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巖
(鄭州市圖書館,河南 鄭州 450012)
古籍整理,已成為鄭州市圖書館的傳統學術項目,自一九八〇年點校《醒世姻緣傳》開始,歷經三十年,可以說與館里的改革開放同步而行。三十年來,整理出版的館藏典籍有四十余種,不但宣傳、開發了館藏,還形成了一支階梯型的骨干隊伍,第一、二梯隊已先后退休,而第三梯隊正活躍在學術舞臺上。作為本館古籍整理的參與者,從當助手開始到獨立工作,也有十多個年頭了,出了六、七種書。這里不揣谫陋,對古籍整理方面的心得與感受,做一番梳理。
古籍整理,不外乎標點與校勘,這是兩個最基本的重要環節。魯迅說過:“標點古文,不但使應試的學生為難,也往往害得有名的學者出丑。”一部匯集了全國名家教授標點的二十四史,仍有不少歧義,有些甚至是錯點。別的不論,但說斷句,即令人大傷腦筋。我上學時,就聽老師講過一個笑話,明代文人徐渭(字文長)作客友人家,逢雨天,留宿不走。主人寫了一帖想攆他走:“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徐渭見了,暗自一笑,舉筆添了一點,意思完全不一樣了:“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主人哭笑不得。《論語·鄉黨》有一段說孔子家的馬廄著火了,孔子退朝回家,問有無傷亡,究竟是問人不問馬,還是問馬不問人,不同的斷句,即會得到不同的答案,而這涉及到孔子的人比動物重要,還是動物比人重要的道德觀。
任繼愈1907年曾在一次會議上發言說:“第五點就是標點。引號就容易出錯,起頭容易,到哪兒剎住?這個很容易弄不對。如果書里再引書,更容易出錯,要重點注意。”(1)這真是深諳個中甘苦的至理名言。北京大學牽頭的《儒藏》工程。(2)幾十頁的編纂條例大多講的是標點與校勘。可見古籍整理是一個苦活、累活,但它又是一個專業技術活,是一個充分體現整理者綜合學識的活。
古籍校勘,相傳孔子刪詩書時就有了,我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地校勘古籍是漢代劉向、劉歆父子。之后歷代經久不衰,直至現代。通過校勘,能糾正古書中的誤字,刪去衍文、增補脫文,更正錯簡,疏通文義,使得新刊印的典籍或更接近原本,或更完整。遠的不論,就現代的著名學者魯迅曾用5種版本17種其它著作,校勘了《嵇康集》;郭沫若匯集了17種版本42種其它著作,完成了《管子集校》;馬敘倫更以169種著作,編著了《老子校詁》,將只有五千字的《老子》演繹為十七萬字,是原文的三十余倍;周汝昌耗盡五十年的心血,將十一種八十回的《紅樓夢》古本進行匯校,整理出了最接近曹雪芹原意的八十回《紅樓夢》精校本。前輩為我們作出了光輝的榜樣。
古籍校勘,首先要通過查檢工具書,了解該書的多種版本,盡可能收齊,然后選擇其中刻工精良,錯舛較少或最接近原本的版本作為底本,其余為參校本,這就需要我們具備目錄學知識和熟練的找書技術。清王鳴盛言道:“目錄之學,學中第一緊要事,必從此問途,方能得其門而入。然此事非苦學精究,質之良師,未易明也。”需要說明的是,今天我們所說的目錄,僅及王氏所云“目錄”之“目”。王氏所云“目錄”之“錄”,則是古書的提要。屬今之“著錄”范疇了。
僅有目錄學知識還不夠,這只是理論上的認識,更重要的是要具備一項實踐技能,即找書。當然,如果我們需要的只是諸如《詩》《書》《史》《漢》《老》《莊》《楚辭》《文選》之類書籍,用個“找”字就顯得有點低級了,這里所說的“找”,是找把常用書、常見書排除在外的書。不妨說一說我們找書的方法:
(1)尋訪于四庫系列叢書。復旦大學圖書館古籍部編的《四庫系列叢書目錄·索引》使用起來非常方便,如果不想翻這個紙本目錄,在復旦大學圖書館網站上有這個目錄的全文檢索系統,用起來就更加方便。
(2)尋訪于叢書集成系列的書。常見、常用的叢書集成有中華書局的《叢書集成初編》和上海書店的《續編》;臺灣新文豐的《叢書集成新編》、《續編》和《三編》,這五部叢書的目錄都有可以檢索的文本,網上極為易得。為什么要先從這些大型叢書中尋找書籍呢?原因只有一個:這些叢書在較大的公共圖書館和高校圖書館皆有庋藏,查詢方便。
(3)尋訪于《中國叢書綜錄》、《中國叢書綜錄續編》、《中國叢書廣錄》三種工具書。當然,從這些目錄上找到的書,我們還不一定能看到,要想看到,恐怕還需費一番周折。
(4)搜索于大型圖書館網站的書目檢索系統,比如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等等。
(5)借用互聯網的搜索引擎,這種搜索無法達到我們的最終目的,但是可以提供給我們很多達到目的的線索,一定不要忽視。
(6)如果要找一些古書的善本,這時就要利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和《稿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索引》兩種工具書了。
上述的種種找書方法,是在我們明確自己需要用哪本書的時候使用的。假如我們遇到一個問題,不知應該在哪本書中尋找答案怎么辦?這就涉及到知識儲備層面的問題,或者說是自己平常是否留心的問題。茲舉一例,如果我們遇到涉及《漢書·藝文志》的一個問題,應該去哪種書或者說是去哪些書中尋找答案呢?如果平常留心了,就會知道關于《漢志》的研究書籍較為常見的有:
(宋)王應麟《漢書藝文志考證》,見《二十五史補編》本。
(清)姚振宗《漢書藝文志條理》,見《二十五史補編》本。
(清)劉光蕡《前漢藝文志注》,見《二十五史補編》本。
姚明輝《漢書藝文志姚氏學》,吳興讀經會1924年版。原名《漢書藝文志注解》。
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孫德謙《漢書藝文志舉例》,見《二十五史補編》本。
張舜徽《漢書藝文志釋例》,見《二十五史三編》本。
張舜徽《漢書藝文志通釋》,見《二十五史三編》本。
陳國慶《漢書藝文志注釋匯編》,中華書局1983年版。
當然,研究《漢志》的書籍,不止以上所言數種,但一般的問題在這九種書中大致都能得到解決。可見我們平常留心知識的積累,有多么的重要。
至于如何提高標點和校勘的質量,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需要長時間的知識充實,以及在實踐過程中的淬煉。
以上所述是我們在做古籍整理時一點淺薄的心得吧。學力有限,必招弄斧之譏,且姑妄言之吧。下面羅列一下鄭州市圖書館近三十年來的古籍整理成果(總計46種):
方志類(凡27種):《嘉靖鄭州志校釋》,鄭州市地方史志編纂委員會1988年7月印;《鄭州志兩種》(含《嘉靖鄭州志》《康熙鄭州志》兩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2年2月第1版;《鄭州志又兩種》(含《乾隆鄭州志》《民國鄭縣志》兩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鄭州志·滎陽卷》(含《乾隆滎陽縣志》《民國汜水縣志》《民國河陰縣志》《河陰金石考》《河陰文征》五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鄭州志·登封中牟卷》(含《乾隆登封志》《同治中牟志》兩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7年8月第1版;《鄭州志·新鄭鞏縣卷》(含《乾隆新鄭縣志》《乾隆鞏縣志》兩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鄭州志·密縣滎澤卷》(含《民國密縣志》《順治滎澤縣志》《汜乘》三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年12月第1版;《嵩岳文獻叢刊》(含 《嵩岳志》《嵩岳文志》《嵩書》《嵩山志》《嵩陽石刻集記》《說嵩》《嵩岳廟史》《嵩陽書院志》《少林寺志》《嵩岳游記》十種),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
其中《嵩岳文獻叢刊》被列為國家古籍整理“十五”規劃項目、河南省“十五”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2004年獲河南省優秀圖書二等獎。
文集類(凡5種):《張調元文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西臺集·貴耳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05年4月第1版;《敬恕堂文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05年4月第1版;《傳家寶全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00年9月第1版。
小說類(凡14種):《醒世姻緣傳》,中州書畫社1982年3月第1版;《隋煬帝艷史》,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年5月第1版;《三國志玉璽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第1版;《說唐全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5月第1版;《說唐后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7月第1版;《合錦回文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6月第1版;《客窗閑話》,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5月第1版;《善惡圖全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7月第1版;《曾國藩家書》,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9月第1版;《夷堅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11月第1版;《古今譚概》,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年11月第1版;《七劍十三俠》,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1月第1版;《兒女英雄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1月第1版;《四字鑒略》,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年10月第1版。
讀者不禁要問,為什么這些古籍整理書籍主要集中在史部的方志類和集部的別集、小說類呢?這和我們館藏古籍的特色有關系,鄭州市圖書館館藏古籍的特色主要是地方志、小說和彈詞寶卷,我們整理時的底本大多為本館所藏。
[1]范希曾.書目答問補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2]王鳴盛.十七史商榷[M].上海:上海書店,2005.
[3]四庫系列叢書目錄·索引[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4]中國叢書綜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5]中國叢書綜錄續編[M].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3.
[6]中國叢書廣錄[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7]中國古籍善本書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8]稿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索引[M].山東:齊魯書社,2003.
[9]中州古籍出版社建社三十年圖書要目 (1979-2009)[M].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