能包括傳統圖書館之外的一些組織機構和圖書館內部新的工作機制”,“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也只能是與知識管理直接相關的一種社會化工作機制或者服務機制”[42]。胡萍(2003)持類似觀點,指出“‘圖書館事業說’強調‘關于圖書館的…’才構成圖書館學內容,把圖書館學關在了圖書館的‘院子’里,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又由于只注重‘圖書館學是圖書館事業的學問’,而把目光只盯在‘圖書館’,從而忽略了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本質”[13]。王子舟(2003)指出,“以往的圖書館學是一種以圖書館為研究對象的‘機構圖書館學’,它在學科發展中存在著很大局限性:其一,它將圖書館學等同于圖書館工作”,“其二,它使圖書館學成為圖書館員的獨享學問,與社會人群幾乎沒有關系”,“這些局限性無疑會阻礙圖書館學的健康發展”[12]。張玉珍(2007)在一篇商榷文章中指出,“作為一門學科,圖書館學應該是對包括圖書館在內、以圖書館為主的、有著和圖書館同類性質的諸多事物的‘觀照’。圖書館學不僅要揭示圖書館‘這一個’事物的本質,并在此基礎上,要揭示出與圖書館相類似的諸多事物的本質”,圖書館學“要對圖書館工作有所超越。圖書館學并不能坐實在圖書館這一機構上,它應當是對圖書館工作以及和圖書館類似事物的本質抽象”[43]。金勝勇、劉志輝(2007)指出,“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不能局限于圖書館”,“如果我們把對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的認識局限于圖書館,那么無論學科的名稱變得多么動聽,這種‘換湯不換藥’式的做法也只能是一種對于科學精神的背離。因此,解決實際問題的關鍵是正確認識圖書館學的科學本質,而不是簡單在‘學科包裝’上做文章”[44]。趙益民(2009)也在一篇商榷文章中與張玉珍相呼應,指出“的確,如果把‘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簡單地鎖定在‘圖書館’這一實體上,難免又會回到‘機構圖書館學’的老路上去”[45]。
然而,一些學者不贊成上述觀點。白光田(2001)指出“以‘圖書館’命名這一學科,就是將學科研究范圍‘局限于’‘圖書館’的視野以內,‘圖書館’視野以外的東西絕不是圖書館學應該涉獵的內容”[36]。黃宗忠(2001)指出,“以圖書館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目前已為圖書館界大多數人所接受”[46]。2003年他又指出“有些人認為,把‘圖書館’作為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把圖書館關在圖書館的‘院子
里’,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忽略了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本質”,“我們認為這種看法值得商榷。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是圖書館,應該關在圖書館的‘院子里’,研究對象的本質自然在圖書館之內,不應在圖書館之外,是在圖書館之內去探研究對象的本質,不是在圖書館之外去探討。如果不以圖書館作為研究對象,就不屬于圖書館學的研究范圍,自然也不會受圖書館的局限”[33]。2006年,陳源蒸在批判“資源說”時指出,“論者關于‘以機構命名不科學’的分析不能服人,學科的名稱除了科學性以外,還有個約定俗成。例如有博物館學,無博物學;有檔案學,無檔案館學;有情報學,無情報館學”[14]。馬恒通(2008)在一篇與張玉珍商榷之文中指出,“圖書館學只能‘揭示圖書館’‘這一個’事物的本質,如果還同時‘揭示與圖書館類似的諸多事物的本質’那就不能稱其為‘圖書館學’了”,“所以,圖書館學只能‘坐實在圖書館這一機構上’,應是對圖書館‘這一個機構’的‘本質抽象’,而不應是‘對圖書館工作以及和圖書館類似事物的本質抽象’”?!皥D書館學所抽象概括出的(研究對象)應當‘僅僅是圖書館的本質和規律’,而不能也不應該抽象概括出其他事物的本質和規律”[47]。
1993年趙媛撰文評判了上述一些“對象說”。關于“規律說”,趙文指出,它“只反映了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一個側面”,“圖書館界所談的‘規律說’實質上并未真正觸及圖書館矛盾運動的本質規律,而是離開了圖書館的本質去談規律,離開了圖書館發生發展的運動去談規律”,所談“實質上是一種工作規律,而非圖書館特殊矛盾的運動規律”,“在‘要素說’、‘矛盾說’中就已論述過這些問題”。關于“事業說”,趙文指出,“圖書館事業是圖書館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它并不能完全代表圖書館這一客體,絕不是圖書館學內容的全部概括,它僅僅是其中的一個方面,僅僅是從一個側面,即圖書館客體的功能、活動方面反映圖書館”,故將其視為“對象說”“很不全面,存在著極大的局限性”。趙文將“事業說”與“圖書館說”分別論述。關于“圖書館說”,趙文認為它“最大貢獻有兩點”:“第一,它找到了圖書館的特殊的、本質的矛盾,即藏與用的矛盾”,“它將圖書館學與其它學科區別開來,使概念上的圖書館學成為本質上的圖書館學”;“第二,它是對建國以來有關圖書館學研究對象之爭在理論上的總結。它與過去其他學說的區別在于,它是站在整體的系統的高度來看待圖書館,而不是局限于其中的某一點,某一側面。也就是說,它用一個最簡的概念,即‘圖書館’限定了圖書館這一整體,包括圖書館所有方面、所有關系、所有過程”,支持“圖書館說”[48]。
2000年、2007年馬恒通兩次發文集中對上述諸“對象說”進行了評價。認為上述諸“對象說”皆未準確揭示出圖書館的本質,不是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49-50]。
2002年,王續琨、羅懷遠認為上述“要素說”、“系統說”、“關系說”、“規律說”都是圖書館學的研究內容,而非研究對象[13]。
2009年趙益民兩次發文認為,“過去許多‘對象說’均因未能完全準確地區分圖書館與其他公共文化機構而沒有取得廣泛的共識”[45]、[51]。
綜上所述,建國60年來,我國學者在不同時代條件下,由于觀察事物角度不同,對事物理解能力不同,文化知識背景不同及研究客體的不斷變化,對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提出了“要素說”、“規律說”、“關系說”、“層次說”、“系統說”、“活動說”、“互動說”、“圖書館說”等“對象說”。盡管“非本質說”未真正探尋到“圖書館學對象”,但它的價值不可低估,因為“近似本質說”正是在“非本質說”的基礎上和啟發下發展深化的,正如馬克思所說,“真理是由爭論確立的”[52],中國圖書館學發展史已經并將繼續證明,每一種“對象說”的出現和爭鳴,都促進并深化了人們對圖書館及圖書館學的認識,不僅推動了圖書館學理論的發展和逐步完善,而且有效地促進了我國圖書館工作和圖書館事業的發展、繁榮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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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黃宗忠.中國圖書館學世紀評.圖書與情報,2001(1):2-8,14
47 馬恒通.在科學繼承與合理批判中建設圖書館學新理論——就《圖書館學基礎教程》中的一些基本理論問題與張玉珍老師商榷.圖書館,2008(1):43-44,50
48 趙媛.建國以來圖書館學研究對象主要觀點評述.畢節師專學報,1993(3):31-39
49 馬恒通.新中國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爭鳴50年.圖書館,2000(1):18-23,33
50 馬恒通.知識傳播論——圖書館學研究對象新探.圖書館,2007(1):15-21
51 趙益民.圖書館學視野下的知識資源新定義.圖書館,2009(2):7-9,12
52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第一卷).北京:三聯書店,1957: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